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尘方才已听鹤鸣提过沈月红和苗秀秀同在客栈之事。
他在栖霞山曾见过苗秀秀,知道另一少女必是沈月红。
苗秀秀和沈月红进来后,连忙向周无尘敛衽见礼。
鹤鸣问道:“两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苗秀秀道:“晚饭后我和沈姐姐找不到你,料想必定到街上去了,正要一同出去,却听到你在这房里说话的声音,又听到周伯伯的声音,所以才和沈姐姐一同进来拜见周伯伯。”
周无尘招呼两人坐下,道:“两位姑娘此来徐州的事,方才朱贤侄全对我说了,难得两位贤侄女和朱贤侄协力同心,一同对付天地教。”
苗秀秀黯然说道:“为家父的事,晚辈这些天来,一直寝食难安。”
周无尘道:“贤侄女且请放宽心怀,只要老朽有一口气在,必定设法救出令尊和易清老友。”
苗秀秀幽幽一叹,道:“晚辈在这里先谢谢周伯伯了。”
周无尘面色凝重,道:“老朽和令尊是多年知交,令尊一生仗义助人,老朽为故友出点力,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小儿天雄很可能也在天地教或金龙寺。”
苗秀秀道:“周大哥的事,周伯伯也知道了?晚辈曾和他见过两次面,不过那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心存误会,等晚辈真正和朱大哥、沈姐姐误会尽释,住进这家客栈后,周大哥已经到金龙寺至今下落不明了。”
周无尘道:“这事朱贤侄已对我说过。”
沈月红忽然想起昨日那白发老妪,不由问道:“周伯伯,刚才朱师兄必定提到昨夜在金龙寺发生的事,以您的年纪,也许知道那白发婆婆是什么人?”
周无尘极力回忆往事,许久,才说:“老朽不过虚度六十春秋,既然那白发老妇自称息隐江湖已经五十年以上,老朽绝不可能见过她。”
沈月红道:“周伯伯交游四海,阅历广远,必然知道不少武林前辈人物,尤其像白发婆婆那样的武功,称得上天下少有,盖世无双,虽然归隐五十年以上,总会留下一些传闻。”
周无尘再度陷入沉思,房间内也随着静了下来。
忽地,他脸色大变,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莫非是她?”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也被周无尘的神色和语气所惊。
沈月红抢先问道:“她是谁?”
周无尘却又像松了一口气,道:“不可能,不会是她。”
沈月红被弄-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不管可不可能,周伯伯,您刚才说的她,究竟是谁?”
“这女人怎能仍活在世上,传说中她早巳在四十年前就死了。”
苗秀秀忍不住,道:“不管是不是她,周伯伯说出来,至少也让晚辈们增长一些见闻。”
周无尘终于缓缓说道:“这女人姓唐,名叫凤仙,因为属于亦正亦邪的人物,而且武功高不可测,自出道以来,甚少一有人在她手下走过十招的,所以武林中都称她为天魔龙女,在当时,只要提到天魔龙女唐凤仙七个字,无不谈虎色变,闻名丧胆。有一次,不知为了什么,竟在泰山一个时辰之内,连毙一十八位绝顶高手。从此,她的声名,更是震惊了整个天下武林。”
鹤鸣等三人都听得大为人神,苗秀秀问道:“后来呢?”
“在泰山连毙一十八位高手时,她不过年在二十左右,以后的几年里,又不知有多少高手,丧命在她手下。”
苗秀秀蹙起黛眉,道:“她为什么要那样疯狂杀人?”
“那也不能全埋怨她,大多数丧命在她手下的武林人物,是自已惹出来的杀身之祸。”
苗秀秀茫然不解,问道:“人那有自己找死的?”
“因为她长的太美了,很多武林高手,都情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设法接近她一亲芳泽。”
苗秀秀一撤嘴道:“那真是咎由自取了!”
“所谓色胆包天,世上又有几人能在色欲迷住心窍之后,大彻大悟考虑到未来的后果。
这些人若果真能一亲芳泽,死了也许值得,实际上从未听说有一个人能够如愿以偿。”
苗秀秀道:“难道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她倾心的么?”
周无尘顿了一顿,道:“据说只有一个男人使他一见钟情。”
“这人又是谁?”
“至于这人是谁,老朽就不清楚了。不过,世上事偏偏就这样合人难以想像。”
苗秀秀又是一楞,道:“莫非那男的不幸死了?”
