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奔行约摸一盏茶时候,前途忽然传来一阵厮杀之声。
陆小郎放眼望去,前行一箭之地,两叙条人影在月夜下兔起鹤落,正在那里缠斗不休,两人脚步一紧,瞬息来到现场。
陆小郎一拉雯姑娘,两人隐于巨石之后,暗中观战。
这方巨石离两人拼斗之处不过十丈之遥,雯姑娘拉了陆小郎衣袖,低声道:“你看是谁?”
陆小郎放眼一看,差一点叫出声来。
原来一个是与他们分手不久的独脚剑客柳逢春,另一个是赠剑给他又邂不见西的“娟夫人”——“水仙女!”
现场还有一人旁观,陆小郎细看一下,才知是须霞在为她师父掠阵。
柳逢春一根铁拐使得如龙飞凤舜,点水不漏。
娟夫人两只细手上下翻动,如双蝶穿花,巧招连连,威势迫人,颇令人防不胜防。
两人正是势均力敌,棋逢敌手!
雯姑娘悄悄道:“我看姓柳的迟早要落败。”
陆小郎低声回道:“倒被你看准了,有守无攻的战法是有政无至的!”
可不是!柳逢春手里的铁拐杖虽然舞动得层层密密,滴水难侵,但却没有一招是进攻对方。
反以“娟夫人”双拳交错,采虚蹈隙,着着逼人,凌厉无匹,威笆绝伦。
果然,拼缠三十招后,只听得“呛”一声,那铁拐杖飞落五丈开外。
陆小郎暗暗惊异,想不到一个女人家的掌力竟如此刚猛!
柳逢春突失拐杖,情势急转直下,娟夫人抓住机会一连攻出八掌,将柳逢春一连逼退十余步之多!
正在危急万分之际,突然一道亮光起自柳逢春身边,象是一道闪电,又似一尾银龙盘空而起。
原来柳逢春手里突然多了一柄长剑,银芒闪动,反将娟夫人逼退十余步,眨眼之间,胜负倒置,主客易位!
只听得娟夫人高喊道:“霞儿!快用‘夺魂镖’伤他!”
陆小郎颇感意外,这是一种不够光明磊落的打法,娟夫人怎会下此策呢?
须霞似在犹豫,久久未见夺魂镖打出。
娟夫人一面应付柳逢吝手里长剑发辣地进攻,一面又疾声喊道:“霞儿!快发镖!孽障不除,武林难安,为师也顾不得许多了!”
话声未落,一片银芒自须霞手中洒出,直往柳逢春全身罩去。
柳逢春不得不撤招收势,身幻合一,猛一旋身,一阵叮当脆响“夺魂镖”级纷而落,拐夫人却蹈隙而进,双掌连挥、猛攻不已!
柳逢春力待挥幻拒敌,须霞第二批夺魂镖又将伤身。
这样一来,柳逢春不由手忙脚乱,败象毕露!
须霞打出的夺魂镖,和娟夫人进攻的方位均有密切的配合,第三次“夺魂镖”打出财直取柳逢春正面。
而娟夫人却闪身到柳逢春身后,柳逢春正忙于挥剑扫落迎面疾来的难以数计的锰芒,对娟夫人潜至身边竟然毫不觉察。
娟夫人倏地连出两掌,一袭气海,一夺命门,蓦在此时,陆小郎冲天拔起,半空一折,突又头下足上,如鹰扑食般直射而下。
人在半空中,屈指神弹,滋;滋!滋的声中,三道劲力直迎娟夫人掌力,劲流一遇,相互消失,陆小郎身体正好落于娟夫人与柳逢春中间。
陆小郎单掌平举护胸,沉声地道:“夫人请退!”
半路上杀出程咬金,已使娟夫人一惊,这个程咬金竞是陆小郎:更使她惊上加惊,不由得骇然张目道:“相公!这是干什么?”
陆小郎平静地道:“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娟夫人疾声道“相公可知这孽障一身多少血债!”
陆小郎冷冷地摇摇头道:“我不管这些!”
