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众瞩目下,郭舒神情复杂地看着手中宣纸,纵然沧桑却仍显清明的眼眸中倒映着其上的丁真楷草,缓缓开口:
“这……这是无下清明真君的《春晓·孟浩然》。”
话音刚落,周围便已是一阵哗然,沸反盈天:
“这么有名的诗也抄?还光盯着大诗仙无下清明真君的诗……这根本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这妓人真觉得自己很聪明吗?这都第十七次了,已经是第八轮了!他不会真的还以为只要他抄的多,别人就看不出来了吧?”
周围的视线已然用不屑转变至厌恶,云曦因为觉得羞耻已经缩在亭中呆着了,云仙先面色如常,而月孛的脸色倒是愈发难看:
“这个无下清明真君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难的抄,简单的也抄,他是真无下限啊,做事他妈的要不要那么绝?”
“……呵,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仅凭这种卑劣手段便想闻名于汾州。
“纵然我等百般忍让,却依旧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杏花楼何时养了这等废人……”
周围不断有指指点点,脑海中还不断响起月孛暴躁的话语,众口嚣嚣不绝于耳,云仙先都是不耐地从头饰上拔下一枚宝石,放在手中盘弄,同时在心中嘲讽月孛:
“你的诗全都与他所作的一模一样,居然会不知道他是谁?骗骗我就行,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我当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要是知道我绝对把他宰了!
“这些诗可是他人视若珍宝的作品!他居然敢自己盗用,还‘大诗仙’?一介欺世盗名之徒!”
月孛本质的暴躁此刻已纤毫毕露,在云仙先的嘲讽下则更加如此。
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当众表演角抵戏偷钱却劈了叉的小孩,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目的也不纯粹:
“那个混蛋居然还假惺惺地在每个诗题后加了原作者的名字……
“该死的,你觉得自己的格局很大吗?嘲讽我?你最好不要还活着,不然本座一定要把你……”
“唉……”
云仙先长叹一声,然后注意到了有一人正在向自己这里缓缓靠近。
他转过头看去,还以为是哪个血气方刚的文人要“请”自己离开,却没想到来者是一个熟人,墨熙溪。
少女穿着一袭芙蓉流苏裙,眉眼间已是画上了浓妆,走来时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犹豫,素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还没有异象……
云仙先观察了一下,随后脸上浮现出微笑,墨熙溪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脚步轻巧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道:
“你没事吧?”
“没事。”
云仙先嘲弄地轻笑一声,笑声直击月孛灵魂,让他一时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而他这笑声在墨熙溪听来却是满是苦涩,她眼中担忧更甚: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不是你的性格啊。”
云仙先摩挲着下巴反思了一下:“是啊……”
“你是在跟……琴公子较劲吗?”
墨熙溪犹豫着说,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你只要做平常的自己就已经很棒了。”
云仙先一下子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微微挑眉端详着她的脸。
见他这副模样,墨熙溪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将头凑到了他的耳旁念道:
“春风轻拂花枝颤,柳絮飘飞满城春。笑语欢歌流光里,盛世繁华春意深……”
这是一首诗。
云仙先睨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颊,有些诧异地说:“你也被那些文侩感染了?”
墨熙溪面色坚定地摇了摇头,神情很认真:
“不是啦,这……这是琴公子写的诗,他……他让我把这首诗赠予你,说:
“‘我二人同为杏花楼之人,之间其实并无太多矛盾,只希望阁下能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此诗便是在下赠予君之礼,愿君珍重,共勉之。’
“这是原话。”
墨熙溪说完这一切,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云仙先,见他面上无动于衷,还以为是他生了气,连忙说道:
“我相信琴公子没有恶意的,可能……可能你们之间是有一些误会,我相信你们未来会和好的。
“但……但你现在这样只是在伤害自己!你用他这个诗吧,在座的那些都是权贵,你得罪不起的!”
“……”
云仙先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的月孛没有反应,于是他在墨熙溪紧张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少女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而身为倌人她也不敢离开太久,赶忙离开了。
云仙先活动了一下双肩,在原处思考了一番,又走向了诗会的中央。
而见他又走到了这里,周围的目光顿时又变得厌恶,更有鄙夷不屑的非议从一旁传来:
“此人是真的荒谬,他难道真的不要脸吗?”
“真是令人作呕,他的存在简直是在为杏花楼蒙羞!”
不过理性而论,他先前做了那么多荒谬的事,不光是在这些人中的风评,还有那号称文坛宗师的郭舒看自己的眼神中也是一分无奈九分厌恶。
即便将琴公子施舍给自己的这句诗交上去也很难挽回了吧。
云仙先如此想着,张口:“老先生,我……”
而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围墙”,抬眼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壮硕无比的护院。
此刻,四面八方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而那护院猛地伸手架住了他的胳膊,这般粗暴令他有些不适,随后,低沉中略带着命令的嗓音在云仙先耳边响起:
“抱歉,众怒难犯,职责所在,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
那肆无忌惮的愚蠢倔强之人被架着拿出了视野内,解陌城抿了一口酒,又将视线投向了那在亭边候着的墨熙溪。
只见少女满眼担心地望着那蠢货的方向,俏脸上似乎还有些苍白。
眼前景象让他不由得怀疑起这云仙先是否是用了妖术蛊惑了此女的心智,不然他实在看不出来此等倔强无脑之人究竟为何能值得其如此关心。
这琴公子见经识经,却读不懂这女人心,可是爱错了人啊……
解陌城默默无言,瞥向了身侧之人。
不过所幸琴公子并没有看到此情景,如今他正费尽心思、全心全意作诗赋词,全然不受外物影响。
他有这心自然是好的,但这副模样却给解陌城一种微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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