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此体贴,允儿心中感动,便含笑答应。
第二日,允儿使齐奚去请越夫人前来,因此番离宫日久,来回长达月余的时候,宫中之事便交于越夫人裁处。越夫人便是芷公主生母,为人生性淡淡,贤淑安静,并不多事,太后在世时便甚为太后所喜,自从太后离世,这三年以来,越夫人便成了襄夫人允儿的左膀右臂,协理宫事,允儿有孕及生产期间,便是越夫人协理宫中大小事宜,并无二心,楚王见她从不居功,又谨言慎行,便晋她为越夫人。
越夫人很快便来到流观阁。允儿将自己要陪伴楚王去大泽行猎之事说与她知,又将裁决宫事的玉印交由她保管。允儿含笑道:“妹妹离宫的这段日子,便一切有劳姐姐了。”
越夫人年长允儿五岁,入宫比允儿早,允儿一直以姐妹与之相称。
越夫人微微笑道:“夫人如此说,真是折煞妾身了,夫人陪伴大王左右,辛苦的是夫人才是,妾身才浅学疏,力所不逮之处,还望夫人恕罪。”
允儿在越夫人面前,从不摆襄夫人的架子,她越是对越夫人有礼,越夫人越如履薄冰,愈发地谦卑。
允儿拉着越夫人的手叹道:“姐姐何必过谦,姐姐在这宫中的日子比妹妹长,将这宫事交给姐姐,妹妹极为放心。只是,近来有一事,总是让我忧心……”
越夫人奇道:“不知何事使夫人烦心?”
允儿起身,慢慢在室中踱着步,沉吟道:“姐姐也知道,大王即位这些年来,各地流水般地送美人进来,不光是诸侯,还有宫室宗女,这些美人在宫中白白耗了大量的用度,且年华渐老,也颇有怨言……”
越夫人心中一转,己知襄夫人要说什么。
允儿转过头来,看着越夫人,问道:“姐姐可有什么好法子?”
越夫人知道,如今她抛出上半句话,这下半句话,需得由自己来说了。
想了想,诚恳道:“妾身也觉得,宫中白白养着这些人确实无益。大王连年征战在外,如今宫中也有了太子,这些美人,留着也是虚耗,不如妾身前去清点一番,看看众人的意思,如果有想出宫去的,便两下相宜,正好了。”
允儿喜道:“姐姐果然聪明,此计甚好,只是……需得慢慢放出风去,勿使人怨恨我等,或怨恨大王才是。”
越夫人敬诺。
允儿笑着点点头道:“此事便交给姐姐了,妹妹不在宫中的这一个月,便劳烦姐姐,看看众人的意愿,只是一点……莫要操之过急……一切等我回来定夺。”
越夫人点头称是。
待她走后,齐奚问道:“夫人为何交与她来处置此事?夫人为何不亲自处置?”
允儿轻轻摇扇,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涉及诸侯以及宗亲贵族,处置不当会有损名声,越夫人在这宫中性情恬淡,平日里人缘甚好,由她去问,众人会少几分戒心,易说真话……而我去问,只怕众人惧我夫人之威,反而弄巧成拙。”
齐奚点头,又问道:“如果有不愿意走的呢?”
允儿微微一笑道:“在这宫中锦衣玉食地养着,出宫后如果没有好的生活,我想没有几个会愿意离去,所以,此事的重点之处在于:离宫的人将如何安置,条件越好,自然愿意出去的人越多。越夫人先去吹好了风,往下的事便容易办的多。”
停顿了一下,又喃喃道:“当然,此事必得大王同意才行……”
望向窗外,己近近午,问齐奚道:“那两个秦女为何还没有来?”
齐奚恭敬地回道:“二人已经在前面候着,正等夫人召见。”
允儿点点头道:“令她二人进来吧。”
齐奚领命而去。
不多时,二秦女姗姗而来,乃是一对双生姐妹,二人身量纤柔软,白衣胜雪,清丽如鹤。见到允儿,便双双下拜,口中沥沥,婉转动人。
允儿端坐看着,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赞叹双姝的好颜色。
蔼声开口问道:“你二人有何技能?平时都学些什么?”
其中年纪较长的一个恭敬地开口道:“回夫人,奴婢如玉善舞,奴婢的妹妹银雪善吹、萧。”
允儿微笑着问道:“尔等可是在秦国宫内长大的?”
如玉犹豫了一下,回道:“奴婢并非在秦宫内长大,奴婢自小因家境贫寒,被卖入长乐伎馆,后被秦太子带入宫中献于秦侯,为贺大王寿辰,方才来到楚国。”
允儿打量着二人,二女平静地半垂着眼帘,气度从容。
允儿心中有一丝奇异的感觉,细想想,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便点点头,蔼声道:“你二人且在宫中安住,往后若有什么需要,便过来找齐奚便是。”
二人称是,齐齐再拜,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