周无尘摇摇头:“那倒不是,而是那男的反而对她看不上眼,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苗秀秀眨着眼睛道:“天下竟有这种男人,晚辈真要为天魔龙女唐凤仙抱不平了。”
周无尘道:“为她抱不平的岂止你,当时很多武林高手,知道唐凤仙内心有这段隐痛,更加疯狂的想藉这机会亲近她。”
苗秀秀道:“这一次她总该找到另外的意中人吧?”
“谁知她越发冷若冰霜,在从前,她对想亲近她的武林高手,总还有时留些情面,现在对那些想趁她内心空虚前来亲近的人,反而要悉数杀尽,个个不留。”
“这又是什么居心呢?”
“她自己说的好,在她尚无意中人时,别人追求她是人情之常,而当她有了意中人且又在失意之际,再有人追求,那人便是用意可耻,其心可诛。”
沈月红听得点点头,道:“她这话倒是颇有道理。”
苗秀秀再问道:“她就这样一直在杀人么?”
周无尘道:“可能她已料定,不可能使那位意中人回心转意,三年后,便息隐江湖,从此无人再看到她。后来传说她在泰山自刎身亡,以一厢情愿的殉情方式,结束了令人难下定论的一生。如若不然,不知还有多少武林人物死在她的剑下。”
苗秀秀长长叹口气,道:“她的一生,就留下这样一段令人难下定论的故事么?”
周无尘一整脸色,道:“还有,她也留下一份使武林人物明争暗夺、扰攘不安的武学秘笈,为江湖中带来空前无比的灾难与祸害。”
苗秀秀道:“晚辈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样一册武学秘笈?”
周无尘道:“说起来这册武学秘笈,你们必定都已听说过,它就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天魔卷。”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听到这里,都顿感心神一震。
苗秀秀楞了半晌,道:“原来天魔卷是天魔龙女唐凤仙留下来的武学秘笈,这就难怪她武功高到那种地步了。”
周无尘继续说道:“当天魔龙女息隐之后,天魔卷便立刻在武林出现,因而掀起了空前的杀伐,据说为天魔卷而死伤的高手,前后少说也有近百人之多。”
苗秀秀问道:“后来怎样了?”
“后来有位武林中人人敬仰的高人,为挽救这场浩劫,挺身而出,召集九大门派掌门和各个武林世家首领人物,在嵩山少林寺开议商讨,决定推选专人保管天魔卷,谁担任武林盟主,天魔卷便属谁所有。”
鹤鸣心中一动,问道:“周世伯,天魔卷是否一直由空灵先生保管?”
周无尘道:“空灵先生大概是第二位保管人,四十年前,令尊第一次膺任武林盟主时,天魔卷就一直由他保管到现在。”
沈月红道:“这样看来,朱盟主一定也学了不少天魔卷上的武功?”
“朱盟主对天魔卷连看都不曾看过。”
“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天魔卷上的武功太歹毒,虽然练成之后,可以无敌于天下,却必将引发武林中永无止境的纷争。所以朱盟主在第一次被公推为武林盟主后,就要毁掉天魔卷,经过空灵先生等苦心劝说,才算保留下来。虽然如此,他却从来不曾索阅天魔卷。其实他并不恋栈武林盟主之位,他之所以连任三次盟主而不推托,主要是担心天魔卷落入他人之手,难免会再度引起武林中的腥风血雨。”
苗秀秀道:“这样说来,朱盟主之前的几任盟主,都曾习过天魔卷上的武功?”
周无尘道:“武林盟主十五年一交接,朱盟主连任三次,在第三任上不久,便被四奇所害,如今又已十年过去,算起来已整整四十年以上了,而天魔卷传世不过才五十几年,所以在朱盟主之前,只有一位武林盟主,曾习得天魔卷上的武功,好在他早已作古。算起来当今武林,目前已无一人习得天魔卷上的武功。”
苗秀秀道:“四奇不是已经习得天魔卷上的四部神功了么?”
周无尘道:“所谓四部神功,是指风、云、雷、电四种武功,那就是旋风、摩云、霹雳、闪电四种拳掌与兵刃上的功夫。其实这四种武功,只是天魔卷三十四章一章中的一部份,即便如此,四奇也并没有完全练成,只是具有七八成火候而已。”
苗秀秀只听得大为感叹,道:“那天魔龙女唐凤仙,可算得盖世无双的一代奇人了。她退出江湖时,还那样年轻美貌,大概最多不出三十岁,以这样年纪,竟能精研出天魔卷三十四章,当真是胸罗万有,盖代无匹的高人!”