这时,柳逢春已然拾起拐杖,呵呵笑道:“老弟真是一诺千金,今天是十月二十一,可别忘记明年”
话未说完,人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娟夫人废然一叹道:“相公,妄身真是不懂你为何要袒护这样一个满身血腥的孽障?”
陆小郎道:“在下另有隐情,请娟夫人谅察!对了!谢谢夫人赠剑之恩。”
娟夫人却咱然道:“别客气!唉!妾身识他已久,知他心术最多,相公可不能上他的当啊!”陆小郎摇头道:“不会!”
娟夫人问道:“相公能否说明方才为何出手阻拦么?”
陆小郎一字一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因为要他为我活着!”这一句令人难解的话,倒使娟夫人师徒二人怔住!
娟夫人楞神良久,方轻轻一叹道:“相公可能另有道理,妾身也不能怪相公,这里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与须霞转身欲去!
陆小郎杨声道:“夫人请留步!”
娟夫人停步回身,痉眉问道:“相公何事?”
陆小郎目注对方,一不稍瞬,冷冷发话道:“在下一事不明,想要讨教。”
娟夫人似乎听出陆小郎语气有些不对劲,楞了一楞,方道:“何事呢?”
陆小郎缓缓发话道:“那日九花山下相遇,夫人因何不承认“水仙女”的宝号?”
娟夫人淡淡一笑道:“看相公神色,倒象是兴师问罪来的。”
陆小郎声冷如冰地道:“问罪不敢!还有,在下随令陡跋山涉水,前往‘七煞洞’旧址,夫人也是有意暗遁,不知是何居心?”
娟夫人望了他一眼,幽幽一叹道:“相公既已启疑,妾身就实说了吧!不过,说出来相公未必肯信!”
陆小郎道:“在下一直很尊敬夫人。”
娟夫人略一沉吟道:“因为妾身一直认为你可能是“斩情庄”的后人。”
陆小郎道:“在下一再声明,与‘斩情庄’毫无关系,而且”
娟夫人接口道:“实不相瞒,妾身当年曾与王氏门下有过一段误会,其实,妾身也是身受其害,含冤莫白,多年来,妾身一直在追查事实真象,在大白之前,妾身极不愿与王氏门下之人见面。”
陆小郎汐然道:“在下倒是错怪夫人了。”
娟夫人轻笑道:“不知不怪!”
陆小郎道:“再请教:夫人何以认定在下是‘斩情庄’后人呢?单凭‘无相指怯’,或是?”
娟夫人道:“据妾身所知,‘斩情庄’立户百年,五易谷主,‘元相指法’向为不传之秘,所以”
陆小郎接日道:“照夫人说来,最低限度,家师与‘斩情庄’是有关连的了!”
娟夫人点头道:“这是可以肯定的。”
陆小郎又同道:“柳逢春说,他握有在下身世之谜,此话可信不可信?”
娟夫人咯一思付道:“可信,也可不信!”
陆小郎大惑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娟夫人道:“多年来,柳逢春一直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奸诈小人,二十年来他的行踪是一个迷,谁也不知道其做了些什么,是以他的话很难下真假的评断,”
陆小郎道:“聆听夫人一度话,使在下获益非浅,夫人行色匆促,不敢再作打扰,就此别过!”
娟夫人扬手呼止道:“相公慢行一步!”
陆小郎恭声道:“夫人还有教训?”
娟夫人笑道:“其实,事过境迁,本犯不着多费口舌,相公可知方才出身一拦,对相公,对妾身,甚至对整个武休有多大影响?”
陆小郎盛眉道:“有如此严重吗?”
娟夫人神色凝重地道:“妾身二十年前身受沉冤,经多年追查,与柳逢春有莫大关系,方才妾身一掌得手,闭其气海,封其命门,然后旋以分筋错骨之法,不难使其吐出真象,也可将实情告白于天下,相公这一拦,可说对妾身有莫大损害。”
陆小郎惶然道:“这点是在下非始料所及”娟夫人插口道:“其实,柳逢春逃脱此劫,对相公危害更大。”
陆小郎惊道:“怎么呢?”
