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可是“灵台”究竟在哪里?
他原不想与任何江湖人打交道,以防泄露行迹,耽误他亲报血仇的大事,可是为了寻找这神秘之地,不能不向熟悉江湖的人问路。
心念中,疾向官道上飘来,只见疏落村舍中,一片酒旗招展,原来是座乡下小店,店门板凳上,闲坐着一位行脚和尚。
季灵芷打量这和尚,一身尘土,满面风霜,相貌上看来,尚无邪恶之气,于是缓行近前,也在和尚身旁坐下。
先要了些茶果,也不说话,只是暗中留意对方的反应。
这和尚随意看了他两眼,不时放目四望,并无可疑的举动。
季灵芷隔了盏茶时分,重将俊目瞥去,刚好对方也在回头,双方目光相接下,那和尚微微点头,单掌一立,就算是表示招呼。季灵芷朗爽露笑,道:“和尚请了。”
“施主请了。”
“和尚想是云游四方,行脚天下?”
“不错,看施主风尘仆仆,想必也是跋涉长途。”“在下要去拜谒一位方外前辈。”
“是释家还是道家?”
“他老人家也是三宝门下。”
“阿弥陀佛,看施主腰悬长剑,英挺不凡,想不到也是敬礼佛门,贫僧倒是看走了眼力。”
“和尚的意思是?”
“如今年轻武林,好勇善斗的多,至于能够奔走长途,求僧拜佛的却少,贫僧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也难怪,不知和尚遍历名山大川,都到过哪些佛门胜地?”
“贫僧二十年来行脚,走遍中国南北各地,若说这佛门胜地,那是很难数得清楚,施主既有兴趣问我,想必是留心山水之间。”
季灵芷的心意,就是想问“灵台”何在,但如直接查问,容易被人识破,因为因此远远说向正题,道:“在下年轻识浅,很想到处见识一下,以开眼界,只是路途不熟。”
“贫僧向北而行,施主如果没有要紧之事,倒不妨一路同走,也可以免得寂寞。”季灵芷微一点头,少顷问道:“不知这一条路去,可有什么名胜?”
“名胜处处有之,而且有名的地方不一定风景好,风景绝妙的所在,也不一定出名,施主到底喜欢哪一种?”
“在下偶然听人说起,有个灵台倒很不错。”
“灵台”
“和尚可听说过!”
“游方僧”仰头瞑想一阵,拍膝答道:“不错!有个‘灵台’,是前代高僧讲经之处,不过地点幽僻,路途险恶”
“哦。”
“我看施主不如另挑别处。”
“在下好奇心重,越是险峻,倒越想看看。”
“也好,贫僧奉陪就是。”
季灵芷并不愿意麻烦对方,但先不说明,只是顺口问道:“这条路该怎样走,是否要做什么准备?”
“那倒用不着,而且路线也很容易找,向北走入山区,左转有条狭道,在第四座山巅上,有处平坦之地,远远就看得见”
“那平坦之地就是灵台?”
“一点不差!”
“好像并无惊险之处。”
“施主有所不知,贫僧听人说起那边山路上,因为冬季雪熔之后,崩坍了好几处山壁,尤其是‘灵台’前一座山,谷深无底,宽不可测,万一走不通,可得多绕一倍以上的路程,不过我们如果两人同行,很可以试试看。”
季灵芷装作毫不在意的态度,问道:“路总不只一条,定有别路可以通过。”
“有是有,可惜多绕五六成。”
“总比走不通再转回来为妙?”
“这是不错,贫僧终年走路,脚程颇快,走近路约需七八天,走远路总要十天功夫以上。”
季灵芷轻功奇佳,虽不能飞渡山谷,但绝不用多少天数,如果真与和尚走在一道,那就直是浪费时间,于是朗笑谢道:“还是在下一个人去比较好,萍水相逢不便打扰。”
“悉听尊便,贫僧反正是到处挂单,不拘来去。”
“但和尚存下这片好心,在下特此致谢。”
“施主不必客气,依贫僧的意见,你可以挑近路走。”
“和尚刚才不是说路除险恶吗?”
