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并不贵,只要您将影子的一部分给我即可,您可以自由选择想要给我的那部分和大小。”诱惑人的声音开出了似乎并不过分的条件。
“如果我剪了他的影子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如果把影子的一部分给你又会怎样?”
年轻的店主停下把玩剪刀的动作,斜倚着柜台,带着玩味的笑容看面前的顾客:“您还真是细心呐?”
“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吗?”她问,虽然在心里自私地想要将那人据为己有,但终究不可能会作出伤害他的事来,因为那人是对自己最重要的舍弃了一切也要维护的人。
“不会有任何影响。不过要看您送给我哪部分影子,像是头脑的部分,也许会稍稍影响到他的记忆力或是判断力;如果是手或者脚,则可能会在那两个部位带来些运动障碍吧;如果您给在下的只是指甲盖那样大小的东西的话,那即便是把心脏的部分取来,也不会对他产生多少的影响,最多只是偶尔会有些胸闷吧,您大可放心,在下是不会拿您最重要的人的性命来开玩笑的,毕竟在下的双蛇是打开店门做生意的地方,卖的也不过是些家常之物,对于人命什么的,在下可算是整个博美集对此最无奢想的人了。”
能相信他吗?她在心里暗暗思忖,听起来条件确实是对她有利,如果面前的店主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实现那个深埋在心底的愿望,让那人永永远远地留在自己身边呢?
“好,我相信你。”她终于做出了决定,看年轻店主笑着将金色的锐物放入了自己手中。
男人来过夜的那晚,她沿着他的轮廓剪下了他的影子,小心地收藏了起来。第二天,如约定好的那样,她交给店主的真是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影子,那个部位绝对不会产生影响的,因为只是一缕头发罢了,她在心里那样想。看到店主仿佛带点懊恼地摇着头,连声说着亏本了亏本了之类的话,那种如释重负的感受让她整颗心都轻盈起来,虽然已经不再工作,再怎么说自己当时也是整个市场部最有潜力的员工,如果时至今日还在公司内工作的话,也许也已经升迁了吧,但是她不后悔,为了最重要的他,放弃所有的一切她也不会后悔,在五年前被父亲赶出门的那天自己已经有了觉悟,所以现在当然也不会有丝毫的困惑。
男人自此天天在她家过夜,绝口不提妻子的事,而她也识相地不再提离婚的事情,两人相处得如同多年夫妻一般,融洽而甜蜜,甚至连隔壁邻居都纷纷对她表现出羡慕有加的感慨来:“你真是好福气呐,老公这么出色又疼你,简直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就是啊,之前你老公工作忙不常回来,还有人说你是包养的二奶呢,都是些爱嚼舌根的家伙,瞧瞧,这下都没声音了吧,还不都是嫉妒你啊?”
每当这时,她都会报以和善的笑容。虽然这样说的两个人以前也曾经嘲笑过她并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但她并不介意,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幸福和快乐,旁人怎么说怎么看对她都不是重要的东西,以前是,现在更是!
这一天下午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他没有带伞,回来的时候自然淋了个湿透,她跪坐在沙发上替他吹干刚洗的头发,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男人的头发。她的指尖拂过黑色的发丝,静寂的室内满是沉默的温馨,只有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音。她的眼角突然瞟到了某个部位,像是被电击一般,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的吹风机几乎就要落到地上。
“怎么了,菲儿?”他握住她的手问。
为什么从来没有发觉,他的双手是那样冰冷,几乎不带有任何的温度。为什么?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她眨眨眼睛,双手圈上他的肩膀,拼命汲取着他身上的气味。
“那今天我来下厨吧,你好好地休息一下。”他拍拍她的手,将她轻轻放到沙发上,又去卧室拿了一床被褥替她盖上“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他吻着她的额头,走入厨房。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门后,她终于忍不住从眼角内滚落一串晶莹的泪珠。真的没有看错,这个他的左后部发根处整齐地缺了一块,就像自己当时从影子上剪下的那撮一样,一模一样的痕迹!
绞在店内晃动着,说是晃动,那是因为现在的他就像影子一般薄而轻地在店内浮动,随着烛光的摇曳,拉长或缩扁着自己的样子,黑色的没有五官的样子,就如同直立的影子。他从这个柜子漂浮到那个柜子,从里面挑出各种各样的黑色的东西来,那些绑着红线的黑色的扁扁的物体,展开来竟然是各种各样的影子,有些是手有些是脚也有头的影子,他用剪刀缓慢而仔细地裁减着、拼凑着,在剪刀的咔嚓声中他的形象慢慢开始变得饱满而立体起来,然后渐渐地形成了人的模样,再之后出现的便是营业时那名温文而俊秀的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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