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绍明不答,容闳慢悠悠地坐下,又道:“旁的不说了,小友又暗地组织青年聚会,私下网络华侨青年,究竟有何所图?”说罢,容闳双目如剑,直直地盯着何绍明。
“纯甫先生是如何得知的?”何绍明面色阴沉着道。这事做的隐秘,怎么连容闳都会知道?若不是知道容闳对满清封建王朝没什么好感,恐怕何绍明连灭口的心都有了。
“呵呵,小友莫急。我身在美国这么些年,朋友故旧自然就多些。前些日子开始,我那些故人子侄就开始蠢蠢欲动,行动神秘。好奇之下便派人跟过去看了看,结果发动他们的正是你身边的唐琼昌。这么一来,我还不知道组织者是你么?”顿了顿又道:“小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究竟所图为何?”
何绍明放下了心,心中思索着:容闳是改良主义先驱,对中国现状以及满清官场尤为失望,那么,在恰当的时候让他变成革命主义,也不是不可能的。想罢,张口反问道:“先生以为我图的是什么呢?”
容闳笑了笑,道:“好,那我就猜一猜,只是猜中了,你可不要吃口否认。”见何绍明点头,道:“你的岳父是一品大员,你又捐了个守备道的官职,随即来美国开工厂办企业,汇拢资金。那个振兴社分明就是政党的雏形,而据说,你又派了好些人去德国军校。这么一来就简单了,权利、金钱、军队,小友所图不小啊。”
容闳停下,见何绍明只是笑着,并不否认,道:“只是,你带着一群愣头青去挑战一个帝国,能成功么?”
“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只是,必须有人去这么做。这个帝国从上到下已经彻底的腐朽了,要么是在它内部生出新枝,要么,就是等着别人推到它。”想当初,作为新枝的戊戌变法,还是小嫩芽的时候就被折断了。随即,八国联军在满清这颗腐朽的大树上砍下了最后一斧子,十年后,大树倒塌了。虽然国民革命最终推到了满清,但何绍明相信,导致满清退出历史的最大助理,来自于列强。中山先生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复衡是想着当新枝呢,还是想要推到大树呢?”容闳问道。
“那就要看大树的意见了。”何绍明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你要是不理我,好,那咱就来和平演化;要是你挡了阳光了,对不起,我首先得把你推倒了。
两人沉默着,容闳在思索着要不要助何绍明一臂之力,何绍明则打算着怎么拉拢这位老先生。一时无语,良久,容闳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反正我已经是个老朽了,也不打算回国了。这美利坚,也算我半个家,小友如又什么困难,不妨找老朽代为奔走。”
闻言,何绍明心中窃喜,这容老先生在华人圈子里的影响力,绝对不是年轻的自己可以比拟的。有了他的加入,相信以后办事会容易许多。想罢,何绍明微笑着伸出右手:“我相信,有了纯甫先生的支持,我们会获得更多华人的支持。”
容闳也伸出了右手,两手相握,容闳道:“复衡,你就别抬举我了。我容闳自个儿知道自个儿是什么角色。当初年轻气盛,不懂政治,只凭着一腔热血为革新之事上下奔走,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复衡你,选择了一条与我完全不同的路。我之所以会帮你,就是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成功,这中华大地,究竟还有没有救。”
容闳的双眼满是沧桑与无奈,说不尽的悲凉。看得何绍明心中一酸,紧了紧握着的手:“纯甫先生放心,有生之年,先生必将看到中华之改变!”
二人再次坐下后,何绍明请了唐琼昌三人与容闳见面。容闳名声在外,三人免不了一番恭敬。随后,容闳又垂询起废除排华法案之策。何绍明也不隐瞒,一一说了出来。
听罢,容闳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组织工会之事,是为化解华工与美国工人之间的矛盾,这点无可厚非。只是绍明只是发动下层华工,为废除排华法案出力,岂不知,此事并非只是华工之事,而是关乎我在美所有华人,怎可置那些华商于不顾?”
“纯甫先生,不是我不想,而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更没有人引见。单是这联络华工组成工会,还是靠着洪门的力量,而洪门白老又从中作梗,如今尚不知此事能否成型呢。”何绍明担忧道。
“旁的不说,老朽还有几分薄面,这联络华商之事,老朽来办。”容闳爽快地接下了差事。
何绍明大喜,连忙施礼道:“如此,就全靠纯甫先生了。”
“绍明无须客气,这是应该的。”
二人这儿正在客气,门铃骤响。随即,司徒美堂推门而入。
唐琼昌见是司徒美堂,连忙问道:“美堂,你怎么来了?白老不是……”
司徒美堂摆摆手,拿起桌上茶壶,对着茶嘴咕咚咚连灌了几口茶水。抹了下满是水渍的嘴角,道:“怎么,还信不过我司徒美堂?旁的不说,这义气二字我司徒美堂还是对得起的。既然答应了何兄弟,这工会的事儿,怎么着也得办成了再说。”
不待众人询问,又道:“先前,旧金山附近大小工场的工头,都让我请了去。好说歹说,这伙人算是同意了加入工会。至于白老那儿,我撂下话了,等这事儿办完了,自然回去接受处罚。”
“司徒兄!”何绍明有些感动,这个瘦弱的广东汉子,虽然不懂什么大义,却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言出必行,义字当先。
“甭说了,何兄弟,我是粗人,知道兄弟你是做大事的人,旁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如今有了用到我的地方,说什么关键时刻咱也不能当软蛋!”
司徒美堂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听得容闳连连打量,忍不住点头。秦俊生更是连连称赞‘好汉子’。而魏国涛则目光复杂地走上前,拍了怕司徒美堂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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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将军署,后宅。
虽然已是六月天,一早一晚还是有些春寒。吉林将军长顺披着外衫,蹲坐在一尊石凳上。中间摆放着棋盘,对面坐着正‘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战平的师爷裴纬。
“宁之,走快些,老夫就喜欢爽快地下棋。”见裴纬还在思索,长顺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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