“游方僧”笑道:“年轻人总喜欢快,而且遇事不服气,施主尽可先试一下,不行的时候再回头,心里也舒服些。”
季灵芷还以一笑,道:“也许在下真试试看也不一定。”
“游方僧”抚掌大笑,连道:“施主这话有意思有意思”
引得季灵芷也是仰天大笑一番,坐了片刻后,缓缓起身告辞道:“在下先走一步,多谢指点。”
“祝施主一路菩萨保佑。”
季灵芷如常人一般,迈开大步而行,等到回头不见村店的时候,立刻展开轻功,如前直射山林而去。
再说“游方僧”见他人踪已杳,也就匆匆起身赶路,走到人烟毫无之处,脚程一紧,竟如追云逐月般,向斜道直射,而且对着季灵芷那个方向,连连打量,然后露出一丝神秘笑意。
季灵芷进入山林后,不走近路,以免中途受阻,竟自向左闪入小道,反正他轻功奇高,可以用速度来弥补。
空山凄冷。
寂无人声。
虽在三月阳光的照射下。
这处山巅仍显得格处清幽,不仅是清幽,而且有种似非人世的感觉。
只听树林中两三只鸟雀,震翅惊起,随后一条人影掠空而来。”
季灵芷已站在石坪的边上。
他以肃然的神情,放目四观,然后四处查看,并没有发觉半点异像,不由心中暗自思忖道:“也许师父还没有来,我当然应该在此恭侯法驾。”
心念中,就在石坪中央打坐下来,剑神屏息,渐渐进入心神归一,人我两忘的至高境界
但——运功正酣之际。
季灵芷猛觉心神一动,立生一种微妙的异感。
他虽然未曾张开眼睛,耳中也未听到响动,但是已经发觉有人上了石坪!
来人出没无声,显然功力已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但却不到师父“天龙圣僧”那等超凡入圣的地步。
而且
一个,两个,三个分从各方而上,共有四个之多!
季灵芷还是闭目而坐,猛催无上内力,立刻在周身散出一层白色光幢,光幢之外的无形力道更布成方圆寻丈的力墙。
随即感觉力墙上微微一动。
四个真力雄沉刚猛的力柱,正好沿着力墙停止。
季灵芷沉着至极,一不开言,二不张目,静听对方的动作如何。
来人被他这分出奇的冷静,超群的功力所慑住,一时不知所措,但远在坪边竟出一个熟悉的口声叫道:“就是他!
他就是诸位要找的季灵芷。”
季灵芷心神一震,忖道:“原来是那个‘游方和尚’!此人与我有何仇恨?他勾引来的又是什么人物?”
心念刚动,立闻身外四人彼此对答。
其中一个说道:“此人年事虽轻,功力却出乎洒家的意外。”
季灵芷讶然忖道:“原来也是一个和尚。”
又听另一声音说道:“不过太也目中无人,竟然装腔不理我们。”
第三个声音紧接而起,道:“咱们不能乘人之危,但如对方一个劲装聋作哑怎么办?”
第四人又道:“我们各退数步,按规矩行事,免失风度。”
季灵芷心中立刻起了几分好感,虽然来人敌友未明,但决不是江湖败类,全靠暗箭伤人之辈。
就在四人护身真力向外缓移中,他体内真气一催,将身外劲墙,暴张三尺。
双方无形力道一触,对方齐发一声冷哼,身如箭射,各在三丈这外站定身形,对于他这一下内力的冲击颇不满意!
可是季灵芷已经试出来人功力,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正是喇嘛寺内“秘魔掌”的本门心法。
仍是闭目端坐,发言问道:“四位想是‘喇嘛大刹’门下。”
骇得四人面色立变,心中更是惊奇不已,对方这个年龄,竟能借真力碰击,查出对方武功来源,足见修为之高,远出意外。
他们这一下沉默,等于承认,季灵芷俊目开处,寒芒进射,随即立起身形,沉静至极地说道:“在下正是季灵芷,四位也请通上名来。”
只见这四位喇嘛,个个身高七尺,魁梧过人,其中为首一个巨头高颧,面如重枣,立以雄浑无比的嗓音答道:“洒家乃宗雄喇嘛。”
随即用手指其余三人,依次介绍道:“这是师弟‘宗伟’,‘宗法’,‘宗奇’。”
‘四位在‘喇嘛大刹’想必辈份不低。”
“洒家四人合称‘四大金刚”与“六合魔掌”同辈。”
季灵芷一听提到“六合魔掌”立刻想到他临死舍身的悲壮事迹,而且体会到眼前的“四大金刚”武功卓绝,似乎不会弱于“五魔”于是微微笑问道:“不知‘四大金铡”找本人有何贵干?”
