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靖远侯府里一派宁静祥和,可深宅大院里,从来都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
顾长安坐在她祖母跟前的时候,头一次觉得她爹去的早也许是件幸事,否则现在的侯府恐怕要再多几桩糟烂事了。
老夫人把顾长安叫来也不是为别的事,还是为了顾长清。
没办法,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总不能一直耽搁下去。
顾长安在闲聊间大约晓得她的继母于氏在顾长清的婚事上早就做了几番打算,只是一直都没寻着比侯府门第还高还深的,这回顾长安重伤回京,算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毕竟侯府上下,能跟端王扯上关系的,就顾长安一个了。
老夫人在上头压着,顾长安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应下来,说是明日就带着顾长清去跟端王见面。
当然这个事如果放到皇帝那里就是一道赐婚圣旨的事,但他们靖远侯府总不能舔着脸站到皇帝面前去求这道圣旨,所以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先得让端王瞧上眼,再让顾长安的姑姑贤嫔娘娘去给皇上吹枕头风,此事方才保险。
顾长安回到漪澜苑的时候琢磨,于氏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妙却未必能行,先不论刘珩如何,就她姑姑贤嫔娘娘都未必肯帮这个忙。
但这事在顾长安眼里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事,跟行踪不明的祁卢比起来,简直连提都不值一提。
何况西三条胡同里还住着另一个主儿,这几日顾长宁马不停蹄地在安排,约莫不出三日,就能把青黛送进宫去了。
顾长安站在院里行了套拳,收尾时想,是该去见见青黛了。
童生备上马车,顾长安从偏门出去,就往西三条胡同去了。
那门前种着大梨树的院子,是顾长安前些年置办下的,其实也是顾长平的意思。那时候顾长平就有心让顾长安以后出去单过,别再跟侯府里掺和。顾长平早就想好了,顾长安有官职在身,又不常回京,单置套院子也无不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侯府是顾长平做主,他真要一意孤行地做什么,就是老夫人也拿他没法子。
冲这些事上,顾长安觉得她大哥还真有点土匪脾气。
到了西三条胡同,敲开门,升叔见着几年没见顾长安,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方升从前跟着顾长平打过仗,后来伤了腿,顾长平就让他在裕州的府里管事,再后来顾长安置下这个小院,就到京里来了。
顾长安在花厅里见着了青黛,近两月未见,顾长安只觉得她身上那股傲气淡了,倒多了几分世故。
“拜见都尉大人。”青黛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顾长安没动,受了她这一礼。
顾长安看了眼旁边的圈椅,“坐吧。”
“大人贵人事忙,青黛有话就直说了。”青黛直视着顾长安,“我这一去,就要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皇城里终老了,大人总得让我去的不后悔。”
顾长安点点头,像是还认同她的话,“你是要我给你弟弟在军中谋个位置,还是要将你爹娘迁居到京城来?”
这回轮到青黛一愣,她原以为还要跟顾长安扯皮几句,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
“我弟弟身子骨弱,没那个福分建功立业,青黛只想接父母弟弟入京,让他们生活无忧。”
“听说你父母从前经营过一些小买卖,等他们入京后,我会给他们盘间铺子叫你弟弟照看着,让他们不必为生计发愁。”顾长安喝了口茶,想了想,又道:“你可还有别的事,一次都说清了吧。”
青黛摇头,眼中有几分茫然,“没了,青黛所求,只是如此。”
顾长安掸掸袍子站起来,看着院外那棵尤其高耸的梨树,说:“这两日会有老嬷嬷来教你规矩,仔细学着,宫城里不比外头,一个动作一句话的闪失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青黛没有说话,她失神地看着顾长安的背影,一瞬间,她竟有点羡慕眼前这个提刀就能杀人的女将,羡慕她有着杀伐决断的能力。
顾长安跨过门槛时,转过头来看着姿容艳丽的青黛,笑得很和气,“不管将来你会不会蒙得圣眷,封嫔封妃,都不要想着去害我姑姑。你爹娘弟弟的性命,并不在你手里。”
青黛如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顾长安,半晌,又惨笑一声跌坐回去,不再看她。
顾长安走了,坦白说她对于最后的那句话,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觉得这些话说在前面总比说在后面强。
方升给顾长安包了一大包腌咸菜,又拎了两壶他自己酿的糯米酒,顾长安闻着咸菜里的香油味,感觉胳膊腿都舒坦了,从前在裕州的时候她就好这口,升叔的手艺实在是没的说。
马车上,顾长安昏昏欲睡,半闭着眼吩咐童生,“等会儿你去一趟端王府上,让白辛跟王爷说……说我明日去。”
后半句话说的干巴巴,童生狐疑地看了顾长安一眼,没敢多问。
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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