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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通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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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摇头说道:“那不同,关爷,那是因为关爷不知道我邀约关爷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事先料到了,我敢说关爷今夜绝不会有空!”

    关山月强忍震惊,道:“姑娘”

    胡飘红一摇头截口说道:“关爷,你我不必在这上面费唇舌耗时间了,关爷既不愿先让我把事弄清楚,我只有先让关爷清楚几件事了”

    关山月忙道:“姑娘请说,我洗耳恭听!”

    胡飘红道:“关爷”

    关山月突然说道:“姑娘,我一直没机会说,这称呼我不敢当,请您”

    胡飘红微一摇头,道:“关爷,别拘这些,也别在这上面计较,如果真论称呼,我称呼关爷一声关爷,似乎有点不够,我还有更妥当的称呼,关爷要不要听听?”

    关山月勉强笑了笑,道:“姑娘该叫我关山月,或者一声关领班,已经是我的”

    胡飘红摇头说道:“我那更妥当的称呼,是三个字,可是后两个字那绝不是‘领班’,我知道关爷是不会愿意听,所以我只有称你一声关爷!”

    关山月没说话,他在想,想那两个不是“领班”的字!

    胡飘红却道:“关爷,不必去想了,稍会儿我会告诉你的,如今,请先听听我要告诉关爷的几件事”

    关山月心头一震,忙道:“姑娘请说,我洗耳恭听!”

    胡飘红道:“第一件我要告诉关爷的是,胡家的人有的有过人的武学,有的却有着一双过人的眼光,前者譬如我二哥,后者譬如我”

    关山月强笑说道:“姑娘过谦了,我认为姑娘既有”

    “关爷!”胡飘红摇头说道:“别跟我客套,也别用这世俗的一套对我,我不喜欢,也不会,我所告诉关爷的,却是发自肺腑,言之由衷”

    关山月没说话,他有点窘,他好说什么?

    胡飘红接着说道:“俗话说,‘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我虽是胡家的人,可是我长得跟我的姐姐、哥哥不同,因之我的心跟他们的心也并不完全一样”

    关山月没有说话!

    胡飘红道:“别的不谈,就拿兴趣来说,我跟他们就不一样,他们在这儿住得惯,过得也挺舒服,我就不同,住在这儿,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我有置身针毡之感”

    关山月强笑说道:“姑娘,世上有多少人企求,有多少人羡慕”

    胡飘红道:“那该是单指富贵荣华,而不是指富贵荣华里的另一部分,当然,这另一部分也有人企求,羡慕,可是我不喜欢,我不爱,这就跟喂熟了的鸟儿一样,假如你把它换个笼子,移到别家,它会很不习惯,甚至于会不吃不喝,忧郁而死!”

    关山月道:“这该是恋故念旧之心!”

    “是的,关爷!”飘红道:“这正是恋故念旧之心,鸟都这样,何况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

    关山月道:“姑娘是恋念家乡那种淡泊生活?”

    胡飘红看了他一眼,多少含点责怪,道:“也许是吧,关爷说是就算是!”关山月道:“姑娘我”

    姑娘截了口,道:“所以我处在两大家里,一直落落寡合,因为我的兴趣跟他们不合,所以连谈话也谈不到一处去,我不满,也看不惯,可是我毕竟是胡家的人,骨肉手足之亲情人皆有之,因之,我虽然不满,虽然看不惯,却不忍离开他们独个儿去得远远的”

    关山月道:“姑娘,血比水浓,一家人毕竟还是一家人,日子一久,也许就会慢慢地好一点的”

    胡飘红美目一睁,关山月已接着说道:“就算不能融洽,何妨各自为政,也不必轻易言去!”

    胡飘红神态一敛,道:“谢谢你,这后一句勉强可合我心,其实我的打算也正是这样,也是我唯一能做得到的。”

    关山月道:“该行了,姑娘!”

