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座位上,赫然竟是山魈耿奇和海女陶姗姗。
鹤鸣呆了一呆,暗道:“这倒真巧,上次在金龙寺,碰到的是陶奇和耿四娘,这次又换了另一对。”
再屏息望去,陶姗姗身旁,坐着一个少女,是陶娟娟。
而耿奇身旁,端端正正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却是九元真人。
坐在四人对面的,正是他们要找的周海山。
这真是方易清和鹤鸣意想不到的发现,南明山庄十年来的隐秘,几乎可以在这一间厅堂里,得窥全貌了。
这间厅堂,本是当年朱南明接待客人的处所,隔壁就是朱南明的居室,中间有门可通,想不到目前已成为四奇的议事之所。
朱南明的居室,也必成为四奇来此的下榻之处。
厅堂内除天地教的耿奇、陶姗姗、九元真人、陶娟娟外,南明山庄只有周海山一人。
只听陶姗姗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周海山神态十分恭谨,答道:“他们辛苦了一天,方易清和姓朱的又喝了不少酒,想必都已睡着了。”
耿奇裂了裂嘴,道“这就过去宰了他们不就结了。”
陶姗姗白了耿奇一眼,叱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是要活的,如果要死的,傍晚在门外就可结果他们,何必等到现在,又赔了一桌酒食。”
别看耿奇青面撩牙,凶恶无比,对陶姗姗却非常体贴,几乎百依百顺,丝毫不敢顶撞。
有人说他惧内成性,其实他虽是个粗人,这方面也算他的聪明处,以他那副卖相,能找到如花似玉的陶姗姗作浑家,陶姗姗若不看他有这点“长处”当初怎会跟上了他。
陶姗姗见耿奇在一旁低头不再作声,再问周海山道:“那册南明拳剑秘笈,问出头绪没有?”
周海山摇头苦笑,道:“方易清对属下似乎已早有戒心,即便有,也不肯照实说出。”
陶姗姗面现不悦之色,道:“不是我说你,他们初来的时候,你的处置就不对,如果一见面就亲亲热热把他们骗进庄来,方易清绝不可能存有戒心,这倒好,一开始就跟人家动武的,又白白赔上了六个弟兄。”
周海山垂下头,满面羞惭之色,道:“属下当时不曾请示二主娘,自行处置,确实干得鲁莽了些,不过”
“不过什么?”
“那守门的俞老三也实在不像话,那副德性,不但来访的客人受不了,即便属下,也看不顺眼。”
陶姗姗冷声道:“他是听你的,你为什么不好好管管他?”
周海山耸耸眉,干笑道:“他是二主娘派来的,打狗看主面,有些地方,属下实在不便处置。”
陶姗姗哼了一声,道:“俞老三因为跟过我,也出过力,我这一宠他,他倒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派在这里的人,你只管和自己的属下一样看待,有不服使喊的,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周海山连忙拱手一礼,道:“属下先谢过二主娘。”
陶姗姗侧脸瞄了耿奇一眼,道:“死鬼,上次在栖霞山决战你是看到的,方易清明明被大嫂打下绝崖,怎么又活了?”
耿奇两手一摊,晃着脑袋道:“我怎么知道?除非他长了翅膀会飞,傍晚我听说他来了,还以为是阴魂出现呢。”
陶姗姗眨着两眼,道:“那天方易清被打落绝崖之后,不久周无尘也被我用旋风掌震下崖去,方易清既然没死,周无尘可能也还活着。”
耿奇噘唇笑道:“那两个老小子,活着也碍不了多大事情,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再死一次,担心的是朱南明儿子那小子,死不了将来才是个祸害。”
陶姗姗想起当日之事,不由咬牙切齿,道:“可恨那空灵老怪物多管闲事,那天那小子眼见就要丧命,偏偏空灵老怪物使出什么天雷爆,今后抓到空灵老怪物,老娘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坐在耿奇身旁的九元真人微微一笑,道:“空灵子武功虽然不济,行动却诡秘莫测,想抓他只怕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天魔卷又归他保藏,说不定这些年来,他已习得天魔卷上不少武学,果真如此,就更不好对付了。”
陶姗姗对九元真人的话,并未表示意见,却再问周海山道:“你可由方易清那里,探听出那小杂种的下落?”
周海山道:“听方易清的口风,那小子根可能已经到了徐州。”
“随他同来的一男两女,可弄清楚了身分?”
“那中年男子姓牛,两个女的,一个姓沈,一个姓苗。”
陶娟娟接口道:“姓苗的姑娘我知道,她是苗仲远的女儿。”
陶姗姗道:“原来是她,他们父女在栖霞山都是那小杂种的帮凶,咱们的三十六个无影迫魂穿弩手死伤大半,就是他们父女干的。”
陶娟娟道:“反正待会儿也跑不掉她,抓到后老的小的一起宰!”