“宗雄喇嘛”面色一沉,声如闷雷喝问道:“你可是明知故问。”
“看诸位的神色,想是为了‘六合魔尊’的事情?”
“宗奇喇嘛”闻言怒笑两声。道:“既然是你所为,还不跟洒家等往‘喇嘛大刹’认罪受罚。”
季灵芷正色答道:“列位不明内情”
“不必问什么内情,现有人证。”
季灵芷疑心一动,问道:‘哪些人证。”
“中原‘五魔”异口同声,都说是你杀害‘六合魔尊”!
“本人也‘五魔’仇深似海,而且列位可晓得他们平日的为人,以及贵同门‘六合魔尊’与他们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五魔’均属邪派。”
“这是事实。”
“六合魔尊难道也有不是之处?”
“他被癸水教主黑衣贱人所骗,误交歹徒。”
“中原武林谁正谁邪,洒家等方外之人无意过问,但你杀人的原因,保是因他与你为敌,对不对?”
“慢来,此事内情复杂,非一言所能说明”
“不必多说,目前更有另一人证?”
季灵芷心知必是那不明来历的“游方僧”立刻答道:“先叫他出来答话。”
“宗雄喇嘛”回头一声呼唤,那“游方僧”身形如电,立至当场站定“宗雄”马上指着喝问道:“就是这位和尚,你应该认得是谁?”
“本人也正要问这个问题,请先告诉我,你们在哪里认识。”
“宗雄喇嘛”不由微感-旺道:“半路相逢,承他指引。”
季灵芷不禁仰天大笑道:“真凑巧,本人也是承他指引。”
“哦,不管你如何辨解,这笔账总赖不掉,而且此人身人佛门,难道还会说慌。”
季灵芷眼上如寒芒电闪,骇得“游方僧”疾退丈许,马上说道:“阁下稍等再来算账,本人先得问他几个问题。”
“宗雄喇嘛”心中也有怀疑,侧头一望“游方僧”示意叫他对质。
“游方僧”在“四大金刚”保障之下,畏惧之心大为减低,何况本身武功亦非庸手,逃走总无问题,居然胆气一壮,上前了数步。
季灵芷语音冷若冰霜,问道:“你真是佛门弟子吗?”
“游方僧”咽了一口唾水,答道:“不错。”
“既是释家弟子,应知佛门的戒条。”
“当然知道。”
‘当着‘四大金刚’面前,请你一条条,背出来听听。”
“这个——”
“不必支唔,我早知道你背不出来,你老实说出是何派门下,谁人指使,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游方僧”闻言面带红晕,但随即化为一片怨毒之色,转头对“宗雄喇嘛”说道:“大喇嘛,在下因为四位要找季灵芷,所以暗使巧计,将他引到此地。如果是害怕他的武功厉害,尽可趁早走开。本人另有办法。”
“宗雄喇嘛”激动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一死相拚而已!至于诸位早已的诺言既已破坏,自然不必再提。”
“宗雄喇嘛”面色一沉道:“我们‘四大金刚’言出必行,岂能破坏诺言。”
“在下答应引路之前,已经说明由你们保护安全,而且不管其他之事,如今你们任由对方质问,岂非言而无信?”
“宗雄”巨头一点,道:“好,你只管退下。”
“对方武功确实厉害,连贵派‘六合魔尊’尚且死在他手,诸位谅必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早走为妙,田我来”
“四大金刚”气得怒目横收,齐声暴喝道:“滚!”
“游方僧”闻言不怒,暗自阴笑一声,疾射石坪之外,隐入树林中去了。
“宗雄喇嘛”余怒未息,沉声说道:“季灵芷,你既已自认杀人,还是跟着走的好,洒家乃是方外之人,并不存心为难,你可别自恃武功自误生命。”
季灵芷见对方处处顾到规矩,原想说明‘六合魔尊”死时真相,但他存心试试‘四大金刚’的能耐,借以考验本身新练剑招,竟然一笑问道:“如果本人存心较量,大喇嘛是否有必胜的把握。”
“我喇嘛大刹“四大金刚”向为本门护法,手下无虚,你还是再思再想为是。”
“本人倒要领教一二。”
“宗雄喇嘛”面色一沉,对三位同门说道:“你们暂退。”
“不必退下,四位尽可一齐出手。”
“宗法”、“宗伟”、“宗奇”齐声哂道:“太狂了。”
季灵芷又是一笑,指着‘四大金刚’背上奇形包袱说道:“不但四位可以一齐上,而且请用兵器。”
“无此必要。”
季灵芷二指一弹剑鞘,立发龙吟之音,说道:‘本人的意思是双方可以随时使用兵器,不必拘束,四位意见怎么样?”
