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家堡。
风月染正在跳舞。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仍保持着如少女般的身材,跳起舞来婀娜多姿,风韵动人。
唐远峰最喜欢看她跳“柘枝舞”。
“柘枝舞”原本是西域石国之舞。传入中原的之后,因石国又名柘枝,所以便以此为名。唐人卢肇的《湖南观双柘枝舞赋》中,便有“古也郅支之伎,今也柘枝之名”两句。
厅中鼓响。风月染身穿五色绣罗宽袍,头戴胡帽,腰饰银带,足穿锦靴,在三声鼓中登场。
她的舞姿优美,时而刚健明快,时而婀娜俏丽。一双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在踏足之时,帽上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连那铃铛也会说话。
会说话的不仅仅是铃铛,更是风月染的一双秋水。她在舞蹈之时,仍能向唐远峰眉目传情。
风月染越跳越快,唐远峰脸上的表情似已痴了。
恰在此时,厅外忽有一人拍掌道:“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红蜡烛移桃叶起,紫罗衫动柘枝来。带垂钿胯花腰重,帽转金铃雪面回。看即曲终留不住,云飘雨送向阳台。”
风月染早已停住,她的舞步一停,厅中的鼓声自然便也跟着停了。众人皆看向厅口。
只见一人,轻衫如雪,俊容异美,立在那里。
众人一时看得呆了,唐远峰却起身迎向那人,“莫非是乾坤堂方公子?”
白衣人点点头。
“月前曾听人说方公子远来蜀中,只因犬子夭折,唐门事务千头万绪,未及替公子接风,实是老夫失礼。”
方御风朝他笑了笑,“唐七公子英年早逝,方某听说之时亦是不胜唏嘘……当时还担心唐堡主痛失爱子会伤心过度……眼下看来,这番担忧竟是方某‘杞人忧天’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眼光在厅中众人的身上扫过一圈,最后仍落在了唐远峰身上。
唐远峰见他目光明亮,犹如两泓秋水,又似两道剑光,将自己牢牢盯住,心中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突。
他见方御风不请自来,且言辞犀利,实不知此人此番是为何事而来。
方御风将目光从唐远峰肩头越过,直直地向风月染看去。
“唐夫人的‘柘枝舞’跳的当真不错,刚健婀娜兼而有之……”
他的目光在风月染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说了一句话,“唐夫人肩上的伤好了么?”
风月染原本一直低着头,听了方御风这句话之后,身子突然一颤,在唐远峰和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抬起了头,看向方御风,脸上露出了一个娇媚艳丽的笑容:“方公子果然是厉害人物!名不虚传……只是,你不想要刘琼舒念他们的命了么?”
唐远峰跳了起来,“小月,你在说些什么?!”
方御风微笑,将身一闪,风月染的目光立时便落在了厅口。
那里站着五个人,四女一男,正是当日失踪了的刘琼、衣珠绣、纪婵吟、柳絮和近日失踪的舒念!
看着风月染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方御风一面摇着头,一面在厅中悠然踱着步子,“唐夫人未免太过小瞧于我了……你小瞧方某倒不要紧,只是你万万不该小瞧了我乾坤堂中的兄弟!”
“你安插在蜀中诸派的那些党羽,已经被我们几个分堂的弟子尽数歼灭……连漠轻寒都已自尽……唐夫人,如今你已经是孤掌难鸣了!”
唐远峰这时却冲到了二人中间,他看了看风月染,又看了看方御风,“你们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方御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唐堡主,‘红颜祸水’这句话,不知道你是否听过?”
唐远峰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的手在抖,胡子在抖,全身都在抖,整个人一边抖,一边向厅口退去,离风月染越来越远。
——他已经在方御风的眼神里读懂了事情的大半真相,现在,另外一小半,便要着落在风月染身上了。
风月染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轻蔑地向方御风望去,“妾身栽在方公子手里,也不算什么没面子的事……既然乾坤堂要替武林出头,那好,妾身听凭方公子处置!”
她说到“处置”二字之时,突然扬袖——暗器如漫天花雨一般向方御风袭去!
方御风见她困兽犹斗,早有防备,当日那几万道惊风急雨一般的暗器尚且未能损伤他分毫,又何惧风月染这区区雕虫小技!
就在他即将轻描淡写地将暗器尽数震开之际,寒光一闪,变故突生!
——原本已经退到他身后的唐远峰却在此时突然出手!
——原来他袖中藏了一柄长刀,此时正霹雳雷霆一般向方御风背后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