陶姗姗转动着眼珠,冷冷笑道:“据刚才他们向我察报的情形,那姓牛姓沈的一男一女,必是上次到总坛去过的三个中的两个,我大哥大嫂前几天深夜在金龙寺外也和一男一女交过手,看来也是他们了。我所以主张要活的不要死的,就是要抓到这两人仔细盘查盘查。”
陶娟娟如有所悟,道:“姐姐,上次我在茅山上清宫外,也和一男一女交过手,前几天在总坛外面遇到押走玉琳外甥的两男一女,好像其中两个也是他们。”
陶姗姗狠声道:“这两个姓名不见经传的可恶东西,连日来把总坛和金龙寺等处搅得天翻地覆!”
陶娟娟道:“那男的武功奇高,连我都有些对付不了。”
陶姗姗道:“这个我知道,上次在总坛、不到三招,就重伤了一位护法,连大哥大嫂在金龙寺外都没宰掉他们。”
耿奇听得似乎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说来说去,到底要怎样处置他们,一句话不就结了。”
陶姗姗叱道:“去你的,要睡就睡去。”
耿奇裂裂嘴,道:“你不睡,我自己怎么睡?”
陶姗姗耳根一热,绷着脸骂道:“离开老娘,难道你就不能活?”
周海山忙道:“二教主想必太劳累了,怎么处置,二主娘就吩附下来吧。”
陶姗姗道:“你回去之后,多派人手,先把他们住的周围,布下埋伏。”
周海山道:“依属下看,那样反而打草惊蛇。他们住的那两间客房,合走一个正门,而且窗子都开在前面,只要一人监视足够了。”
“你可曾派出监视的人?”
“属下怎敢疏忽。”
“若他们杀死监视的人呢?”
“全庄的所有通道和大小各门,属下全派出了人,他们想要出庄,只怕插翅难飞,捉他们等于瓮中捉鳖。”
“他们武功都高的不得了,我总是不大放心。”
“属下派出的人,都是一流身手,纵然不能当场捉住他们,但只要一动手,咱们必能及时赶到,还怕他们飞到天上去。”
陶姗姗略一沉吟,道:“我本来决定三更动手,因为那时他们必定都已熟睡,行动起来省事些,但想到庄上这些年来一直平安无事,若三更半夜惊动全有的人,定会弄得人心慌乱。”
周海山道:“二主娘说得是,庄上的几百人中,总还有不少朱南明当年的忠心属下,他们表面对天地教恭顺,骨子里难免仍思念故主,若深夜惊动全庄,将来传扬出去,对咱们总是不太好。”
陶姗姗想了想,道:“那就决定五更动手,呀附不参与行动的人,起身后都不准出房,只须咱们这几人,足可活捉他们四个。”
方易清听到这里,轻拍了鹤鸣一下肩头,两人便又蹑手蹑脚退出数丈之外,才再大模大样的回到所住的房内,所幸在这段路上,并未被人察觉。
他们不敢复燃灯火,摸索着整理好行囊后,鹤鸣道:“师父,你老人家准备怎样处置?”
方易清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留在这里和他们硬拼,一是赶紧设法逃走。”
“师父准备采用那条路?”
“若能留在这里杀上他们几个,当然最好,但陶姗姗等五人,个个武功高不可测,我们绝难对付得了,何况庄上更有几百个高手。”
“师父的意思是走为上策?”
“情势所迫,非走不可,只是刚才据周海山所说,庄内所有通道和门路,全已派上了高手把守,想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的所谓高手,只不过我们初到时的那些打手,要拦截师父和弟子等四人,还不太容易。”
“我担心的是动起手来惊动他们五个。”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我希望能想出一个不惊动任何人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庄去。”
“依弟子看,不大可能有这种办法。”
方易清叹口气道:“你先过去把她们两个叫起来。”
鹤鸣刚要过去,方易清又道:“告诉她们,起身时要保持静肃,注意不要遗漏自己的东西,千万不可点灯。”
鹤鸣应声而去。
这两间居室本是在外间有一过道,相互往来不须经过外门,因之,鹤鸣去唤叫沈月红和苗秀秀,纵然外面有人监视,也不致被发觉。
鹤鸣刚离开房间,方易清突显一倏人影,由窗外一闪而过,接着“嗖”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破窗而人,落在床下地上。
方易清黑暗中往地上摸去,觉出是一块指尖大小的石块,外面并且用纸包着。
分明有人传书示警。
这一来无法不点起灯来,只好把灯由桌上移到床下,再由衣服遮住光亮。
只见纸上写着“快走,迟则有杀身之祸。”
旁边又注有一行小字:“走西边第五侧门,或可安全通过。”
方易清就在灯下把字纸烧毁,再熄去灯火,心下寻思道:“这会是谁?南明山庄,必定仍有不少老主人的忠心属下。”
这时鹤鸣已经回来。
方易清道:“咱们有救了。”
鹤鸣惊喜中问道:“师父想出办法来了?”
方易清道:“方才有人传书示警,要我们从西边第五侧门出庄。”
“这位传书示警的人是谁?”