“四大金刚”听也此剑确非凡品,愤愤不平中齐露骇然之色,立刻各飘身形,分据一方,那“宗雄喇嘛”双掌一错,喝道:“进招。”
季灵芷见他声势雄猛,气吞河岳,果然功力非凡,随即脚下微移,单掌骈立,极端冷静地答道:“本人向不抢先,你请罢。”
“宗雄喇嘛”从气度上看出这少年火侯纯深,立刻鼻中闷哼如雷,双掌疾进,红茵茵一片劲光,以怒海鲸波之势推来。
季灵芷见对方掌势刚起,无形劲光先已如山推到,凛然下劲力猛催,以凌厉无俦的手法回敬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双方脚步各退半步。
“宗雄喇嘛”骇极中,身形疾飘,掌式绵绵而发,以十成功力二度攻上。
季灵芷气定神闲,招法微变,以更雄浑的劲道硬接过去。
这次劲力撞击声,竟如晴空霹雳一般,只见“宗雄喇-嘛”蹬!蹬!蹬!连退三个大步,胸前起伏不已。但季灵芷仍是好端端站在场心,仅是脸上红潮一现即收。
“宗伟喇嘛”见对方功力竟是出人意表,两招之下,震退‘四大金刚’之首,自然面色一凛,脚下连上几步。
季灵芷奇奥掌式一变,侧身盯住对方,将两位喇嘛都置于掌力笼罩之下。
两喇嘛吐气开声,忽作“狮子大吼”竟似平地焦雷一般。
季灵芷不防中,心神一震,对方稳如山岳的招式,突似电光发闪,瞬地便至身前,百忙中双臂一圈。
顿见三道奇快身形,交错而过,季灵芷险堪堪穿过对方掌力范围,头也不回,双掌就是一记反掌。
两喇嘛明知失手,但已救招不及,身形一个前倾,借势射出。
季灵芷掌上劲力,更似如影附身,饶是对方去势奇疾,也将他们是脚步踉跄,奔出三丈以外,才得收桩站稳。
“宗法”、“宗奇”二人,见这中原少年,不但内力雄厚,其手法之玄奥,竟比本门心法,高出甚多,骇然变色中,飘身疾上,以掌式逼住对方背心。
季灵芷脚步猛收中,便听“四大金刚”同声作吼,刺得耳鼓生痛,心旗摇摇,立刻仰天长啸一声。
只听这“狮吼”“龙吟”交相辉映,震得满山内嗡嗡而鸣。
双方在未曾发招之前,先用至高内力彼此拚上,更见劲啸未停,人影又动“四大金刚”分向场心,暴出掌力。
只见季灵芷蜂腰微敛,双臂突伸,奇奥无伦地向四方猛出八招。”
“四大金刚”身形暴微撤,立刻分为两人一组,分据左右“宗雄喇嘛”激怒中,大声喝道:“后生休得逞强,且看我‘喇嘛大刹’的‘狮子关’招法。”
季灵芷武功愈高,对于这些方外绝艺愈有兴趣,赶紧屏气凝神,左掌使出“天龙九式”的首招,左掌另是“伽蓝十二手”的起式。
这两种空前未见的奇奥招法,衬着他面如冠玉,鹤立鸡群的英姿,真是使人凛然而生不可侵犯之心。
而四大金刚的威猛身躯,亦如四尊天神,巍然不动,以极为沉凝的动作,缓缓立开架式,犹如两匹鬃毛耸的巨狮,作势欲动。
只见这两匹雄狮,以一人为狮头,一人为狮尾,四只手掌如托千斤之重,各从奇妙的角度伸出身外,将全身要害,护得泼水不入。
但——季灵芷更是沉着得像一尊石像。
而且不住以目内寒芒,觑定对方的动作,可是对方门户谨严,已至无隙可乘的地步,足见喇嘛刹护寺的秘艺,确属高明,比那“少林”护法的“罗汉阵”“武当”镇山绝技的‘七星三才剑阵”更为厉害。
双方蓄势运功,各守门户,而杀气威光使这绝峰石坪,静得如太虚幻境一般。
蓦地间——两声惊天动地的“狮子吼”如山崩海啸般传来。
一声清劲绝伦的龙吟随之而发!