娟夫人不答反问道:“相公可知令师因何命你查访玉佩名剑之事?”
陆小郎道:“武林奇珍,谁不想得”
娟夫人连连摆手道:“相公错了,因为二十年前‘斩情庄,曾失落一把名剑,令师即与‘斩情庄’有关系,他当然应该关心。”
陆小郎轻暗一声,未予答活。
娟夫人又道:“相公可知‘斩情庄”失落的是怎样的一把剑?”
陆小郎臆测道:“莫非是那把‘沧浪剑’?”
娟夫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沧浪剑’,而当今武林盛传名剑王佩的事,也正是‘沧浪剑’!”
陆小郎道:“不瞒夫人说,那方玉佩已经在下手中,只等执剑之人出面!”
娟夫人喟然道:“执剑之人业已出面,可惜被你放过了。”
陆小郎蓦地一震,脱口道:“甚么,难道?”
娟夫人接口道:“方才柳逢春所亮出的就是那把双尖的‘沧浪剑’,因为妾身看见过那把剑,才不顾武林大忌,喝令霞儿联手围攻!”
陆小郎睚问道:“柳逢春手执名剑,应该声威大振才对,而他方才”
娟夫人抢口道:“名剑固属名剑,但柳逢春似乎不熟悉‘沧浪剑’的特性,不能善加运用,再加上‘夺魂镖’的夹击,柳逢春自然要落败。”
陆小郎道:“除非他从此销声匿迹,不然,来日相遇在下有把握拿下他的剑来。”
娟夫人笑道:“相公尔后凡事不妨权衡利害,多加小心就是了!”
陆小郎一揖为礼道:“多承夫人指教!”
语气微顿,复又问道:“夫人将往何处?”
娟夫人:“妾身前往沧州一行!”
陆小郎道:“请恕在下多口,路过沧州,切勿去那‘霸剑宫’中。”
娟夫人惊道:“妾身正是要去‘霸剑宫’呀!”
陆小郎神色凝重地道:“夫人最好打消此行,据在下所知,此去无异身入牢笼。”
娟夫人缓缓摇头,喃喃道:“妾身与那‘霸剑宫’从无过节,而且此行是宫主宇文康所邀”
陆小郎正色道:“双剑霸王宇文康受销魂姐妹之托,要向夫人下手。娟夫人冷笑道:“她们?”陆小郎插口道:“据销魂姐妹说,她们与夫人有夺情之恨!”
娟夫人又是冷笑一声不语。
好半晌,娟夫人突然上前几分,低声道:“妾身发现一椿秘密,‘斩情庄’与‘天龙帮’‘霸剑宫’都有关系!”陆小郎惊道:“夫人有证据?”
娟夫人点点头道:“有!前往‘斩情庄’参加宴婚的人,所中之毒并非外传的“移魂迷香”实际上全是被“销魂媚功”所惑,销魂姐妹一个在“天龙帮”护法,一个在“霸剑宫”担任授功教席,想一想,他们不是有关连么?”
陆小郎神情通地一反道:“干!对了!斩情庄庄主是伪的,而且身穿一件“隐形衣”莫非他们是同一人?”
娟夫人目光一亮,振声道:“妾身让霞儿在‘斩情庄’臣底年余,妾身也曾暗中进庄几次,倒不曾发现这些,经相公一提,妾身倒想起一个人来了,这恐怕有一个人在扮演三个角色也说不定。”
陆小郎惊道:“夫人是说那‘双剑霸王’宇文康?”
娟夫人缓缓摇头道:“不一定是他,与‘血剑宫’却有关系。”
陆小郎睚沉吟道:“在下还有一事不队‘斩情庄’究竟居心何在?两个月前一鼓作气将赴宴之下于‘色之牢’内,如今既然俱已心神丧失,正好供驱使之际,反而无声无息起来,这真教人弄不明白。”
娟夫人轻声道:“这一点妾身倒很清楚!”
陆小郎恭声道:“愿聆教!”