    胡飘红像没听见,径自说道:“以前,我还经常到郭家走动走动,因为我跟郭玉龙夫妇二位都谈得来,他膝下那六位,也甚惹人喜爱,因之,我虽在胡傅两家落落寡合,可是我一到郭家,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一点也不寂寞,一点也不别扭”

    关山月道:“郭家一家大小都好客,也待人以诚,所以在郭家做客,令人每每有如归之感,有流连不舍离去之感!”

    胡飘红道:“唯有情投意合,能谈到一处才能这样,对么?”

    关山月道:“我不敢说不对,可是姑娘这理由有点牵强,因为即使是对谈不到一处的人,郭家那几位也绝不会令人有冷落之感!”

    胡飘红嫣然一笑,道:“关爷的机智与口才,令我深感佩服!”

    关山月呆了一呆,道:“姑娘这话我说的是实情!”

    胡飘红道:“没人说关爷说的不是实情!”

    关山月道:“那么姑娘”

    胡飘红又截了口,她道:“这也是我所要告诉关爷的第二件事!”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原来这就是姑娘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

    “是的!”胡飘红点了点头,道:“我所要告诉关爷的第三件事,是我日间看见了一件事,这件事使我很快地联想到了一个人!”

    关山月诧异地道:“姑娘看见了什么事,又联想到了什么人?”

    转载时请注明此信息:

    胡飘红淡淡一笑道:“日间,在傅府,有个人跟我二哥动手过招,我二哥不知天高地厚,用上了胡家绝学重手法,逼得那个人要用‘降魔杵’绝学解破”

    关山月神情猛地一震,道:“姑娘,‘降魔杵’?”

    “是的!”胡飘红点了点头,道:“关爷,是‘降魔杵’,‘降魔杵’是佛门至高无上的神功绝学,是我二哥施的那式胡家绝学重手法的唯一克星,‘降魔杵’创自一代神僧哭和尚,发时以大般若神功为辅,全身真力聚于两手中指,指力一吐,无坚不摧,无敌不克,所以它跟哭和尚自创的‘大罗剑法’被誉为近百年来两大绝学”

    关山月心神连连撼动,强笑说道:“姑娘胸罗渊博,令人佩服,只是,恕我大胆直说一句,姑娘的眼力却大不如姑娘的胸罗!”

    胡飘红美目一凝,道:“关爷是说我走眼?”

    关山月道:“姑娘该是看错了,那人有多大福缘,多大造化,能获一代神僧哭和尚垂青传艺,以我看那绝不是哭和尚两大绝学之一的‘降魔杵’,而是最俗的一种指法!”

    胡飘红道:“是么,关爷?”

    关山月道:“该不会有错,姑娘!”

    胡飘红道:“最俗的一种指法,可有名称?”

    关山月道:“叫它‘金刚指’该比较恰当一点!”

    胡飘红淡然一笑道:“但愿它不是哭和尚那与‘大罗剑法’并称近百年来两大绝学之一的‘降魔杵’,而是最俗的指法‘金刚指’,但愿我是看错了,要不然胡家的灭门惨祸就要来临了”

    关山月心头一震,讶然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胡飘红道:“提起这话,就要扯到我联想到的那个人了!”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姑娘,你请说,我愿闻其详!”

    胡飘红道:“我本来是要说,我要是不说,关爷会永远以为我的眼力大不如我的胸罗!”

    她望着关山月嫣然一笑!

    关山月脸上为之一热,道:“我口未择言,姑娘幸勿”

    胡飘红笑说道:“我还不至于心胸狭窄,那么小气,没半点容人之量,我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真怪关爷,而只是证明给关爷看,证明我是胡家唯一有着过人眼力的人!”

    关山月不安地笑了笑,没说话!

    胡飘红接着说道:“胡家的绝学也缘于佛门,论起来传胡家绝艺的人跟哭和尚还多少有点渊源,那是有一年我还十几岁的时候,胡家的师承佛驾降临,我特别荣宠,获得随侍左右,所以我知道了一件胡家的人都不知道的事,这件事有关哭和尚”

    关山月在静静的听,没有插嘴!

