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官向前走了几步,盈盈笑道:“我是荣国府二房长女贾元春,是侯爷的表姐。”
黛玉眉一挑,淡淡问道:“贾宫女叫住本侯,有何指教?”
元春听了这话心头一凛,忙更加谦卑的笑道:“常日见听老太太说起姑妈家的表弟表妹,总是无缘一见,如今可巧见着了,自是要上前见了才是亲戚之间的情份。”
黛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本侯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小选入宫的女子便是皇家的奴才,贾宫女以为,我堂堂乐平侯应该叫一个奴才为表姐么?”
贾元春被黛玉臊的面红耳赤,此时的她不过虚岁十五,尚未修练到家,只红了眼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又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事实上便是如此,小秀入宫的就是奴才,虽然服侍的是皇室之人,可是身份却比先前的国公府嫡小姐要低的多,最起码,那时候她还是个主子。瞪大眼睛瞧着黛玉,贾元春“你,你”了两声,终是什么都没敢再说,只捂着脸掉头跑了。
素绢彩绫两个相视而笑,服侍了黛玉这么久,她们自是了解黛玉的性子,黛玉虽然看着没有不高兴,可是心里却憋着不痛快,在毓庆宫里醉酒,还险些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黛玉心头正恼着。偏那贾元春没有眼力劲儿,上赶着攀亲戚,黛玉不呲得她呲谁。
贾元春跑走了,黛玉也懒得理会,便往花厅里去。可是刚才那一幕被太子妃的奶嬷嬷瞧在眼中,她忙忙回去禀了太子妃,太子妃听了回禀,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对她的奶嬷嬷说道:“叫依红取些玫瑰清露送到茶厅给乐平小侯爷,再回太子爷,就说乐平侯年纪小,又是文秀之人,不比他们兄弟胡打海摔的,别尽着逼他吃酒为难他。只让他用玫瑰清露代了也是一样。”
黛玉刚到花厅,太子妃的贴身侍女依红便来了,将太子妃的话说了一回,别的阿哥听了却不说什么,唯有粗线条的胤俄大声囔道:“二嫂子好偏心!”
胤礽听了只笑骂道:“老十,刚才就是你作妖儿,害得小石头大醉,这会子不说好好给你小石头弟弟陪个不是,反而又闹,回头受了罚,可别怪我们不帮你讲情。”
黛玉先谢了太子妃的关心,接过玫瑰清露,然后只向胤俄笑道:“听说十爷酒量极好,林石原该奉陪的,可我偏没有酒量,为了不扫十爷的兴,这么着吧,我让彩绫代我敬十爷,彩绫喝两杯十爷喝一杯,可好?”
胤俄是最经不起激的那种人,一听这话眉毛都立了起来,将袖子一挽叫道:“谁要她一个小丫头相让,一杯对一杯,爷还不信了,难道我连个小丫头都比不过。”
素绢听了只闷笑的肝肠打结,彩绫天赋异禀,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喝酒于她来说,如同喝水一般。自胤褆以下,人人都知道黛玉敢这么说,必然有万全的把握,便只等着看笑话了。彩绫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先给诸位阿哥见了礼,然后执起酒壶,将一只粉彩金鱼戏莲碗斟满了,双手端起对胤俄说道:“奴婢先干一杯为敬。”
只见彩绫头一扬,便将一整碗酒一气喝干,然后干脆利落的一翻手腕,将空碗展示给众位阿哥,立刻赢得一片喝彩之声。胤俄听了这喝彩声可坐不住了,也拿出一只同样的粉彩金鱼戏莲碗倒满酒,大声道:“爷不占你个小丫头的便宜。”说完亦一口饮尽。
彩绫便又倒了一碗喝干,胤俄又喝,如是七碗之后,彩绫还是眼清目明神智清醒,脸上微泛红晕,为她添了几分丽色,而胤俄却不行了,只见他目光散乱身子打晃,舌头大的说话别人都听不懂了,彩绫看向黛玉,黛玉扬起头,略带几分得意的问道:“十爷,还喝么?”
胤俄只摇晃着脑袋瓮声瓮气的囔道:“小石头……你别……别晃,我……”我了半天,胤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然后便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片刻之后,震天响的呼噜声从桌子底下传了出来,大家听了不由放声大笑起来,这老十也实在是太憨了!