娟夫人侃侃言道:“平十年前仲秋之夜,‘斩情谷’和‘七煞洞’同遭灭门之祸,动手者显然有其阴谋,但这黑白两大门派产未彻底被消灭,两大掌门因在黄连峰比武较量未遭罹难外,后辈也各以走脱,但这些人却从后销声匿迹,未在江湖中出现过。”
陆小郎全神凝听,娟夫人喘得一口气,又接道:“显而易见,这两派未死之人正是日夜寻访元凶,待机复仇,对方焉能不察,于是在黄连峰顶盖‘斩情庄’,不过占地势之便,藉以监视这两大门派的动静。”
陆小郎沉吟道:“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但仲秋之宴,又作何解释呢?”
娟夫人不假思索地道:“他们可能已有万全之策,所以想将‘七煞洞’与‘斩情庄’的后人引出来,想不到他们又落空了,因此,他们不得不将计划加以变动,另辟捷径,所以,又有了名剑玉佩的布局。”
陆小郎笑道:“夫人可谓料事如神,咳在下曾听传言,说夫人就是当年“七煞洞’杨洞主的千金,夫人是否认为这种传说”
娟夫人极为含蓄地一笑道:“相公也曾被人认为是‘斩情庄’的后人,相公如何说法呢?”
陆小郎被问得几乎说不出后来,明知对方似在闪避,但却闪避得颇为技巧,当下转过后锋,含笑问道:“何时可再见夫人?”
娟夫人仍是含蓄地笑道:“可能不会大久!”陆小郎担心话话时间耽搁得太久,雯姑娘在巨石后面等得不耐烦,于是一揖告别道:“那么就此别过,请夫人前途珍重。”
娟夫人和须霞也道了珍重,连袂向北奔去。
陆小郎待二人去远后,扬声叫道:“雯姑娘出来吧!可是,巨石后面一点回音也没有。
陆小郎由暗骇,连忙纵身石后,根本巨石后面早就没有雯姑娘的影子了。
陆小郎流目四顾,只见巨石上有几个大字,那分明是用大力金刚指写的:追姓柳的去了,三日后洛阳见。
陆小郎暗道一声槽了,手掌一拂,扬起一阵石灰,石上的字已然不见,接着,陆小郎的身形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且说娟夫人及须霞二人自告别陆小郎后,蓦然,夜空里传来一阵叮叮咯咯的琴音。
娟夫人一听,不由脱口呼道:“啊!鬼府琴音!”
须霞疾声问道:“甚么琴音?”
娟夫人低叹道:“不要说话!此时,那阵琴音渐渐疾速起来!那琴音一阵紧似一阵,声如雷鸣,疾以滚珠!”
娟夫人神情却一阵一阵激动。
须霞声道:“师父:这琴音怎么听了教人心里发慌!”
娟夫人道:“弹琴之人恐怕只用了三分功力哩,如用上七八分内力,定力不够的人心脉都会被这琴音震断。”须霞惊道:“这样霸道。”
娟夫人神情激动地道:“这是有名的‘鬼府琴音’。”
须霞诧道:“鬼府琴音?”
娟夫人抢口道:“‘鬼府琴音’、‘沧浪剑法’、‘无相指法,都是‘斩情庄’的不传之秘,式林中人称为三绝!”
须霞振声道:“难道这弹琴之人是“斩请庄”庄主王坤奇?”
娟夫人咱然道:“这琴音已经二十年不闻了,除了王庄主,谁还有这样好的功力呢!”
这时,琴音戛然而止,余音在夜空中久久不息。娟夫人倏地起身道:“走!我们去看看!”
娟夫人拉着须霞,疾步走出破屋,循着琴声发出的方向,狂奔而出!
两人方奔行一箭之地,然一道黑影在眼前。蒙面人身躯魁伟,两道目光从黑中上透出,宛著两颗明亮的星辰,神光堪可照人。
蒙面人胁下抉着一个黑色长形包袱,一望而知是一具古琴,从他头上黑鬓看来,他必定是弹琴之人。
三人面对,均未发活,那蒙面人尤其静得出奇,连一向定力不弱的娟夫人都不由心头狂悸,须霞更是震慑了!
