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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小声问:“阿叔你想到什么?”
身上不禁发冷正要往崔晔怀中再靠一靠,却发现已经紧贴他的胸前。
一抬头却正见雪白里衣交领间突出的喉结,近在方寸。
阿弦一怔这才醒悟已经同崔晔极亲密了,当即忙又悄悄闪开些距离。
不料崔晔正心有所思察觉她在自己怀中动来动去,自以为她是害怕,便下意识地将她又抱紧了些。
猝不及防,阿弦的脸轻轻撞上崔晔胸口,脸颊几乎贴上他的肩颈。
温热的气息贴面而来,让人有瞬间的恍惚就好似在寒夜里见到火光,想因此而更加贴近些。
正崔晔道:“想必是我们担心的那种东西。”
阿弦心头凛然屏住呼吸。
崔晔又轻轻笑道:“别怕只是以后行事要越发小心才好。”
阿弦答应了声,犹豫说道:“阿叔,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崔晔道:“腿不软了?”
阿弦面上微热:“我不是胆小鬼只是逢生”
说到逢生,阿弦蓦地想起来:“这么说来,逢生果然不是要伤我?而是救我?”
崔晔道:“逢生是我从小儿养大的,最有灵性它本来已经回虎园了,却悄然返回,只怕是因为察觉了不对。不然的话它如何是从你头顶扑了过去?如果它真的想攻击你,是绝不会失手的。”
阿弦呆了呆,挣扎着要下地。
崔晔只好将她放低,轻轻放在地上。
阿弦双足落地,腿却仍有些颤酥酥地,只是生恐崔晔小瞧了自己,便咬牙假作无事。
阿弦叹了口气:“那么,是我们错怪逢生了。”
崔晔见她大有愧忧之色,便一笑道:“不碍事,先回去睡吧。只是受了这场惊吓,不知是不是越发睡不着了?”
阿弦不由摸了摸肚子,大概是经过这场惊吓,方才又大哭大闹了一番,肚子竟不涨了。
先前因逢生暴起,阿弦受惊,大叫声也将这院中伺候的两名小侍惊醒,却都不知发生何事,只是战战兢兢垂手在廊下。
崔晔察觉事情有异,便将他们挥退。
此时便又叫了人来,打水给阿弦洗了脸,才让她入内安寝。
崔晔一时却并不睡,守在外间,一直过了子时,听得四野悄然,屋内阿弦的鼻息也绵长沉稳,不再似之前那样长短促急,可见睡得极好。
他站在门口并不入内,只看着阿弦熟睡的脸,良久,才发一声很淡的叹息,转身自去就寝。
这一夜,除了之前所受惊恐,阿弦睡得倒是极安稳,只是在睡梦中不时会听见两三声虎啸。
阿弦起初还有些惊悸,忽地又想到逢生此夜举动它并非那种凶暴的猛兽,而明明是个守护者。
虽然看着样子冷酷吓人,实则心性温暖。
就像是阿叔一样。
朦朦胧胧,浮浮沉沉地思来想去,阿弦不知不觉间,竟在睡梦中嘿嘿笑了声,安静恬美地又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阿弦匆匆吃了早饭,便问崔晔:“阿叔,我们去看看逢生可好?”
她方才的吃相犹如风卷残云,饭桌上唏哩呼噜响成一片,就像是养了一头猪仔。
阿弦迅速结束战斗后,崔晔还在慢条斯理地吃一碗粥。
按照他养就的性子,自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对阿弦却全然无用。
崔晔道:“你不是极害怕逢生的,去看它做什么?”
阿弦笑道:“那是以前,毕竟逢生明明救了我,但我们却误会了,阿叔还骂了它昨晚我似乎听见它在叫,我觉着它心里一定很委屈。”
崔晔唇角一动:“昨儿你还怕它怕的双腿发软,今天怎么就连它的心意都懂了?”
阿弦窘然,无奈之下只好求道:“阿叔,去嘛!”
被她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又不停地变着花样催促,崔晔失笑,早饭也吃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把粥饭放下,起身同她出门。
来至虎园,却见院子里静悄悄地,并无逢生的踪影。
阿弦叫道:“老虎呢?”
虎奴正在打扫庭院,闻声赶来。
崔晔道:“逢生怎么不见?”
答道:“今日不知为何,起的格外晚些,先前叫他吃肉,都未曾露面哩。”
阿弦睁大双眼,崔晔扬声唤道:“逢生。”
连唤了两次,逢生不曾露面,只是从那洞穴里传出“吼”地一声咆哮,隐隐沉闷。
阿弦悄悄对崔晔道:“阿叔,它果然生气了。”
崔晔也觉诧异:“它从小儿也没这样过。”想了想,又道:“逢生,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阿弦忍不住嘿嘿地笑:“它难道能听懂你的话?”