吟啸正强之际。
“宗雄”、“宗伟”猛然身形暴张,凌空扑来。
季灵芷眼神刚动——那“宗法”、“宗奇”又如狮子争球,乍地跃上。
凛然中,双掌齐开,各以一种绝世奇功挡去。
只听“轰”!“轰”!掌力震响中——季灵芷挟“龙吟”啸声扶摇直上,身形凌空更是拔起十丈,姿势曼妙到极。
“四大金刚”头也不抬,各踏熟练的步伐,交叉换过位置,正像两只张牙舞爪的神狮,静等对方飘身下地。季灵芷发觉这“狮子斗”的功力猛烈绝伦,何况还是双狮齐出,其力道之强,实远较以前所遇的联手阵法高强甚多,仅是稍逊于“五行大阵”心头狂震中,故意身似陨星下坠疾落场心。
“四大金刚”立向场心如电赶来,不料对方足尖离地尚有丈余,忽然意外的凭空一蹬,立刻又起三丈之高!
“四大金刚”见状,齐将身形刹住,准备变招,但季灵芷蜂腰以看不清的速度向下一折,双臂连圈带划,疾向四人头胸拍来,其手法之快已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就在这一发干钧之际。
“四大金刚”怒吼一声,八掌均以全副功劲翻来,但见一片红色劲光,刹时结成三丈方圆的光幢。
“蓬!蓬!蓬!蓬!”
遍地沙石飞溅。
劲涡乱旋。
“四大金刚”震得猛退八尺有余。
季灵芷的身形,更似遍地烟尘中的一道白影,飘飘冲起。
如神龙,如彩云,疾旋于二十余丈高处。
这“四大金刚”虽然联阵以来,渐占先手,但对季灵芷这种内力修为,以及奇奥的身法招式,已然惊服无已。
“喇嘛大刹’为方外武林翘楚,从无外人敢来侵闹,因此这四人多年来缺少动手的机会,至于“狮子斗”的镇刹绝艺,更无展露之可能。
谁料此番初入中原,却是由这年未二十的少男,竟逼使他们双阵齐出,而且两招已过,未能取胜。
当然,在这第三招上决不能再将对方放过。
这四人终身相处,心念相通,立刻步伐一换,蓄势运力,八道眼光齐盯着凌空飘曳的对方。
只见季灵芷绕空九折三回,忽又脚上头下,如电疾坠场心。
“四大金刚”身形随飘,够上分寸之后马上刹住。
一个个心中暗喝道:“你再翻身看看”
心念未毕,季灵芷不但身形不翻,而且双脚一沉,来势快如石火电光,早已抢得立足之地。
紧接着,掌指幻出干层怪影,疾攻全身穴遣。
“四大金刚”骇然惊噫中,尽展毕生修为,强攻硬接,霎那间。
身影如魅!
吼啸狂起!