良久,蒙面人方吁了一口气,暗然道:“娟妹!今日之见,真是恍如隔世了!”
娟夫人如中晴天霹雳,心头狂震,浑身麻木,多么熟的声音呀!可是难道是鬼魂?
娟夫人不由得倒退半步,期期文艾地道:“你你”蒙面人和声道:“娟妹!不用怕!王坤奇并没有死!他一天不见你,一天就不会甘心死去!”
娟夫人低呼了一声,有如一个硬东西塞在喉咙里似的,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须霞也怔住了,听口气那男人是师父的恋人,但为何乍见之人,这样冷冰冰的呢?难道因为自己在旁有不便么?
一念及此,须霞就级缓朝后退去,直追到十丈开外,找了一方青石坐下,闭目调息去了!
读者诸君想必已明白他们的身份了,他们就是二十年前一吻成仇的神剑王坤奇和美嫦娥杨梅娟。
王坤奇缓缓地拉下面中,露出那张瞿而白净端正的面孔,喟然一叹道:“娟妹!‘七煞洞’飞吻伤身,长吻致命,是武林中闻名的,你为什么要用来对付我呢?”
杨梅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泪水却已滚到腮边。
王坤奇又道:“娟妹!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只有爱没有恨么?那你为什么要对我下煞手呢?”
杨梅娟仍是默然,但她的视线已因热泪盈眶而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又是二十年前黄连峰度大槐树下的情景。
但王坤奇的声音却是低沉黯然,哀怨,已经不象在大槐树下,拥抱着她时那样甜蜜动听。
王坤奇复又沙哑地道:“说吧!娟妹!死在你手里毫不遗憾,但我要知道原因。”
杨梅娟心底的结终于打开,满腹的怨气也一古脑进发而出,狂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接着,猛力扑进王坤奇怀里,双拳拯打着他的胸脯,不停的狂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真是冤枉死了!”
一阵猛喊,使须霞吓了一跳,睁开眼一看,却见师父扑在那男人的怀里用口男人的一只手抱住了她师父的腰,不由得使她心里一阵狂跳,又赶紧闭上眼帘!
王坤奇感到一阵震悸,也感到一阵舒畅,温婉地道:
“娟妹!这一句话就够了,二十年的苦日子没有白熬,今天我总算心安了,只要不是你有心的就行了,杨梅娟泪眼滂沦,唏嘘地道:“事后我才知道,有人在我食物中下了药物,以至毒吹自发,当你中毒倒下时,你知道我有多痛心!”
王坤奇冷峻和脸露出一丝的笑意,和声道:“还也是我命不该绝,刚巧碰上了个“赛华陀”古山,他救活了我!”
杨梅娟目光一亮,疾问:“你那时为什么不立刻找我呢?白白医院了二十年岁月”
王坤奇苦笑道:“娟妹!我何尝不想早见到你呢!可是!古大夫救活我以后,他向我要求,要我二十年内不要找仇家!”杨梅娟咱然道:“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仇家!”
王坤奇道:“在没有听到你亲口说这句话之前,我不能不那样想啊!”杨梅娟浩叹一声道:“这只怪我的命苦了!”
王坤奇安慰道:“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我们不是又相见了!娟妹!坐下试吧!王坤奇柔和地将杨梅娟搂在怀里,轻言纫语地道:“娟妹,我不怪你!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后我俩永不分离,任谁也分不开我们。杨梅娟攸地像中了魔似的,一弹开了他的怀抱,厉叱道:“不要碰我!”
王坤奇不由大骇,惶然道:“姐妹!你这是干什么?杨梅娟仍是厉言厉色地道:“叫你不要碰我,你就不要碰我。王坤奇纵身过去,抱住了她,两双臂膀象铁箍似的箍住她身体,疾声道:“娟妹!我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重又相逢,我可不由你这样使性子了!杨梅娟竭力挣扎,但是,她的功力比起王坤奇总要差一点,何况她靠在王坤奇的臂弯里,身体早就酥软了一半,任凭她怎样挣扎,都休想挣脱他的怀抱。
杨梅娟终于放弃了挣扎,乏力地道:“奇哥!求求你,放开我,不然会弄赃了你的身子。王坤奇道:“放开你可以,你得说说道理出来,不能这样任性胡闹,杨梅娟连连承认道:“我!我说,我说!玉坤奇放松了手臂,杨梅娟挣脱了出来,喘了一口气道:“奇哥!我完了,今生今世再也不配和你在一起了。
王坤奇惶急地道:“娟妹!怎么回事呢?”
