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腰牌,交还于志武,道:“前辈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于志武道:“三位回徐州,最好别走大路,免得在路上又出麻烦。”
周天雄茫然问道:“前辈这话?”
于志武道:“陶玉琳带着十几个人到徐州集贤客栈抓人,扑了空后,必定立刻赶回总坛,若走大路,双方很可能碰上。”
周天雄道:“碰上最好,晚辈们就当场把他们收拾掉!”
于志武不以为然,道:“三位真正要对付的是四奇,若在大伙未报之前惹事太多,可能得不偿失,而且陶玉琳带出去的人,有好几个身手不凡,万一交上了手,三位也不见得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周天雄想了想道:“前辈说的对,我们走小路就是。”
于志武道:“我这就回去向陶姗姗覆命,三位也请快同徐州。”
此时已近四更,他们都是初来徐州,由卧龙山返同徐州,根本不知道何处是大路,何处是小路。
又因正在夜间想问路也无处可问。
商议结果,决定仍顺着这条道路同去。万一碰上陶玉琳等人同来,便设法躲到路侧,尽量不使对方发觉。
一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
正在前行之间,突听沈月红叫道:“不好,他们来了!”
鹤鸣和周天雄闻声望去,十余丈外果然是陶玉琳带着十几个劲装大汉,迎面而来。
周天雄道:“当真冤家路窄,想躲都躲不开,快躲藏起来!”
正好附近是一片树林,路旁两丈外有一块巨石,三人便迅速的隐身在巨石之后。
陶玉彬等人越来越近,连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只听陶玉琳道:“蒋护法,我看你是实在不中用了,咱们大队人马,跑了几十里路,累个半死,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种窝囊事传出去,不但丢尽了天地教的脸,外人知道了也必会失掉大牙!”
黑衣大汉道:“属下怎敢随便惊动公子,这是陶姑娘当面交代的,她亲眼看到那两人由酒楼回到集贤客栈。”
“为什么客栈掌柜的说没有这两个人?”
“也许那两人得知消息吓跑了?”
陶玉琳骂道:“去你的,把本公子和几位护法给人家骗得像些龟孙子,回去之后,咱们再好好算帐!”
黑衣大汉显然有些不服,道:“公子要找属下算帐,不如先找陶姑娘算帐!”
“你想拿我姑姑来压我?”
“这事本来就是陶姑娘吩咐的。”
“混蛋!”陶玉琳一扬手,掴上黑衣大汉面颊。
黑衣大汉那里受过这种侮辱,他身为总坛护法,地位不低,即便四奇,也不会有当面掌掴护法的事情发生。
尤其武林人物、最讲究面子,杀头挖心可以,当面受辱却难以容忍。
何况,陶玉琳只是个二十左右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若不着他是陶奇和耿四娘之子,凭他那副德性,只怕给人提鞋还嫌他指尖粗呢。
黑衣大汉挨了一掌,正要讨个公道,早被其他几位护法拉过一旁。
陶玉琳见黑衣大汉神情激愤,越发来了火气,再度骂道:“你想反抗本公子?小心回去以后要了你的脑袋!”
这工夫十几人已走近鹤鸣等藏身之处,其中一个紫衣大汉道:“公子,咱们从昨晚到现在,已跑了上百里路,这边正好有块大石头,也该歇歇腿了。”
陶玉琳想必也走得困乏,点点头道:“歇会就歇会吧。”
鹤鸣等人已知藏身不住,随即从石后现身而出。
陶玉琳吃了一惊,叫道:“快把他们拿下,那天在酒楼上和咱们做对的,就是脸上有刀疤的那个,另两个那天也在场,他们正是咱们到集贤客栈要抓的人!”
周天雄当先挺身而出,冷笑道:“陶玉琳,那天在下只是稍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们今天若识抬举,在下情愿放你们一条生路”
陶玉琳见自己手下有十几人,而且多数武功不凡,立即喝道:“想的倒不错,少爷我在集贤客栈没逮到你们,好不容易碰上了,岂能放过你们,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周天雄道:“我们本来要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偏偏要来送死,在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陶玉琳掠了身边众人一眼道:“你们那一个给我上?”
紫衣大汉一振手中长剑,迎了上来。
此人可能也是护法身分,武功自是不弱。
十几个回合过去,仍能顽强抵抗。
陶玉琳见紫衣大汉不能取胜,沉声道:“所有的人一起上,连那两个也拿下!”