“四大金刚”两只猛狮般的阵法,已经变成两只幻狮季灵芷身形更像一条异光结成的神龙,时见其头,时现其尾。
而这条神龙身上,似乎生出千脚千手,如电点臂.就这片刻间的缠斗。双方掌式已出百招之上,五位功力盖世的绝顶高手,都感血气微翻,额头见汗,如果这样硬拚下去,双方必是非伤则死。
“四大金刚”着慌了,可是他们无法撤身去取背上的兵器!季灵芷冠玉般的俊面上,红潮如霞,似也紧张至极,但紧张中另有不易看出的喜色,他对这场骇目惊心的剧斗,倒感觉极为令人满意。
只见他笑意收剑之际,嘴唇微张,快速,极均心的吸入一口长气。
然后双掌暴出,一手是“秘魔神掌”一手是“圣佛神功”猛向贴绕身际的两只幻狮疾推而出。
“四大金刚”也非庸手,四掌敌一,硬接过来。
“轰”然中-一身形分为三起,各向一方震退。
“铮——嗡——”
季灵芷左手指地,一剑指天。
剑上青紫两节霞光,映着身后白云,如一道彩虹,直插天际。
“四大金刚”撤身之中,各将背上黄绫包袱一松,抖出四般奇形兵刃,不但金光刺目,而且一望可知份量奇重。
原来这四大喇嘛,均是使的一对“龙环”由一条粗如-儿臂的金质龙形,头尾相衔而成,其形状颇与季灵芷的“五龙环”相似,但他的龙环可以套在臂上,而对方的却径约二尺有余,均有数十斤重。
季灵芷对这种兵刃,禁不住俊目一瞥,微感意外。
更可怪的是对方竟然凝立不动,毫无抢攻之意,反而一个个剑神内视,各运本门心法,念念有词。
季灵芷在对方必有独特招法,自不愿贸然而动。
片刻深寂中。
只听“四大金刚”念诵之音,无声而有声,由有声而至洪亮无比。
原来竟是梵文秘典,季灵芷虽对内容无法明了,但也觉得心神微震,受了对方的感应,连忙护神守舍,运取无上内力心法。
立见“霓电剑”尖光芒突长数寸,面色更是庄重之极。
梵音声中“四大金刚”更将手中一对“龙环”叮然连连敲响,其音清澈而带雄沉,尤其八环上又闪出阵阵异光,使人目眩神昏,心灵飘忽。
季灵芷突将招式一变——徐徐上前五步,踏住阵心,左掌护胸,剑尖点地,似乎他也没有抢攻之心,其实是对方攻势已经发动,先求立于无隙可乘之地。
“四大金刚”的梵音如潮,环声如雨,节奏时快时慢,时悲时壮,构成了一片神秘严肃的气氛。
而后,四人眼神内视,既不看季灵芷,也不看其他东西,脚下由慢而疾,彼此交叉来往而地,路线奇特,渐向对方位置移近。
季灵芷突将剑式一摇,也不看“四大金刚”迳自踏着“天地盘”以有剑法中的步法,独自穿场而走。
右手剑诀,左手剑招,随着身形步法而变换。
饶是“四大金刚”步步迫来,他始终能够保持心中有利位置,而且与对方每一个人留着相等的间隔。
这种步法招式真是妙到颠毫,超乎想象,饶是“四大金刚”使尽数十年苦修,总找不到半点可乘的空隙!
“四大金刚”到此地步不能不用最后一个办法——以兵刃围攻对方,马上暴吼如雷,八只龙环,突向当中奇幻无比地劈去。
顿见身形电闪“霓电剑”光芒匝地漫天,与对方混为一体。
季灵芷的长剑,虽然不敌对方的沉重兵器,但此时他剑上功夫,以天下无敌的程度,尤其那繁复巧妙的步法,更可补救兵刃稍软的缺点。
一轮接一轮,剑触金环的悦耳响声,如雨打残荷,叮叮不绝,他只身敌四,一剑当八,仍是不慌不忙,绰有余勇,而且利用这次酣斗,当作磨练所有剑法的良机,淫侵其中,悠然自得。”
可是“四大金刚”却是心中发燥,急不能耐,他们此时已经暂忘其他的意气之争,只想如何取胜。
立见“宗雄喇嘛”突将双环敲出一记脆响,四人招法随之聚变,金光暴起处,嗡嗡锐啸破空传来,八只龙环均已脱手飞出,夹奇强无比的旋转怪力,分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向场心卷去。
季灵芷微现一抹笑容,忖道:“我早料有此一着,果然来了。”
他对这力可开山裂石的飞环,真是熟悉之极,立刻连剑带掌,忽挑忽托,那八枚飞环,被他一一闪过,连衣襟都未沾上。
“四大金刚”这真是骇得心头发冷,但他们毕生练习,业艺亦自不凡,马上将龙环时而持在手内进招,时而脱手打出。
而且四人你接我的,我接你的,手法灵巧无比,饶是季灵芷几次想要凌空抓住,也是苦无机会。,但他虽然夺环不成,却看出了这种手法的奥妙,将来他果真利用这个印象,练成季家独有的招法,在歼灭“五魔”的决战中,与“海宫蛟女”等大展身手。
