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向太后禀报了青鸾夫人想要干什么。
太后听了,笑道:“这孩子颇有老身当年之风。”
阿福犹豫道:“青鸾夫人还要清查所有宫人在宫中履历,此举是否妥当?奴婢怕有人闲话,说敏修夫人初掌玉印,这手便伸的太长了……”
太后沉默了一瞬,道:“这宫中许久不曾好好有人来管管了,大王既然让她管,自有他的道理,且让她放手去做吧……”
阿福看看太后的脸色,又犹豫着开口道:“奴婢是担心,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尚不知青鸾夫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太后笑笑,问道:“依你看,下一步她想做什么”
阿福摇头道:“奴婢愚笨,猜不懂夫人心意。不过,奴婢看着,似是要清理的意思……”
太后叹道:“且由她去吧,退一万步说,她也只是个暂代的掌位,未来主母进宫,万一不妥,也有正夫人来弹压她,先由她来清理一番也是好事。”
许多思绪涌上心头,太后对阿福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阿福敬诺,起身往香笼中放了些香草进去,殿中暗暗的香气散发出来,混和在炭火温暖的热气中,在初冬斜阳的照耀下,令人昏昏欲睡。
太后斜靠在榻上,以手支颐,在这一屋的暗香之中,沉沉地想起旧事……
那日在宴中,先君令息侯请她出来倒酒,息侯懦弱,明知先君不安好心,为了一国人的性命,忍气吞生地求她这个过门一个月的新妇去服侍先君。
那是一个明媚的夏日,年轻的息妫怒斥着夫君,为何要答应这不合礼法的请求,息侯无奈地一声长叹:“妫儿,我安能为他找灭我息国的借口……”
息妫知他的难处,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愤怒,难过,委屈,不舍,同情,鄙夷……很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不去,便是不为国家献身,有失大义。
息妫平静下来,转身在光亮的铜镜前坐下,提笔细细画眉,重敷粉面,额前画上了一朵娇艳的桃花印。桃花灼灼,映亮了红颜,穿透了时光。
换上红色罗衣,款款走上殿中。
先君的眼睛瞬间被她的光芒点亮了,直直地盯向她。
年轻的息妫毫无畏惧,目光迎上去,一直走到他身前。
提起酒樽,为他倒满。
不发一语,转身又离去,路过息侯席边,她凝视着息侯,轻声说道:“国君要求的,妾身做到了。”。
息侯不敢看她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
息妫回房,静静在房中等候。
息侯再也没有回来。
宴席未散,先君便佯作酒醉,直接在席上杀了他,直接灭了息国。
罗衣似火,息妫就身着这一身红衣,跟着先君回到了楚国。
先君待她如宝似珠,想尽办法讨好她。
她只是淡淡地应付着,不发一语。
她的态度告诉他,她眷恋着故国。
先君征战各地,每一处获得的最好的宝贝,第一时间便运回宫中送去给她。
有一次战利品中有一株尺高的红珊瑚,送过去后宫人连滚带爬地回来满脸喜气地报讯:“夫人喜欢珊瑚!很高兴!”
先君大喜,问道:“夫人如何欢喜?”
宫人道:“夫人将如意击向珊瑚,如意完好,珊瑚破碎,夫人听到断裂之声,十分钟意,轻笑了一声。”
众人窘然,深汗。
先君却深以为然,十分高兴地击掌道:“赏,赏!”那小宫人得了赏,先君因此命他专门留意息妫的爱好,封之为“司宝”。天下诸侯听了,莫不啼笑皆非,楚王一改在诸国百姓中的残暴风评,人人都说楚王是个痴情种。
从此楚宫之人都知道,息夫人最喜爱的事物,便是珊瑚,楚国内所有能找得到的珊瑚,全在息妫宫中。
先君为了讨好她,带进宫的那天,便立即封为正夫人,执掌后宫大权。
面对如山般的宝贝,面对先君能给出来的一国之中最高的地位,息妫仍然难咽先君带来的屈辱。
心里怀着恨意,她清理六宫,以雷霆般的手段,将先君宠幸过的姬妾们一夜之间全部赶出宫去。楚都大街上奇怪地流浪着养尊处优的贵妾们。百姓们不敢相信这些流离失所的美人儿竟是楚王的宠姬。
先君听说此事,闯入她的寝宫。
她早料到他会发怒,冷冷地看着他,仍然一语不发。
闭了闭眼睛,一剑杀了我吧,与其留在这里受凌辱,不如早早死去。
先君却微笑了,伸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气息温存地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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