    胡飘红接着说道:“那位佛爷告诉我,哭和尚生平只有一个衣钵传人,哭和尚的这位衣钵传人是百年难遇的上上之材,当然,错非是百年难遇的上上之材,也怕难获这位神僧垂青,而哭和尚的这位衣钵传人艺成之后并没有行侠武林”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他干什么去了?”

    胡飘红道:“他是个值得人敬佩的人,他移小的行侠仗义为报效国家,投身于军旅之中,奔驰沙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后来成为大将军袁崇焕麾下一员上将”

    震惊过度反倒安静了,关山月淡淡说道:“姑娘知道的不少!”

    胡飘红美目凝注,道:“关爷不感到震惊?”

    关山月笑了笑道:“姑娘,我为什么要感到震惊?”

    胡飘红道:“是因为事不关己?”

    关山月道:“也许是吧!”

    胡飘红美目一凝,道:“我还知道哭和尚这位令人敬佩的衣钵传人,他姓什么,叫什么,关爷你信不信?”

    关山月道:“姑娘,我信,姑娘既知其九,焉会不知其一?”

    胡飘红嫣然一笑,道:“这就对了,巧的是哭和尚这位令人敬佩的衣钵传人的姓名和你完全一样,一字不差!”

    关山月道:“是么,姑娘?那也许只是一种巧合!”

    胡飘红道:“也许是吧,更令人不解的是,袁大将军殉国以后,这位哭和尚的传人也随之失踪,没了下落”

    关山月道:“那想必是他随袁大将军去了!”

    “不!”胡飘红摇头说道:“哭和尚的衣钵传人,岂是那么视有用之身如鸿毛,懵懂、糊涂的人?他绝不会是那种人!”

    关山月道:“那么姑娘以为”

    胡飘红道:“我以为他必然留那有用之身,凭惊世之才,一腔热血,一身所学,转移到另一处疆场上去了!”

    关山月淡淡说道:“姑娘大部料对了!”

    胡飘红道:“对是对了,我也有这自信,可是我不懂,我不懂他在另一处疆场上奋战是为了什么?”

    关山月道:“姑娘,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任务!”

    胡飘红道:“可是他的使命与任务令人不解!”

    关山月道:“世间事十九如此,起先都令人不解,可是到了日后那些原来不解的人就会恍然大悟!”

    胡飘红道:“关爷的意思是要我如今别去想它?”

    关山月道:“是的,姑娘,最好别去想它,可是如果姑娘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我就不敢勉强,不敢阻拦了!”

    胡飘红道:“关爷,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一切,还不够清楚么?”

    关山月道:“姑娘要原谅,那不得已!”

    胡飘红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关爷的意思,只是我要告诉关爷,如果我是站在另一个角度,那么如今知道哭和尚那位衣钵传人在‘北京’的就不会只是我一个了,我用不着留到晚上对关爷说,就算我仍会邀约关爷,也绝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来。”

    关山月目光凝注,道:“姑娘,我感激,也敬佩!”

    胡飘红凄然一笑道:“可是我羞愧,如今站在这株海棠树前,我几乎不敢抬头!”

    关山月道:“姑娘,你错了,那用不着,一个‘势’字逼人!”

    胡飘红道:“古往今来,有多少逼人的‘势’字,可是有的人能忘却小我,有的人却过于柔弱而不能!”

    关山月道:“姑娘保留了该保留的,使知道哭和尚传人能战另一疆场,剩下正在‘北京’的仍是只有姑娘一人,而且姑娘是一个不避风言风语,在大黑夜里受冻赴约,这些该很够了,并不一定非完全忘却小我不可!”

    胡飘红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天下之人谁知道”

    关山月道:“姑娘,有我一人知道也就够了,再说,但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何计较世情毁誉褒贬呢?”

    胡飘红道:“多谢关爷教诲,只是胡家危在旦夕”

    关山月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胡飘红道:“胡家等于已惑权当朝,卖身投靠,哭和尚的那位衣钵传人既然目下正在‘北京’,我不以为他会放过胡家!”

