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
袁恕己道:“连翘,见了你的相识人,总该说些真心话了罢,这也是本官看在十八子待你情深的份上,网开一面,若你仍死咬不开口,明日再审,就要大刑伺候了。”
连翘跪地垂头,仍无言语。
阿弦深吸一口气:“我相信不是你杀了小丽花。”
连翘蓦地抬头,阿弦道:“因为她明明是自杀的,对不对?”
连翘猛然一颤,满面不信,继而缓缓垂头,眼中透出一抹悲伤之色。
阿弦道:“小丽花为什么要自杀?你既然在她死后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不阻止她?”
连翘失声道:“你当我不想阻止?”
袁恕己无声挑了挑眉,连翘却又如同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样,脸上掠过一丝懊悔神情。
阿弦上前一步:“你说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那你应该做的就是嫁祸王甯安?就算王甯安做了对不起小丽花的事,她也不该用这种方法了结,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你所做的一切反而是弄巧成拙。但是如果你知道内情,知道王甯安到底有什么作奸犯科不可饶恕之举,你大可当着刺史大人的面儿禀明,大人念在你是不忿小丽花之死而一时冲动犯错,会从轻发落,也会替死去的小丽花讨一个公道。”
袁恕己听到这里,嘴角一动。
但就算阿弦苦口婆心说了这许多,连翘仍是缄默不言,竟似木石之人,置若罔闻。
夜已深,阿弦不敢回头看袁恕己是什么表情,看着连翘沉默之态,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连翘的肩头道:“有什么不能开口的,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遮”
但是话音未落,阿弦戛然止住。
手心贴着连翘肩头的时候,阿弦屏住呼吸,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幕
草丛中圆圆的石头佛像,依旧是喜乐无忧。
小孩子的身影蹦跳其中,是安善仰头,脆生生说:“他叫小典!”
跟素日的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不同,站在安善跟前的连翘,一身素色布衣,脂粉不施,浑然是个寻常村姑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的半大孩童。
他藏身在草丛里,因被人发现,骇的脸都雪白了,正竭力想要倒退回往后,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乱草背后。
连翘的目光从那带血沾泥的脸上往下,看见小典的腿,脚踝处鲜血淋漓,因为并没好生包扎料理伤口,血肉模糊之中,几乎可见森然白骨。
阿弦死死盯着那伤处,无法呼吸。
她猛地松开连翘,倒退回去。
连翘察觉阿弦的异样,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还是把我送回牢房罢,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阿弦喃喃道:“那个叫小典的孩子”
连翘乍然听见,打了个激灵。
她原本还算冷静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仿佛白日见鬼似:“你、你怎么”
那“知道”二字还未出口,身后袁恕己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小典?”
阿弦不理,只盯着连翘:“你去了菩萨庙,见到了那个被大恶人折磨的孩子小典然后呢?”
连翘被公差捉回府衙的那日,给阿弦备了一桌子的饭菜,阿弦便全给了菩萨庙的乞儿们,无意中听安善说起那个叫“小典”的孩子,突然出现又奇异地消失。
阿弦当时被连翘的事情所困,只当是小典遇到了恶人,哪里想到,连翘曾也在去菩萨庙接济乞儿们的时候,见过小典?
她不会无缘无故在这时候看见这一幕,一定有什么原因。
所以小丽花的死,而连翘之所以跪在这里,一定也跟这个叫“小典”的孩子有关。
连翘见她追问,慌乱摇头。
阿弦正欲再问,身后袁恕己道:“小丽花有个弟弟,名字就叫做小典。”
阿弦正死死盯着连翘,猝不及防听了这句,背后一股冷意蔓延,她忙回转身。
原来袁恕己因对他新上任便遇上的这案子十分上心,自然把涉案之人的身份来历都查了个巨细靡遗,小丽花虽然是流落桐县的难民,从小就买到青楼,但按照县衙里调来的记录,模糊写了一笔,小丽花卖身之时,母亲尚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乳名小典。
但是奇怪的是,袁恕己派人去寻,却“查无此人”,竟毫无线索,然而毕竟这许多年兵荒马乱,若是遭逢了不测,死在野外就此销声匿迹的话,也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