“必是留在庄上当年令尊的心腹左右。”
“可是谁知道西边第五侧门怎么走法?”
“我在这里住过多年,所有通路和门户都根熟,待会儿你们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沈月红和苗秀秀也都整理完毕走了过来,苗秀秀道:“方伯伯,有什么行动么?”
方易清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迟则有变。”
苗秀秀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方易清道:“时间急迫,出庄后再对你说。鹤鸣,看看窗外有动静没有?”
鹤鸣来到窗下,向外望去,并无人踪。
习武之人,视力异于常人,而且窗外总要亮得多,数丈之内一目了然。
只是不见人影,反而使他大起疑虑之心。
苗秀秀抢着问道:“朱大哥看到什么没有?”
鹤鸣再回到床前,道:“师父,外面什么都没有。”
方易清一皱眉头,道:“不管有人无人,必须马上行动,路上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切由我处置,你们听我的招呼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说着走出房间,悄悄打开外门,回头道:“跟我来。”
鹤鸣等三人,紧紧相随。
出人意料的一路上东弯西拐,直至来到西边第五侧门上直不见有人拦截。
出庄之后,找到下山之路,回头向庄内望去,里面一片沉寂,连犬吠之声也不会听到。
方易清总算放下心来。,
鹤鸣楞了半晌才问道:“师父,这分明是有人放我们平安逃走,不然不可能一路毫无拦阻,而且西边第五侧门连个守门的也没有。”
方易清道:“看来放咱们逃走这人,不论是天地教或南明山庄的,身分地位都一定很高,所以才有权如此安排。”
“师父猜想该是谁呢?”
方易清道:“这就难说了,不过,必在耿奇、陶姗姗、陶娟娟、九元老道和周海山五人之中。”
“可能么?”
“方才在厅堂密议今晚的行动,只有他们五人,别人不可能知情,不是他们五人之中的又会是谁?”
鹤鸣思解了一阵,道:“耿奇夫妇和陶娟娟三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莫非是弟子先前的师父或周海山?”
方易清道:“若说是他们两人,也不大可能。”
“那人刚才传书示警,那张字笺师父可曾留下?”
“那人这样做一必是冒着极大危险,若被耿奇或陶姗姗看到,那人就性命难保了,所以我必须当场在灯下把那纸条烧毁,以免留下把柄反而害人。”
“师父为什么不随身藏起,若是弟子先前那师父或周海山所为,必是他们亲笔所为,留个凭证,日后也好查对。”
“匆忙之中,我倒忽略了这一层。”
苗秀秀不知刚才究竟怎么回事,先前又不敢问,直到此刻才问道:“朱大哥,方才你和方伯伯在庄里察看动静,到底发现了什么?”鹤鸣把方才所见约略讲了一遍。
苗秀秀大为关切的问道:“他们有没有提到我爹?”
鹤鸣道:“这倒不曾。”
苗秀秀再问方易清道:“方伯伯,现在要往那里去?”
“现在还不到三更,只好趁夜赶路,天亮后再回徐州。”
“晚辈希望回徐州后先到天地教总坛一趟,救出我爹要紧。”
方易清长长一叹,道:“搭救令尊出险,老朽和你同样着急,不过,事情还要慢慢的来。”
苗秀秀着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总要等到有七八成把握,否则打草惊蛇,以后反而不好办了。”
他说着又叹口气道:“我在来徐州之前,万没料到天地教势力,扩展得如此迅速,不但金龙寺已为他们所有,连老主人的南明山庄,也落入四奇之手。”
鹤鸣心中一动,问:“师父以后还要再到这里来么?”
方易清道:“怎能不来,连金龙寺也要去。不过,经过这次变故后,庄里必定加强戒备,下次来,就要完全暗中进行了。”
鹤鸣道:“不如先到金龙寺去。”
方易清道:“我也这么想,那圆通和尚,咱们也是几十年的旧识了,下次前去,你们不妨先在寺外隐藏起来,由我单独去会会他。”
鹤鸣忙道:“弟于觉得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
“这次南明山庄事故,圆通和尚一定知道起因在师父和弟子们几人身上,他一定会设法拿住师父向四奇献功,师父独闯金龙寺,岂不自投罗网。”
方易清不以为然,道:“天地教行事一向极端隐秘,今晚之事,耿奇和陶姗姗没有让圆通和尚得知的必要。”
“但圆通和尚总是知道师父是和天地教作对的,尤其上次栖霞山决斗,他怎能毫无所闻。”
“不必担心,我会见机行事。”
沈月红道:“方伯伯,现在离开南明山庄,已有好几里路,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天才能亮,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再说。”
方易清看看天色,道:“也好,将近一天一夜奔波,我和鹤鸣眼都没眨,你们两位姑娘刚才睡的也不算久。”
沈月红道:“晚辈和苗姑娘根本没睡着,心里有事,想睡也睡不着。”
正好路边不远有处草棚。
方易清道:“我们就在草棚里打打盹吧。”
这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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