    关山月口齿启动了一下,但他没说出话来!

    胡飘红神情一黯,悲凄地低下头道:“关爷,我以罪人之身,今夜敢为手足乞命!”

    关山月半晌始道:“姑娘,你怎好”胡飘红悲声说道:“关爷,我知道我不该,而且自己也是待罪之身,可是,关爷,正如关爷适才所说,血比水浓”

    关山月道:“姑娘,你知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胡飘红微微点头,道:“我知道,关爷,可是您知道,如今的情势回头不易,玄晔也绝不会容胡家回头!”

    关山月道:“这我知道,只要有颗回头之心也就够了!”

    胡飘红摇头说道:“关爷,多年来的一切已经使他们永不会有回头之心了!”

    关山月双眉一轩,道:“那么,姑娘,这恐怕爱莫能助,无能为力了!”

    胡飘红娇躯一颤,悲声说道:“关爷,您慈悲”

    关山月道:“姑娘,我只能答应放过有回头之心的人,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别的我不能答应,也做不到!”

    胡飘红猛然抬头,娇靥上泪渍纵横!

    她,脸色更白了,道:“关爷可知道,关爷要对付的不是一家,而是两家?”

    关山月点头说道:“我知道,胡、傅两家是姻亲,名义上虽是两家,实际上等于一家,我要对付胡家,傅家必然”

    胡飘红摇头说道:“我不是指这,‘大罗剑’天下无敌,便多一个傅家也救不了胡家,我是说关爷不是除一家,而是杀两家!”

    关山月道:“姑娘,这我也明白!”

    胡飘红道:“那么,关爷,傅侯盖世英豪,傅郡主娇弱女流,老夫人白发苍苍,已然是风烛残年,关爷您何忍?”

    关山月脸色一变,身形微颤,缓缓说道:“姑娘,亿万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命又如何?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胡飘红道:“关爷,诚然,嘉定三屠,扬州十日,这都是没有办法忘记的血海大仇恨,可是那罪魁祸首只在一人!”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姑娘,那入关之人死了多少年了,真要这么说,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大可就此放手了!”

    胡飘红哑口无言以对,娇躯颤抖着缓缓低下头去!

    关山月暗暗一叹,道:“姑娘,天色不早了,寒风刺骨,姑娘请回去吧!”

    胡飘红猛然抬头,美目赤红,道:“关爷”

    关山月望着胡飘红有顷,肃容道:“姑娘,只有一个办法,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我给姑娘宽裕的时间,说不定能让某一个有回头之心,姑娘能说动一个便是多救一个,别的我无能为力,爱莫能助,还有一条路,只是那条路能不能走,全在姑娘的选择了!”

    胡飘红娇躯暴颤,道:“多谢关爷,从今后我将竭尽所能,可是傅家”

    关山月道:“姑娘顾的太多了!”

    胡飘红流泪说道:“傅侯一家待我如一脉,关爷,您慈悲!”

    关山月暗暗一叹,道:“姑娘,让傅侯脱离宦海,永辞朝堂,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胡飘红猛然一喜,道:“多谢关爷,我也愿竭力一试,请关爷受我一拜!”娇躯一矮,她就要拜下!

    关山月手快,慌忙抓住了她两只粉臂,虽然隔着一层衣衫,但两个人都有触电之感,各自一震,一起怔住!

    胡飘红她美目隐射万种柔情,颤声唤道:“关爷”

    关山月又复一震,忙松双手,暗暗一叹,道:“姑娘请回吧!”

    胡飘红头一低,轻轻说道:“是,关爷,我这就告辞!”转身袅袅往山下行去!

    关山月凝注那无限美好的背影,缓缓说道:“夜黑,风大,路不平,请姑娘好走!”

    胡姑娘低低的应了一声,但没人能听清楚她是说了句什么,她走了,转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关山月呆呆地站在那儿,没有动,没再说话!

    半晌,他转望那株海棠树,缓缓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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