十几个人闻声后,各自亮出兵刃。
两个攻上周天雄,其余的分别攻上鹤鸣和沈月红。
周天雄以一敌三,渐渐落于下风。
鹤鸣和沈月红每人要抵挡五六个,也不敢丝毫大意。
激战中,发出了几声惨呼,鹤鸣早已劈倒两个,沈月红也削去一个的半边脑袋。
周天雄却被迫连连后退。
原因是陶玉琳的手下,都以为周天雄最为难缠,所以接战的三人,都是武功最高的。
他们忽视了鹤鸣和沈月红,所以顷刻间便有两三个伤亡。
围攻鹤鸣和沈月红的一伙人,见已有三人横尸溅血,心气一馁,又有两人伤在剑下,不敢再战,纷纷落荒而逃。
陶玉琳一见,也慌了手脚,只好随在众人身后,向丛林中奔去。
鹤鸣道:“师妹快去逮住陶玉琳,我来帮周大哥收拾这三个。”
沈月红立即向陶玉琳追去。
鹤鸣跃到周天雄身前,猛然一剑,向其中一人挥去。
那人只顾合攻周天雄,被一剑拦腰斩成两段。
另两个大惊之下,匆匆收势也落荒而逃。
周天雄和鹤鸣随后追去。
却因陶玉琳的这般手下,都是各自狂奔,方向不一,两人各追到一人之后,其余早已不知去向。
周天雄和鹤鸣并不赶尽杀绝,放过他们之后,再去追寻沈月红。
沈月红奔行了半里路以上,才追上了陶玉琳。
陶玉琳同头见身后只有沈月红,那天他在春风得意楼,早就见过这位面貌姣好的少女,只因当时她身边有鹤鸣在,才先去向苗秀秀轻薄。
他虽然武功不济,却自信对付得了一个女的,正好四下无人,心想这倒是个难得机会,遂停下脚步,显著一脸邪笑道:“姑娘八成看上少爷我了,是否想来亲近亲近?少爷我也早看上了你。”
谁知他的最后一字尚未出口,面颊上早被重重掴了一掌,打得他一阵龇牙裂嘴,喝道:
“好个不识抬举的贱货!”说着挺剑向沈月红前胸刺去。
沈月红冷冷一笑,挥剑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陶玉琳手腕一麻,剑早飞了出去。
沈月红再飞起一腿,当场把他踢倒在地。
陶玉琳咬着牙刚爬了起来,而颊上又挨了两记重掴。打得他两眼金星直冒,口角也淌出鲜血。
沈月红正要再打,鹤鸣和周天雄已赶了过来。
鹤鸣道:“师妹住手,打伤了反而不好处理。”
沈月红道:“这种人还留着他做什么?干脆宰掉算了!”边说边要一剑刺去。
陶玉琳虽然口角流血,脸上却已无半点血色,噗咚一声,屈膝跪倒地上,两手一阵乱摇,连声叫道:“姑奶奶饶命,我陶玉琳不敢了!”
沈月红叱道:“骨头撑硬一点,你也知道不敢么?”
陶玉琳道:“我若敢,就是你养的。”
沈月红脸上一红,道:“死到临头,还不说人话!”
周天雄骂道:“沈姑娘怎会要你这种狗杂种做儿子,想的倒不错!”
沈月红道:“你们两位看该怎么处置他?”
鹤鸣道:“不如把他带走,至少可以做个人质,同时也好把四奇引出来。”
陶玉琳听说要把他带走,不禁头皮发麻,大叫道:“三位饶命,你们只当我是个屁,发发慈悲,把我放了吧!”
周天雄冷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还能赶上个屁?”
陶玉琳不敢再说什么。
此处离开天地教总坛已远,纵然喊叫,也无人接应,何况他带了十几个人,尚且不是人家敌手,喊叫岂不等于自讨苦吃。
三人把陶玉琳押到路上,沈月红道:“这样押着他在路上走,一定会惹人注目。”
周天雄抬手在陶玉琳肩上拍了一把,喝道:“好好在我们前面自己走路,如果想打歪主意,我们三个,任何人只要随便一出手,就当场要了你的狗命!”
陶玉琳打了个寒噤,颤声道:“你们究竟要把我弄到什么地方?”
周天雄道:“用不着问,叫你到什么地方,你就到什么地方。”
陶玉琳不敢再搭腔,迈步走到前头。不明底细的,还以为他是带着三个人赶路呢。
走了大约一里路光景,远处迎面闪出一条人影。
鹤鸣眼尖,急急叫道:“周大哥、沈师妹,你们可看出前面过来的那人是谁?”
沈月红凝神看去,不由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不是陶娟娟?”
周天雄虽未见过陶娟娟,却知她是陶姗姗的妹妹,闻言之后,探手抓住陶玉琳的后领,停下了脚步。
陶玉琳同头望了一眼,周天雄喝道:“待会儿陶娟娟到来,你若有半点不合作,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双方相对行走,转瞬间陶娟娟便已来到跟前。
陶娟娟乍见陶玉琳,茫然问道:“玉琳,你到什么地方去?”
陶玉琳嗫嚅应道:“姑姑,侄儿是到徐州去。”
“后面三个人是谁?”
