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贵兴等辈,欢呼畅饮,要预贺官司得胜,正在兴高采烈时,忽然一声炮响,门外拥进多人,吓得贵兴直站起来。众强徒一齐出席,定睛看时,来的人分明一个个都穿着号衣,那号衣上是“韶州总镇亲兵”六个字。贵兴又是惊慌,又是疑惑,正不知是甚祸事。一众强徒,出其不意,又见来势凶猛,不觉的都俯首就缚。那裕耕堂本来是一间五开间的大厅,此时也拥挤不开,竟有人满之患了,随后踱进来一个戴水晶顶子的官儿,戎服佩刀,便问:“都拿下了没有?”众亲兵答道:“都拿下了,不曾走了一个!”那官儿便叫到里面去拿犯眷,当即有几名亲兵进去,不一会潘氏、杨氏、应科及婢女四名,都铐了手出来。那官儿取出一张单子,站在当中,点起名来。凌贵兴自然是头一名,其余便是凌宗孔、凌美闲、周赞先、李阿添、尤阿美、熊阿七、甘阿定、简当、叶盛、凌越文、凌越武、凌越顺、凌越和、凌宗孟、凌宗季、凌宗孝、凌宗和、凌其誉、凌海顺、凌柳郁、凌柳权、凌润保、凌润枝、黎阿二、简勒先、蔡顺。那官儿点过名,又看着那单子问贵兴道:“还有一个林大有,一个区爵兴、一个喜来,哪里去了?”
贵兴此时已是面无人色,心中暗想这是哪里说起,莫非是梁天来那一案?然而李丰来信,明明说是钦差收了礼,为甚还下此毒手?而且说是那一案,也应该是县差来提人,干得韶州甚事,要韶州总镇未拿我呢?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心头上小鹿乱撞,几乎未把那心从口里跳了出来,所以那官儿问他,他并未曾听见。那官儿又大喝了一声,再问一遍,贵兴方才惊定过来,答道:“林大有犯了案,被官捉去了,区爵兴到湖南去了,喜来早就逃走了。”那官儿道:“是真话么?”贵兴道:“是是!不敢撤谎!”那官儿便叫押了一起男女出门去,把他那大门反锁了,加了封条。驱赶着众犯,走到河边,下了快船。众水手撑篙打桨,飞也似的赶到省城。夭还没亮,用对牌叫开城门,押到臬台衙门里。那官儿取出一角文书投递,门上传了进去。不一会陈臬台升坐大堂,那官儿参见过,陈臬台将各犯点过名,吩咐男犯收入内监,女犯先交官媒看管。
贵兴入到内监,犹做梦一般,便问宗孔道:“叔父,我们到底为了甚事,来到这里?”宗孔道:“便是我正要问你呢,莫非我们在这里做梦么?”美闲道:“你一个人做梦,难道我们大众都做梦么?”宗孔道:“我但愿是做梦便好了,回来醒了,还是睡在自家床上,那我就快活了!”
看官!这等遭逢,犹如当头打了个闷棍一般,怎怪得他们疑是作梦呢!就是看官们看到这里,也会莫名其妙,也要疑惑闷气。待我先把这件事补了出来,破了这个闷吧。
原来粱天来自从度了南雄之后,一路上并无阻碍。到了北京,便到都察院去投了呈词,都御史陈式收了下来一看,见案情重大,又关碍着广东许多官员,心中犹疑不决,所以搁了三日,尚未批出。这一日值日引见,四鼓时候,便到朝房去伺候。恰好遇见孔大鹏黄河工竣,回京复命。陈式想起天来呈词内,有“某年月日由两广总宪孔审明在案”一句,因对大鹏谈及,大鹏惊道:“这个案还未结么?”陈式道:“天来现在来京御控,我因为这案情太大,牵涉的人多,所以来曾批出去。”大鹏道:“赶紧批准了入奏!这是兄弟亲自提讯过,毫无遁饰的,不知后来怎样翻了。不能为牵涉人多,就把这个重案搁起的。”陈式道:“再商量吧。”大鹏道:“不必商量,就入奏请旨就是了。贵院不奏,兄弟明日就越俎了。”吓得陈式诺诺连声。不一会,里面叫起,二人方才住口不谈。
散朝之后,陈式回到都察院,赶忙就把天来的呈词批准了,又委了两员御史,把天来传到案下,问过口供,与呈词上无异。连忙就草了摺稿,连夜誊正,到了四更时候,便去呈递。雍正皇帝看了这一本,不觉大怒。恰好这日孔大鹏也是召见,皇帝问了几句黄河工程的话,便问起梁天来一案。孔大鹏奏道:“此案经臣在两广总督任内时,亲提讯实,凌贵兴的是挟嫌纠众,伙劫梁天来家,攻打石室不进,用火烟熏毙七尸八命。粱天来遍赴有司衙门控告,被凌贵兴遍贿上下,以致冤沉数年,不得伸雪!”皇帝问道:“你既然讯实,为何不结案?”大鹏奏道:“臣虽已讯实,奈案内人犯未齐,故未办结。恰好奉旨命臣督办河工,匆匆交卸。当时臣即以所获人犯,交寄肇庆府监,谆嘱人犯获齐,赶即议结。嗣臣离任去后,不知如何又被翻案,以致案悬至今。”皇帝大怒道:“广东官吏如此贪墨,你在任时,何以不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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