“四大金刚”见这手绝技,已然压住对方锋头,更想利用这沉重奇兵,克制”霓电宝剑”于是招法一紧,各以十二成力毫不留情地逼来。
季灵芷喜悦之中,突感压力大增,不由得心头骇震,便他猛然暗叫:“我怎么不用“五龙环”突破出阵真笨”
左手翻处,劲啸惊人一这枚小小金环,竟在八只大环中,刺穿真力劲风,如穿梭般一阵激撞,骇得“四大金刚”急忙伸掌收环。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季灵芷早已剑光一收,飘出五丈以外。
“四大金刚”发步欲追,他却长剑入鞘,微笑说道:“诸位可愿听‘六合魔尊’临终的遗事。”
“四大金刚”齐齐皱眉吼道:“容你讲——”于是季灵芷将‘六合魔尊”的往事侃侃而谈,对方四人听得脸色时变,等到说临死赠尸,解救武林正道的结局,大家都热泪盈眶,吁唏不绝。
“诸位如若不信,正派武林有全体为证。”
“宗雄喇嘛”感动至极,连忙谢罪道:“咱家等误听人言,少侠勿怪。”
季灵芷也正色答道:“贵同门虽然走错一步,但以他的舍身救人,应可证果得道,无愧我佛慈悲,而且在下与诸位过招,得益不少,还该致谢才是。”
“四大金刚”摇头道:“咱家等久疏修练,惭愧得很,倒是少侠这份身手,必然冠绝中原武林,不但我们有所进步,而且想起令师‘天龙’的一段往事。
“四位可否见告?”
“令师当年到敝刹挂单求艺,功力惊人,后来为了‘秘魔禅宗”的事,与‘六合魔尊’有一掌之恨?”
“请问一下,是否贵刹中人必须学那‘秘魔禅宗’?”
“并非如此,像这禅宗只是敝刹的一支,只因修持佛法,方法甚多,其法虽然惊世骇俗,但也不可废去,但若干弟子把持不定,才会做出下流事情,放逐寺外。”
“这样说,那些以此招摇的人都是逐出门墙的了?”
‘不错。”
“六合魔尊是否——?”
“他只是心念上有人邪的趋势,因此命他游历中原,再行返刹,只要悔悟还可收容,想不到却从兵解中成了正果,也是很好的解脱。”
对方感叹中,季灵芷接着问道:“请大喇嘛再说下去。”
“因此令师有意离刹,但按刹中规矩,必须经过我们‘四大金刚’这一关,想不到他以五枚小环赢了,更不料少侠今日的功力,与他当年无异。”
“这是四位夸奖,不知在下还有什么效劳之处?”
“咱家等既已查明真相,就要回刹复命,只是有一事相托。”“四位与家师平辈,敢不遵命。”
“以后如有敝刹门下,在中原招摇惑众,少侠尽可加以处置,不必留情。”
“在下一定逻慎处理。”
“令师徒可敬可佩,将来如到边陲,还请枉驾前来一会。”
“有机会自当拜谒宝刹。”
“四大金刚”叹息中,合什一礼,身形如四只雄狮,直扑坪下,转眼间已经毫无踪影,季灵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缓缓移步出坪。
但——刚到坪边,突然想起那神秘的“游方僧”来。
他是谁?看样子并非五魔身下,因为他的身法不对。
他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竟会引来强敌?
而且这个地方,是否真是“灵台。”
心念中,放眼四观,只见肃杀之气全消,气氛随之一变,他下意识中似乎觉得师尊会在此地出现,虽然说不出理由,但直觉上的感触,始终驱之下去。
他不禁内心踌躇起来,绕坪而旋,不忍离去,但也没有把握长期守侯。
徘徊复徘徊
怅悯中,他无意地俊目环扫坪下一周。
突见一条身影,疾跃于深谷树林之中,背影颇熟,正是那来历不明的“游方僧”似是慌不择路,误入歧途!
季灵芷无名怒火,直透泥元。马上飞身下坪,疾朝对方猛赶。
大约过了顿饭功夫,他抄着近路,已然就要赶上,但对方似也发现敌踪,如狡兔般窜入深草之中,丝毫不见动静。季灵芷双目寒芒开启,一步步踏草搜寻,大半晌功夫过去,他长叹两声道:“便宜了这假和尚。”
说毕,转身而行,刚刚走了三五步,突见电光发闪般一道剑光划空而起——接着血箭洒射,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嗥,惊得飞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