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捻军的反弹李富贵并不是没有准备,他虽然上回进京的时候走山东过了一次,不过那只是走马观花,并没有很深入地去了解山东,这次驻扎在这里他才发现山东人并不完全是他印象中的那种彪悍、耿直的样子,实际上这次让他印象深刻的竟然是他发现山东人身上有一种特有的精明,不过和江浙的那种精明又明显不同,如果除去感觉只谈实质上的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这种精明之中包含着信义,在李富贵的心中山东人可能是他所接触的中国人中最讲信用的。
精明而又讲信用,这正是李富贵心中最理想的商人形象,而山东这里也的确手工业很发达,虽然没有上海附近那样的规模,不过还是显现出了很浓厚的商业气息,很多村庄都有自己的各具特色的作坊,在洋货的冲击之下努力地寻求着生存与发展的方向。洋布的冲击曾经使吴淞一带大量的纺织工人下岗,到目前为止这可能是改革产生的最大阵痛,李富贵虽然也多方消化不过苏南毕竟不是他投资的重点,山东这里的土布虽然也受到了洋布的冲击,但是情况要好得多,这个时候就显出船小好调头的优势,总的来说如果没有捻军与土匪这里的商业环境还算是不错的。
既然这里商业气息浓厚,那么或许可以在捻军与工商界之间搭一座桥梁,通过交纳一定的保护费来换取捻军不来骚扰他们,这样应该能让那些单细胞生物明白留下母鸡生蛋远比直接吃了它们更划算。
花点钱摆平捻子的想法让曾望颜大感意外,倒不是这个主意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实际上这些年地方官对捻军一直是剿抚两手的,所以用钱来收买捻军并不是很奇怪,可是这话从李富贵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有些难以想象了,捻军的战斗力并不算很强,当年胜保在这里的时候赶得捻军到处跑,所以很难想象李富贵面对这些人会如此的软弱,他的提议甚至不是招安,而是交保护费,如此示弱实在不应该是李富贵能做出来的。
“大人,自从您来到山东之后群小慑服,这时正应当一鼓作气将他们剿灭,而如果花钱买平安,不但大失百姓之心,也会让捻子们的气焰复起,那时只会更乱。”虽然曾望颜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贵硬顶,可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荒唐,所以实在无法附和。
“我这也是先礼后兵,”曾望颜心想:你一个堂堂的兵部侍郎和一群捻子来什么先礼后兵,倒是对我们这些地方官总是先兵后礼。“捻子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我在西边打,他们就会跑到东面,等我到了东边,他们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这样一跑就是一番大肆抢掠,你们就受得了吗?更何况我现在必须时刻盯着北方,对捻子我也腾不出手,等到我走了,他们肯定又要闹事。”
“既然如此,大人在这里一天就镇压他们一天,也比资敌要强得多啊。”曾望颜本来也没有指望李富贵能真的帮他把捻军剿灭,可是既然这样好吃、好喝、好拿地尽力招待你了,总得帮着做点什么吧,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利用李富贵的军威吓唬吓唬捻子也好,怎么能这个时候还出钱供养捻子呢?
“这不能算是资敌,捻子一直是流寇,这让我们很头痛,如果他们能从地方上得到供奉就会变成坐寇,这样事情就会变得好办起来,”曾望颜在心里哼了一声,要是这样那些流寇都坐到我们山东来了,也不知道这怎么就变得好办了。“到时候为了争夺地盘他们内部就会产生矛盾,我就可以选择性地打击一些声望不好、不守规矩的捻子,然后把那些温顺驯服的捻子招安过来,剩下的那么一些一方面成不了什么气候,另一方面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一处坐吃,跑也跑不动了,那个时候也就好收拾了。大人想想,水泊梁山何等的兴旺,可是还不是天天指望着招安,你数数历史上哪有坐寇能成事的?”李富贵知道坐寇成事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这些人一般都被称为太祖。
曾望颜对水泊梁山的例子不屑一顾,什么八百里水泊‘万人马,那全都是施耐庵胡编的,这种东西也能信?不过想想李富贵的文化程度,他能从水浒里面总结出这样的道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他所说坐寇不能成事的说法听起来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兄弟无能,做了这山东巡抚连一些流寇都解决不了还得仰仗李大人镇压,实在是惭愧,可是要我让那些商户拿钱出来向捻子买平安,这让兄弟怎么开这个口。”
“我并没有打算让大人去劝说士绅们交保护费,我只是和大人打个招呼而已,商户那边我去做工作,这只是树立一个潜规则,又怎么能让大人出面。”李富贵仍然希望利用自己在商人中的威望来促成这件事。
当李富贵聚集起济南几家大商号的东家商讨保护费的事情的时候大家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接下来众人都是沉默不语。要说这些人的心中对李富贵都还是怀有感激之情的,自从李富贵来到山东之后,山东的商人们很明显地感到生意变得好做了,几条大道上的关卡都被富贵军给拆了,捻子们也一下变得老老实实,就连各个山头上的土匪都收敛了许多,可是这舒心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怎么又闹出这么一出。按照李富贵的建议这笔钱的数量倒不是无法承受,但是实在有些窝囊,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李富贵。
“这阵子捻子不来闹事,这是给李某面子,咱们江湖上混饭吃的最讲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咱们一点规矩都不懂那就显得太不开面了,所以呢我想各位老板就此机会与捻子们沟通沟通,大家一回生、两回熟,将来就是我走了,相信捻子也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
李富贵的道理听起来虽然还说得过去,但是他这样满嘴的江湖口气让这些老板们听着实在别扭“难道大人就不能把捻子一劳永逸地给除去吗?以大人的赫赫战功,对付这些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实际上山东的商人一直对李富贵抱有很大的幻想。
“苗先生太抬举李某了,李某这几年打的那些胜仗一半是因为运气好,赢得十分侥幸,另一方面也是江湖上的朋友见爱,让着我的。”
这话说过之后几位老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些话是从何说起,那些血流成河的战斗居然被说成是谦让的结果,难道成千上万的杀戮之后也可以一抱拳,说一声“承让”吗?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那朝廷的体统又置于何地呢?”白老板性格比较火爆,直接顶了起来。
“朝廷和这事又没有关系,就是我也是以私人身份来劝说各位的,为什么一定要大家放血呢?主要是因为我的力量要用在直隶,没有办法太多地与捻子纠缠,何况现在捻子又很老实,让我也没有下刀的地方,可是如果我离了山东他们就未必肯继续这样老实下去,所以我才劝大家未雨绸缪,大家一团和气我进京以后也放心,是不是?”
“如果他们得陇望蜀怎么办?那...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