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瓦被岁月侵蚀成斑驳暗淡。七尺有余的裴羽负手屹立,下巴微抬,面向天际,看不出情绪。
“羽哥哥……”央姬佯作欢喜的拎着羽衣翩飞过来。
裴羽面上的凝重散去,迎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柔道:“央儿,身子可好些了?”
眸子里月水摇摇:“羽哥哥,央儿好怕,若是金莲舞有了差池,央儿怕是没命回了……”
裴羽虎目深邃,仿若深情,叹道:“昨日一计未料居然没有得手,央儿切记,今晚的金莲舞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
“央儿听羽哥哥的……可是央儿好怕,若是送给了别人,央儿不仅报不了仇,连带着清白也没了,日后还怎么同羽哥哥在一起?”她仰项眨了下眸子,才让泪水倒回。
裴羽拍了拍她的肩头:“不管央儿变成什么样,我都等着央儿……灭门之仇不得不报……我已经有了法子,确保央儿今晚会万无一失的送给小千岁……”
“还有法子吗?昨日央儿美色迷之,小千岁却不为所动……”
“央儿昨日走错了一步,对小千岁用美色是没用的,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怪你,今晚可不能再出差池了……”
“羽哥哥且说说看,为了灭门之仇,再大的苦央儿都能受得!”
裴羽面上闪过欣慰,“陆伯父有你这个好女儿,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大仇必报!不过今晚还要央儿再吃些苦头……七皇子有戏足之癖且行事乖张,我透露给他,天足泡酒最是美味,七皇子可是备好了鹿血酒,届时鹿血酒煮沸浸入天足……”
裴羽没再细说,大宥官员最好戏乐,而庆元帝更是乐见其成。眼下时兴的法子是脱下伶人的一双小鞋,一鞋盛酒,一鞋距离酒客五寸之远,酒客撮取莲子、红豆往鞋中投,据投中的次数多少来罚饮小鞋中的酒,以此取乐。而姬门的三寸金莲更是惹人垂涎。所以裴羽便给七皇子出了一个最阴损的法子,天足泡入沸酒,吸取其香气,酒自然更加美味。
央姬脸色发白,裴羽揉着她如瀑的青丝宽慰道:“央儿,为了报仇,咱们再忍忍,七皇子如此一来,小千岁肯定不忍心看你受辱……届时小千岁一定会要了你……”
“羽哥哥就这般笃定小千岁会于心不忍吗?”
“自然,就是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小千岁也会出手的……”裴羽打的是好主意,小千岁与七皇子抢人,他倒要看看不问世事的小千岁还如何明哲保身!
央姬没有忽略裴羽的话,“这张脸的面子上……什么意思?”
裴羽的手顿时僵住,虎目几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轻笑道:“央儿这张花容月貌,整个大宥就没一个男子舍得看你难受……小千岁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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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一刻,永宁殿。
檀木云顶、水晶玉璧、范金柱础,金碧巍峨、雕栏玉砌,红玉铺地、光辉相应,廊柱雕龙、螭首吐水。
只见玉阶舞台,宝顶悬凤,凤眸含珠,熠熠生光。巨型五瓣金莲台,纯金雕刻,花瓣鲜活,花芯正对在明珠之下。
殿内歌舞升平。龙座上的庆元帝耿尧着明黄五爪龙袍,身姿魁梧略臃肿,龙颜肃杀。虽已是六十有二,却气势不减。耿尧堪称贤帝了,只是最近这在位十年不问政事重用宦臣,追求长生成仙之术,连美色也不为所动了。
自三年前太子耿晋和五皇子耿煜篡位被诛后,如今宫里只有:三皇子耿凌,年三十有二,任太子之位;七皇子耿晟二十有五,纵于声色;十皇子耿珩,年仅七岁。
庆元帝不务政事这十年来,对百官倒是更加宽厚,不仅仅是高俸养着,更是给姬门添了不少新人专伺百官。皇宫里一到节日更是通宵达旦笙歌不断。金樽美酒,美人相陪,好不快活。
九千岁储升立于庆元帝的身侧,屈身斟了一樽,“陛下,今年这金莲舞可是大有看头,姬门就数今年这五姬最为出众。五姬各据一瓣,宛如金莲盛开,那可是入了仙境!”
庆元帝眉色不动:“再出众又当如何?这金莲缺了花芯,便是缺了魂……”
“要不臣回头把姬门六岁姬女的卷轴拿给陛下瞧瞧,看看可有美人胚子当得上花心?”
“罢了罢了,储升就莫折腾了,朕也老了……”
储升谄媚道:“陛下修得长生术,万岁帝王也做得……”
亥时整。丝竹起。
五姬翩飞而入,各据金莲一瓣,水袖起,柳腰动。五姬配合默契,金莲花忽而含苞,忽而半开,忽而怒放。
满殿官员无不面露垂涎之色。可惜美人只有五人,不过交好的倒不介意一起玩。对于姬女,他们向来大方的很。
丝竹悠扬,抵达高峰,最后是杜鹃啼血的怒放,庆元帝的手把龙袍都揪出了褶子。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顿重的闷响,只见一个美人在飞跃之时,如同被箭射中的雁子,从飞翘的莲瓣滚下,沿着玉阶台一路摔到了红玉地面!
所有官员目瞪口呆:这个美人,死定了!
这个美人正是:央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