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倾支吾了几声,找不出个合理的借口,眉毛一挑,哼了一声道:”好吧,就算我在看吧,那又怎么样?”
杨素呵呵地笑了起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道:“夫人也会耍赖,这可不好哦。”
裴倾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
杨素奇怪于她表情的变化,便道:“夫人,你在想什么?”
裴倾推开了他,坐了起来,眉间便袭上了一缕轻愁,过了半晌,方道:“素,我们这样算不算背叛?”
一语问中了最关键的忌讳,杨素的脸也一下子沉了下来,默然不语。
裴倾低着头,轻轻道:“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从小,娘的经历就告诫我,做人,不能走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尤其是感情我,会不会也走和她一样的老路,一样的命运,然后,把罪过遗留给下一代人?”
杨素的目光闪烁个不定,如脸色一般的阴沉,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些可怕。只是裴倾却没有注意到,仍是道:“为什么世事如此的奇怪呢,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竟是如此的迷离而且倍受捉弄?如果我不是裴家堡的长女,不需要为家族而牺牲我的婚姻.如果我不是嫁到依罗岛来,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不管如何,必定有着很大很大的不同”
“夫人可是后悔了?”杨素的声音冷漠地响起。
裴倾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后悔遇见你,也不后悔爱上你,一点也不!甚至,我认为能够遇见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你不知道,我从小有多寂寞,除了我娘,没有其他人关心我,没有其他人疼我。我拼命地学习,引起了父亲的注意,可他对我也从来没有太过亲切的表情,堡里的其他长辈们,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我知道,在他们心里,其实都不太看得起我和我娘我过得很不开心,我每天的日子都是压抑着的,直到出嫁,直到遇见你!来岛途中你保护我,为我疗伤,来到岛后又一直照顾我,怜惜我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真的!我所有的伪装到你面前都一一褪去,只剩下脆弱和无助素,我不后悔,真的,一点都不后悔!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包括我的理智,包括我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我,我这样做是不对的!身为一个妻子,我不该和夫君以外的男人产生感情!可是,我偏偏没有办法抗拒,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紧紧搂住杨素,哭了起来“杨素,杨素,杨素—”
凄婉的呼唤着这个占据了自己生命中大部分内容的名字,裴倾的身躯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花蕾。杨素脸上的阴沉之色渐渐淡去,最后换上了爱怜,他长叹一声,将裴倾揽得更紧,柔声道:“我在,我在,我一直在这。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不害怕。嗯?”
他温柔的语音减轻了裴倾心中的罪恶,她慢慢平静了下来,低声道:“我会不会下地狱?”
杨素的目光闪了一下,又复平静,缓缓回答道:“如果下地狱,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帐幔上的流苏,忽然无风自动了起来,款款地,像承诺在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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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倾伸出素手,支起了窗子,屋外,又下了一夜的大雪,庭中的梅花开得更艳了。
翠儿捧着新做好的棉袄进来,恭声道:“夫人,请更衣吧。”
裴倾望了望床上凌乱的被子,又望了望翠儿平静到近乎木然的神色,心中又不安地跳了起来:“她不可能不知道杨素昨夜在此留宿吧!可为什么她的表情中没一点好奇或是惊讶或是鄙视的神色呢,难道是因为杨素在依罗岛上势力实在太大,没人敢过问他的事情?还是这类的事情翠儿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越想心中越是乱成了一片,连翠儿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夫人!”翠儿挨近她耳边叫道。
裴倾猛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尴尬道:“啊,什么事?”
翠儿向门外努了努嘴。裴倾顺着视线望过去,就看见厉小倩仪容整齐地站在庭院中微微笑道:“夫人早啊。”
昨日虽然是得到了杨素的保证,但看见这个女子,不悦感还是划过了心头。裴倾正了正脸色,淡淡点头道:“厉姑娘也早。”
“我是不是打搅夫人了?”
“哦,没有。厉姑娘有事?”
厉小情盈盈一笑,容色更见妩媚,道:“今天天气很好,小倩初来贵岛,想四下走走散散心,但不知夫人有没有时间,可否领我在岛上参观一下呢?”
裴倾怔了一怔,转念一想,反正无所事事,陪她一行也好。当下道:“好啊。”
厉小倩喜道:“太好了,真是多谢夫人了。”
正如她所说的,今天天气极好,阳光很是明媚,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很容易产生慵懒的感觉。
裴倾带着她慢慢而行,一路上指点风景给她看,路过明棋小筑时,裴倾停了一停,想起昨日史明明在海边见到厉小倩时便吓得掉头就跑的情景,暗自道:“如果带她进去,明明见了她不知道会不会又发疯为免事端,还是不带她进去了吧。”
于是道:“厉姑娘,这里面住的是个病人,只伯此刻还没醒,我们就不进去打搅了吧?”
厉小倩张望了一番,笑了笑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当下绕过明棋小筑又向前行,不一会便走到了银楼前。裴倾道:“这是杨素大人住的地方。”
厉小倩眼睛亮了起来,道:“这就是杨总管的住处么?不知小倩可不可以进去一观呢?”
裴倾犹豫着,厉小倩又道:“不会此处是禁地,不准入内的吧?”