周无尘道:“其实天魔卷三十四章,也不可能是她一人研创出来的,很多都是得自前人的绝学,据说风云雷电四部神功便是百年前首先出现在四位武林怪杰身上,唐凤仙只是集其大成。其中天魔卷上的不少武功,早就有流传,直到唐凤仙退隐后,再加充实与整理,终于成为无人不知的武学秘笈。”
沈月红略一沉忖,问道:“晚辈们昨夜在金龙寺遇见的那位白发婆婆,若当真是天魔龙女唐凤仙复出,天地教有了她,想除却四奇,不就完全没有希望了么?”
周无尘脸色凝重,吁一口气,道:“老朽也不能完全断定那白发老妇不是她,武林中虽盛传她已在泰山自刎殉情,却并无人发现她的尸体。不过,她既然退隐江湖五十几年,如今垂暮之年,再行复出,总是不大可能。”
沈月红道:“除了她,谁还有这样高的武功呢?”
周无尘道:“这也就是老朽不解之处。”他顿了一顿,问道:“你们昨夜可看清她是什么模样?”
沈月红道:“虽在夜间,但有人手持灯笼火把,晚辈在一瞥之间,只觉她面貌十分姣好,显得眉清目秀,若倒退五十几年,不难想见她当日的风姿。”
苗秀秀接道:“晚辈也看见了,她虽然年纪很老,却依然很好看。”
周无尘道:“老朽不曾见过她,即便见过,事隔五十几年,自然也大有改变。听你们这样说,倒真有些像她了。”
苗秀秀道:“那就必须彻底把她的身分弄清楚。”
周无尘道:“其实是不是她,并不重要。”
苗秀秀不解,道:“像她这样的高手,现在又人在天地教,周伯伯怎么说不重要呢?”
周无尘道:“即便不是天魔龙女唐凤仙,也必是另一位盖世高手,我们还是照样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鹤鸣道:“依小侄看,我们必须先弄清楚那白发老妇的身分,然后再到天地教总坛和金龙寺。”
沈月红道:“晚辈也是这么想,若贸然前去,再遇上那白发婆婆,我们很可能一个也回不来。”
苗秀秀却坚持要先到天地教总坛。
鹤鸣安慰她道:“苗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要救出苗老伯,必须先有万全的策划,否则,必定因小失大,我们现在已掳到陶娟娟,四奇还不敢对苗老伯怎样。若贸然前去,万一陷入天地教总坛,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苗秀秀听鹤鸣说得入情人理,也就不再坚持。
周无尘也像在苦思良策,多时才说:“本来我是决定先到天地教总坛或金龙寺的,以便救出苗兄和方兄,再就是探查小儿天雄的下落,朱贤侄和沈姑娘既然有这种顾虑,那就不妨先打听出白发老妇的真正身份以后,再采取行动。只是大家住在客栈,总是有些不便,必须先找个适当的落脚之处才成。”
沈月红道:“何不到徐州郊外花大侠那位好友处暂住下来,那里在山坡上独门独院,非常隐秘。”
周无尘道:“那里的主人叫姜东山,我和他也认识,当年也是一位颇有声各的武林人物,住在他那里虽然比客栈好些,我仍认为并不十分妥当。”
鹤鸣道:“世伯的意思最好到那里去?”
“令尊的故居南明山庄。”
鹤鸣、沈月红、苗秀秀都吃了一惊。
苗秀秀抢先说道:“难道刚才朱大哥没向周伯伯提到上次我们随方伯伯到南明山庄的事?”
“朱贤侄已经对我说过了。”
“南明山庄的周总管,已经暗中归顺了天地教,我们先前不清楚,所以才险些遭到暗算,现在再去,岂不自投罗网。”
周无尘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你们可能并不知道,周海山是老朽的远房堂弟,当年他进入南明山庄,还是由我向朱盟主推荐的。朱盟主见他精明能干,又忠心不二,才在不久之后,破格提拔他接掌了总管的职位,没有老朽的推荐,他怎会有今天。”
沈月红道:“周伯伯是否认为他必能念在同宗和当年提携之情而改容相见?”
“老朽确实有这种想法,而且他也绝不可能对老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沈月红不以为然,道:“您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您对他固然有恩,但朱盟主当年对他,必定更为恩深意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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