正乐不可支,虎奴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阿弦呆若木鸡,抬头看时,果然见山洞里不紧不慢地踱出一头猛虎。
她本以为昨晚上月下所见已经够惊人的了,但是这会儿在清晨的日色底下,目睹逢生迈着近乎优雅的步子往前而来,身上健硕的肌肉随着动作、线条明显可见,却又漂亮之极,那斑斓的毛色在阳光下更是缎子似的发光。
只有两只碧绿眼睛,直直地盯着人般,更加幽魅慑人了。
阿弦目瞪口呆,又是害怕又有些喜欢:“虽然很吓人,但是,真好看啊”
虎奴也甚是喜欢,忙拿了肉准备喂食。
不料逢生却并不理会近在咫尺的新鲜肉食,反而径直走到崔晔身旁,将毛茸茸地巨大的头贴在栏杆边上,不停地蹭偎,似乎是个撒娇的模样。
崔晔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抓了抓,又在脖颈上抚了两把。
逢生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噜声,两只眼睛也微微闭上。
阿弦如在梦中,嘴巴都无法合拢。
忽然崔晔道:“阿弦,你来摸一摸它。”
阿弦忙摇头,两只手背到身后。
崔晔笑笑,探臂将她的手拉出来:“别担心,不会咬你。”
此时逢生微微睁开双眼,碧色幽幽,像是在斜睨阿弦。
阿弦心惊肉跳,崔晔把她拉到身旁,几乎环抱怀中,又引着她的手向着逢生颈间按落。
逢生想必欺生,又或者促狭,头便不驯顺地摇了摇,阿弦叫道:“阿叔!”吓得倒退,却只越发贴在他的怀中,无处可逃。
“逢生!”崔晔笑斥了声,又安抚阿弦道:“安心,我在呢。”
阿弦的心几乎跳出喉咙,慌得闭上双眼,忽然觉着手底下一片毛茸茸地,又有些微微刺挠。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底下是极结实而有力道的猛兽的肌肉触感。
“睁开眼睛。”耳畔是崔晔的声音,仍是这样温柔。
阿弦被催眠般,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的手正按在逢生胸前的一簇白毛上。
猛兽则仍是有些不驯地斜睨着她,虽然是兽类的脸,脸上却依稀透出一种被“轻薄”了的悻悻感。
崔晔笑道:“你瞧,是不是没事?”
阿弦仰头看向他,清晨的温暖阳光之下,他的双眼里仿佛也有金色的明光晃动,笑的如此灿烂,似是冰山融化。
而在虎园之外,卢夫人正带了两个贴身侍女走来因知道崔晔留阿弦在院中,她又听说昨晚上似乎不大“太平”,便一早上过来查看究竟。
谁知桌上的早饭尚未吃完,人却不见了,问小厮才知道来了虎园。
卢夫人本也见不得逢生这样的猛兽,但在堂下等了半晌不见人回来,又不知崔晔一早上把人带去虎园是做什么,因此便亲自带人前来查看。
谁知竟正看见崔晔怀抱着阿弦,正引着她的手去抚摸逢生。
卢夫人一震,猛然止步。
令她惊讶的其实不仅是这一幕,更是崔晔此时的神情。
从小到大,卢夫人几乎从未见过崔晔像是此刻一样,如此放松,惬意自在。
那种笑容对她而言也是极陌生的。在卢夫人印象里,崔晔的笑,总是点到为止,温文的无懈可击,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疏离。
“这是”她怔怔地看了片刻,心中转念,便倒退下了台阶。
从虎园出来后,时候不早。
崔晔同阿弦出门,今日他改乘了马车,车厢比轿子宽敞些,免得她如昨日一样坐立不安。
虽然他私心觉着,同乘一轿,其实没什么不好。
阿弦因之前摸过逢生,此刻仍觉有些不可思议,低头盯着自己摸过逢生的左手。
崔晔道:“你只管看那只手做什么?”
阿弦高高举起那只手,仰慕地盯着看,一边叹道:“阿叔,我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摸到一头真老虎却没被咬死。”
崔晔忍笑。
车驾正缓缓往前,忽然放慢速度。
崔晔撩起车帘看出去,却见迎面数匹马飞奔而来,看服色,竟像是宫内之人。
这一队人马急急到了跟前儿,不偏不倚拦住车驾。
领头一人翻身下马,行礼道:“车内可是崔天官?”
崔晔看了一眼,起身下地。
阿弦见他下车,就也动作利落地从车里跳了下来,跟在身后。
此刻崔晔已经拱手作揖:“陈公公何事?”
原来崔晔认得这来人正是宫内的宣旨太监,专门在武后面前侍奉的,此刻拦路,必有要事。
这太监瞥一眼阿弦,对崔晔道:“天官借一步说话。”
崔晔心中疑窦顿生,同此人往旁边走开一步。
这人方道:“天官随行这位,是不是户部新任的那名给事,人称十八子的?”
“正是。您为何问起阿弦?”
陈公公道:“天官不是外人,我同你照实说,我从宫内来,正是奉命要请这位十八子进宫去的。”
心头一紧,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崔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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