胤礽忙让人将胤俄从桌子底下拉出来,送到客房去歇着,命人传来铁锤铜锏伺候,这会儿诸位阿哥可真是了解黛玉的性子,好家伙,真个是人不大脾气不小,再不肯吃一丁点儿亏的。
四阿哥一个劲儿的皱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八阿哥还是和平日里一样,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九阿哥瞧着黛玉,竟是满脸的骄傲,真不知道他骄傲的是那一门子,自十二以下,都以崇敬的目光瞧着黛玉,这位林石哥哥,可是太牛了!
且按下黛玉不提,单说那贾元春被黛玉挤兑的无地自容,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她的小丫环抱琴见元春哭着跑回去,吓坏了,忙迎上前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抱琴,我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嫡小姐不做,偏来当奴才,我图的是什么呀?”元春一把抱住抱琴哭诉了起来。抱琴一楞,自来姑娘便一直有青云之志,似今天这般的说话,还真是头一回。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春哭了一阵子,才抽泣着说道:“适才我遇见乐平侯,他是姑丈收的养子,竟也封了侯,他在太子爷面前极有体面,我只想和他相认,看在他的面子上,太子爷许就能抬举我,这样咱们主仆便再也不用受欺负了,可是……可是他竟然说我是奴才,不配与他论亲,抱琴,我心里好苦呀!”抱琴与元春自小一起长大,在她的面前,元春什么都能说。
“姑娘您先别哭,许是有什么误会,奴婢听说那乐平侯是姑太太过世后姑老爷才收养的,外家的亲戚他不知道也是有的。”抱琴只能这样劝解。可元春却摇头道:“不,他知道。”
抱琴无语,只能用帕子给元春擦眼泪,元春哭了一阵,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不再是刚才的委屈,而是显得有几分狠厉,抱琴跟着元春十几年,这还是头一回在元春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抱琴刚想问,却听门外有人叫道:“贾宫人,太子妃传你过去。”
抱琴忙低声说道:“姑娘,快别哭了。”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笑道:“姐姐辛苦了,贾宫人这就过去。”说完便将一只小银锭子塞到来人手中,那宫女看在银子的面上勉强笑了一下,低声道:“别让贾宫人在太子妃面前带出幌子。”
抱琴忙伺候元春洗了脸,又扑了粉遮盖哭红的眼睛,然后便随元春去了太子妃的房间。
太子妃正半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元春也不敢惊动,只和的抱琴两个恭敬的跪着,直到她的腿都跪麻了,太子妃才缓缓张开眼睛,不悦的说道:“这大节下的,人人都图个喜庆,贾宫人为何却在房中哭泣?”
元春急忙磕头道:“回福晋,奴婢,奴婢只是思念家人,这才……”
“贾宫人进宫当差才两三个月吧,若是这样都想家想的大年节里哭,那些个当差两三年的人可怎么办?难道都要哭天抢地不成?”太子妃双目微垂,抚着手指上的镂金点翠护甲淡淡说道。
元春只得伏于地上,无奈的哀声禀道:“启禀福晋,奴婢生于大年初一,今日原是奴婢十五岁的生日。”
太子妃眉眼一展笑道:“原来今儿是贾宫人的好日子,本福晋还真不知道,说起来这荣国府里也真是的,家里的姑娘虽然进宫当了差,可这样的好日子,只求上一求,主子岂有不赏恩典的,怎么竟没人来提起,你到底也荣国府嫡小姐的出身,若是在旗,也能参加大选了,凭你的小模样儿,岂有选不上的,唉,真真是可惜了。罢了,今儿既是你的生日,便不责罚于你,点翠,去厨下吩咐一声,好歹给贾宫人做碗寿面,咱们毓庆宫可不能刻薄了下人。”
元春忙磕头谢恩,太子妃忽然语风一转,淡淡道:“在毓庆宫里有什么本福晋自是能兜着,可是你若是冲撞了阿哥侯爷,本福晋却护不了你,贾宫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当自己心里明白才是。”
元春吓得心头一颤,忙说道:“是,奴婢谨遵福晋教导。”
太子妃挥了挥手,元春和抱琴两个磕了头,方才小心的退了下去。至于那碗寿面吃起来是什么滋味,那也只有贾元春自己知道了。宫宴散了,贾母带着刑夫人王夫人凤姐正要回府,不料却听到一句话,“今天太子殿下竟得了皇上的恩旨,请所有的阿哥到毓庆宫吃酒,还特特请了乐平侯,这乐平侯可真是有本事,不独太皇太后喜欢,皇上瞧着也喜欢,就连太子殿下对他也另眼相看。”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停了脚步,回头对王夫人说道:“今天是大丫头的生日。”
王夫人忙应着,却不知贾母突如其来的说这一句是什么意思。贾母见王夫人竟然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心中有些不快,皱眉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