“是是侄儿从总坛带来的。”
“你们到徐州做什么?”
“一一点小事。”
陶娟娟不疑有他,举步向前走去。
当擦过鹤鸣和沈月红身旁,已经过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喝道:“等一下!玉琳,这三人好像不是咱们总坛的?”
陶玉琳终于不顾一切的大叫道:“姑姑,快救侄儿!侄儿是被他们狭持着的!”
陶娟娟脑际闪电般打了几转,立即想起鹤鸣和沈月红正是那晚在上清宫闹事之人,而且彼此还交过手。
她深知这两人武功奇高,那晚在上清宫外,她虽使出霹雳剑和旋风掌,仍不敌两人联手合击,而此刻又多了一个面带刀疤的年轻人,如何应付得了,但陶玉琳落在对方之手,又不能眼睁睁不救,一咬牙,挺剑攻了上来。
鹤鸣当先跃出当地道:“周大哥和沈师妹不必出手,让我单独领教她几手高招!”说罢抡剑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足足拼搏了三四十合,鹤鸣虽一时之间无法取胜,陶娟娟却已遍体香汗淋漓,娇喘不已。
她奋力攻出几招,把鹤鸣逼退两步之后,立即跃出丈余之外,大声叫道:“玉琳,你暂且忍一时之苦,姑姑回到总坛之后,马上带人再来救你。”
鹤鸣等人眼见陶娟娟退去,也不追赶,依然由陶玉琳在前,装做若无其事般的向徐州赶去。
将到城外,鹤鸣道:“咱们押着他进城,虽然他不敢反抗,但徐州城里经常有天地教中人出没,万一被他们发现,对咱们总是不大方便。”
周天雄道:“若真在徐州遇上天地教中人,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他们一起收拾掉!”
鹤鸣摇头道:“徐州一带,正是天地教的势力范围,咱们的行动,必须保持秘密,暂时不宜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以免因小失大。”
周天雄沉思了一阵,忽然像有了决定,说道:“我倒想起一个办法。”
“周大哥有什么办法?”
“平顶山金龙寺就在徐州西北,我正想去探望当年救命恩人圆觉大师,不如就把他带着一起去,押在金龙寺最好不过。”
鹤鸣却不以为然,道:“圆觉大师是出家人,出家人多半不愿涉及武林恩怨,他若知道陶玉琳是陶奇之子,怎肯收留?周大哥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的好。”
周天雄道:“这方面用不着顾虑,他若不肯涉及武林恩怨,当年为什么肯收留我,又为什么肯亲自把我送到泰山红叶谷?”
鹤鸣见拗不过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说道:“既然周大哥执意把他送到金龙寺,小弟也没有话说,本来我也想随你到金龙寺拜见圆觉大师,只是暂时又不便离开徐州。”
“我也认为贤弟和沈姑娘暂时不要离开徐州,一来天地教知道咱们掳走陶玉琳,这几天必定有大队人马到徐州来,你和沈姑娘正可籍这机会获得一些天地教的消息。二来你们一定要设法找到苗秀秀姑娘,免得她也落到对方手中。”
鹤鸣道:“小弟也是这个意思,必须先找到苗姑娘,以便告诉她苗老伯的消息,慢慢再想办法前去搭救。”
沈月红道:“周大哥走后,彼此如何连络呢?”
周天雄道:“三天后我再回来找你们,不过两位如果搬离原来客栈,必须找人交代一声。”
双方就在徐州郊外分手,周天雄押着陶玉琳往平顶山金龙寺而去。
鹤鸣和沈月红也回到三义客栈。
晚饭后,两人到街上逛了一会,再回到客栈,夜长无法入眠,沈月红又来到鹤鸣房中。
她想起了上午和周天雄分手之事,道:“师兄,我们和周大哥分手前,疏忽了一件事。”
“疏忽了什么事?”
“周大哥曾提到他当年被圆觉大师收留以及送往泰山的事情,陶玉琳当然都听到了,万一以后被他逃脱,回到天地教说出这段隐情,四奇怎能放过圆觉大师?”
鹤鸣悚然一惊,道:“若非师妹提起,我也疏忽了,周大哥百密一疏,真让他逃脱,岂止圆觉大师将遭不测,连于前辈可能也要受累。”
沈月红蹙眉叹道:“咱们本想留陶玉琳做为人质,这样一来,倒不如把他除掉灭口的好。”
“事到如今,只有等周大哥回来后再提醒他了,也许他另有应付办法。”
沈月红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苗姑娘,千万不能让她单独到天地教涉险。”
忽听鹤鸣喝道:“什么人?”
沈月红吃了一惊,只见窗外人影一闪,越墙而过。
鹤鸣吹熄灯,人已由窗中射出。
沈月红随即也跃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