“当然不,厉姑娘请跟我来吧。”裴倾轻轻推开了银楼的门。
其实她自己也没进过杨素的房间,只见楼内布置很是简单,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物,也绝不华丽,相对罗傲住的金楼的华贵来说,此处真可算得上简陋了。裴倾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真是什么样的性格就会有什么样的环境,光是从住处的布置来看,便可知罗傲与杨素之间,差了有多少。
“想不到依罗岛堂堂大总管的卧室,竞是如此简单,真是出乎意外啊。”
裴倾一笑,言语间有点自豪:“是啊,他这个人不喜欢张扬,也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
厉小傍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几个转,意味深长地道:“哦,夫人倒是很了解杨总管啊。我听说夫人人岛也不过十日左右吧?”
裴倾心头一震,心虚的感觉又涌上来:她,不会也知道了我和杨震的关系吧?应该不会,应该不会!但自己昨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经被她瞧见了,以她的聪慧,若猜不出那才怪呢。
正思绪万千时,忽然听见厉小倩奇道:“咦,这画上的人儿又是谁?”
画?裴倾一愕,抬头看去,就瞧见书架旁的墙壁上,竟也挂了幅仕女图!莫不成他与罗傲一样,都有把夫人的图像挂在墙上的习惯?
裴倾心中惊奇,走上前细看。
画上的人儿却是个中年美妇人,只见她穿着华丽,发髻高挽,仪容非常高贵,嘴角还带了丝微笑,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抹笑容看起来竟似在讽刺一般。
厉小倩问道:“这是谁?杨总管的母亲吗?”
“我,我不知道。但看这画纸已经有点泛黄,看来已有了些年代了,可能是吧。”
厉小倩笑道:“没想到杨总管倒是个孝子,把母亲的画像挂在墙上,日日睹画思人呢!”她说得轻柔,但那笑声听在裴倾耳中,不知道为什么,竟似与那画上美人的笑容一样,隐隐有股讽刺的意味。
正在这时,碧儿匆匆跑了进来,急声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夫人又发疯了,竟跑到晶楼里去了!”
裴倾大是一惊,道:“啊?她跑那去了?”
“是啊,晶楼可是禁地,没有少主命令,谁都不得入内的!下人们围在门口,又不敢进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所以来请夫人,看看能否哄她出来。”
裴倾咬了咬唇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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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到晶楼处,便见外面围了好些人,个个一脸焦虑,束手无措。
服侍史明明的那两个蓝衫侍女一见到裴倾便迎了上来,跪倒在地,哭道:“夫人救命啊!”“起来!怎么回事?”人群看见她,自动地让出条路来,裴倾走上前,隔着晶楼的门缝往里面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是这样的,夫人,今天早上起来服侍三夫人吃葯,三夫人起先还乖乖地吃着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一直瞪着窗子,然后大叫一声,把葯碗一扔就跑了出去。婢子们一直在后面追着,三夫人她就奔到晶楼里去了,然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窗外有什么东西?”
“婢子实在不知,婢子探头向窗外看去时,就什么都没有了。”蓝衫侍女很是惶恐。毕竟,史明明跑到禁地去的事情追究起来,她们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若是史明明到了楼内又惹出了什么事故的话,那就更糟了!
裴倾又往门缝里张望了一番,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而听听声音,楼内静得要命。
裴倾拍拍门,叫道:“明明,明明你在里面吗?出来好不好?姐姐找你下棋呢!”
过了半天,里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机关,明明中了埋伏晕了,或是死了?
“明明,你听见了吗?出来啊,姐姐找你玩呢!”又喊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裴倾咬咬唇,就要伸手去推门,一旁的碧儿尖叫道:“夫人,不可!”
裴倾的手僵在了空中。碧儿拼命摇头道:“夫人,不可以进去!晶楼是禁地,没有少主命令,任何进去的人,只有死!这是岛规,不能犯的!”
裴倾厉声道:“难道就让明明在里面待着吗?天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如果一直不出来,难道我们也得一直等到罗傲回岛了,得到他的批准后才进去吗?”
“这”碧儿的头一下子垂了下去。
裴倾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等着明明自己主动出来,她是疯子,不懂得照顾自己!我现在进去,如果少主回岛后怪罪下来,就让我一人承担好了!”
深吸一口气,裴倾推开了门,正要踏步入内,却见一人飞快奔来,一把将自己拉了出去。
“你不要命了!”急促的语音即使是责备却也清朗,来人原来是杨素。
“我”裴倾刚要分辩,却见杨素脸色严肃,可见事态很是严重,当下抿紧了唇,不再作声。
杨素的目光在大伙儿身上转了一圈,沉声道:“史明明还在里面吗?”
蓝衫侍女面无人色,颤声道:“是。”
“你们确定?”
“是,婶子们亲眼见她进去的,进去了就再没动静
裴倾抓住杨素的袖子,急声道:“杨素,明明会不会出事?这楼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杨素沉郁着脸,不知是怒还是忧,过了半晌,道:“你们全在这待着,没我的命令,不许乱走,我现在进去。”
裴倾惊喜道:“你可以进去?”
杨素不答,只是将她往碧儿那一推,说了声:“好生照顾着夫人”黑袍飘动间,人已走入了楼内。黑色身影一闪而没,被楼内的黑暗吞没了。裴倾呆呆地望首这一切,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担心这晶楼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不得罗傲同意,任何人都不能人内?杨素就这样闯进去了,会不会出事?罗傲回来后,会不会迁怒于他?
许多个问题纠集在一起,使得她的容颜青一阵白一阵,紧张到了极点,几乎站立不住,幸亏还有碧儿在一旁扶住了她。
厉小倩远远地站在一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她的神情,竟变得非常古怪,似乎有了一种不为人知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