杨梅娟略一定神,方道:“那天我了直拔足狂奔迫你,也不知奔行了多远,天亮时,终因浑身近脱力,几乎昏倒了过去。上坤奇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杨梅娟接道:“醒来时已是八月十六号晚上,原来我被一个名号“怪老子”的救到他的茅屋里。
王坤奇惊道:“怪老子,八月十六号晚上,你也在他那茅屋里过一夜?”
黯黯点头道:“是的:”
王坤奇道:“那天晚上我也在怪老子的茅屋里投夜呀!”
杨梅娟蓦地一惊,疾声道:“你?看见了?”
王坤奇道:“看见你会不叫你?”
杨梅娟神情不安地问道:“你半夜里可会得见甚么响动?”
王坤奇摇摇头道:“甚么也没听见,临睡前,老人给我唱了一杯酒,我一直睡到第二夭中午才离开茅屋。”
杨梅娟喟然道:“我在临睡前也喝了一杯酒,那杯酒使我好好的睡了觉,便也使我饮恨终身!”
王坤奇听中话含意,疾声道:“难道”
杨梅娟背过身去,哽咽地道:“第二天我离去时,并未觉出异样,可是,一个月后,我我我觉得有了身孕。”
王坤奇像是发头挨了一记闷雷,一下子跳起来,骇然张目道:“那那”
杨梅娟抽噎着道:一定是那老以鬼用药酒迷住我!
王坤奇喃喃道:那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么会做这种丧天害理的事情!
杨梅娟沉声道:“除了他还有谁,当我去找他理论的时候,他早已逃之夭夭了。王坤奇暗然摇头道:“这使人难以相信。”
杨梅娟道:“难道我会编出事故来吃你?”
王坤奇问道:“孩子呢?”
杨梅娟冷冷然道:“丢了!”
王坤奇惊道:“娟妹!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杨梅娟沉声道:一对双胞胎,全是女的,我怎能容得下那两个孽障!
王抽奇喟然道:“真可惜!”
杨梅娟倏地回身,沉叱道:“你说什么?”
王坤奇沉静地道:“大人有罪,孩子无辜?为什么不留下,我们可以抚养。”
杨梅娟凄昔地道:“奇哥!不要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吧!往日之情,让我们永埋心底,今后,我已是一个失贞的女人,谈什么都不配,所以苟活到今天,只是沉冤未雪,血仇未报,等到有一天”
说着,竟然咽不成声。王坤奇浩叹一声道:“娟妹!二十年不见,想不到你竟如此消沉,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怪你,你只有遭受迫害”
杨梅娟突又发起狂来,怒叱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王坤奇仰首喃喃道:“相见不如不见,天啦!你对我王坤奇何其残忍?”说着,双手掩面,暗自悲苦。
一双柔软又搭上了他的手背,那是杨梅娟的玉手,她一正颜容道:“奇哥!让我们携起手来,共为两家血海深仇而努力吧。”
王坤奇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道:“为什么不说,让我们携手起来,共同谛造人生美景呢?”
杨梅娟微惊道:“奇哥:你难道连血海深仇都不顾了?”
王坤奇冷哼一声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杨梅娟疑声道:“两家同遭灭门,你竟然说是小事!”
王坤奇沉声道:“娟妹!我只是因为有了二十年不寻仇的诺言,所以才隐迹林泉,将血海深仇暂抛一边,不然,这事早该了结了!”
杨梅娟帽然道:“你将内情看得很简单了!”
王坤奇反问道:“难道复杂?”
