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声音都成为了那古老歌谣的一部分,像构成了大海的波浪。
“阿爸,那是什么声音?”女孩询问着她的父亲,她从没听过那歌谣,但她并不讨厌,因为她感觉能从这声音中听到自己熟悉的旋律。那是水手粗犷的船歌,是骑士漫步的田园间的小调,是鼠人在洞穴里的轻哼,是梦里母亲的呢喃。
洛萨的表情变的更加温和,他的目光看向巴图离开的方向,因为他知道这歌声是谁唱出来的,“好好听吧,我亲爱的海伦,你要记住这首歌,也要记住眼前发生的事情。总有一天,当我没法保护你的时候,你要自己去面对阳光下和阳光外的一切,到了那时你不要怕,只要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我们是人,立于天地,行于光影,不是鱼却能游,不是鼠却能掘。但这不意味着我们是这个世界里特殊的,高级的存在。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是人,我们才能明白,我们和其它一样。”
在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目光里,那些面目狰狞的骑手们逐渐停止了战吼,他们知道这声音,因为它是所有草原人都会在孩提时代就学会的歌谣。这歌谣亦是祷告,向天地间一切祷告,向包容一切的众灵们祷告。于是他们加入了这歌谣,独唱,变成了合唱,“伟哉大地!伟哉河流!伟哉青草!伟哉牡牛!伟哉羔羊!伟哉…”
那歌声越来越洪亮,歌声带来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烈,巴图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汇入了无数河流,每一条河流都连同向其他的存在。而在这些河流中,最清晰的那条从空中流下,流入他的脑海,让他的头脑清明。
“伟哉雄鹰!”
“啁!”那仁的长鸣像是一个信号,那些骑手的亡魂们开始慢慢靠近巴图,他们向这个年轻的牧民点头致意,接着化为一阵青烟飘入他手中的战斧里。愚者的正义在巴图的手中成为了另一种力量的媒介,而颇为意外的是,这把猎巫刀并没有排斥那力量,因为它不是魔法,不是巫术,亦非神力,它存于天地间每一个生物与非生物之中,它是众灵存在的基础。金色的战斧随着这股力量的涌入渐渐暗淡,暗淡的像是一把凡铁打造的武器,它上面的细节和特征随着幽魂们的涌入越来越少,重量也越来越轻。
“伟哉众灵!”
在这歌声中被改造的不仅仅只有武器,手持武器的人亦然。那些幽魂所经历的人生在巴图的面前一一展现,甚至渐渐的,他能看到的不再限制于人,他看见了一棵草怎么发芽,看见了一滴水如何流动,他看到了雄鹰是如何展翅,于是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身体,于是那些更大的河流得以汇入其中,那些名为众灵的河流,借由这个普通至极的少年做到了灰袍没法做到的事,掌握了起司无法掌握的力量。而这不是因为他特殊,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平凡。
此时此刻,手持战斧的那个存在,既是草原上所有意志的统合,他每走一步,就有更多的河流涌入他的身体,只不过,从这里到天木的脚下,还需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