杨梅娟微一颔首道:“内情并不如你想像中单纯,动起手来也并不会如你想像中那样容易!”
王坤奇微微一楞道:“说说看!”
杨梅娟道:“第一件事就会使你感到意外。”
王坤奇神情一怔,皱眉问道:“什么事呢?”
杨梅娟美目一翻道:“奇哥!你知道我们的事是谁造成的?”
“谁?“王坤奇低呼一声,一方面是在问对方,一方面却在问自己。
杨梅娟郎声道:“柳——逢——春。”
啊!王坤奇果然大感意外!
王坤奇怔神良久,方问道:“怎么会是他呢?”
杨梅娟不答反问道:“你知他为何被家父逐出门墙?”
王坤奇沉吟一阵道:“记得当年令尊并未宣布罪状。”
杨梅娟唱然道:“其实,家父也有难言之隐、当时武林中人有许多不谅解之人,还说家父大人心狠手辣。”
王坤奇漫应道:“江湖本多事,说就让他们说吧。”
杨梅娟道:“家父收了三个义子,柳逢春最小,但他最得家父宠爱,但不但不予补报,反而做下”
杨梅娟倏地语气一顿,王坤奇不由问道:“他做了些什么?”
杨梅娟接道:“他不但和六姨私通,而且对我还时常存有非礼之念,那时他不过才十六岁。”
王坤奇惊道:“那样小就敢做大悻人伦的事,真是其心可诛,其行可耻了!”
杨梅娟又道:“他和六姨的事,家父早有风闻,以为他年少不懂事,想是受了六姨的引诱,只是将六姨逐出,对他并未深责,后来”
王坤奇接口道:“后来他又在你头上动歪脑筋,是不是?”
杨梅娟点头道:“那年我才十三岁,柳逢春竟然妾图非礼,简直禽兽都不如。”
王坤奇咬牙切齿道:“令尊早该一掌劈死他,扔到黄连峰顶喂狼才对!”
杨梅娟喟然道:“家父性情暴燥,武林中人都视其为魔头,但除了在女色言面稍难自制外,其他倒并无大恶,尤其心地特别仁慈,若不是为了我这独生女今后的安危,恐怕家父连将柳逢春逐出门墙都舍不得哩。”
王坤奇叹道:“一仁之念,竟种下灭门祸根。”
杨梅娟点点头道:“柳逢春被逐时,家父曾厚赠银两,广拔仆徒,希望他能自立门户,想不到他竟投拜‘剑魔’闻声寒为师当时家父就应对他加以制裁,可是家父又放过了他!”
主坤奇不解地道:“令尊何以对柳逢春如此宽厚呢?”
杨梅娟道:“柳逢春悟性极大,禀赋特异,家父早已视为其衣钵传人,当时是不是不得已逐出门馈,总希望他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玉坤奇冷笑了一声,未再答话,良久,方始又道:“娟妹!你方才说我们之间的事”
杨梅娟接口道:“有人在我食物中下了药物,使我毒经自流,毒吻自发,而那种药物普天之下只有三人会配,家父,我,还有就是柳逢春!”
王坤奇缓缓摇头道:“这就不对了!那时柳逢春已不在洞中了呀!”
杨梅娟说:“奇哥: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洞中还有柳逢春接应的人,这一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王坤奇惊道:“谁呢?”
杨梅娟道:“九花姐!”
王坤奇疾声问道:“是不是你五姨带来的那个女儿?”
杨梅娟点头道:“原来这对狗男女早就勾搭上!”
王坤奇蹩眉道:“你有证据?”
杨梅娟微一颔首道:“当然有“七煞洞’遭祸时,九花姐就没有遇害,后来柳逢春又将九花献给了‘剑魔’,并生下一个翠八怪的女儿,现在住在九花山,盖了一所庄院,名为‘九花庄’!”
王坤奇喃喃道:“他们的计划可是狠毒而周密,使我丧生在你飞吻之下,因此两家灭门之祸看上去也像是互相残杀,他们逍遥自在地置身事外。”
杨梅娟又问道:“你身边带的可是‘鬼府古琴’?”
王坤奇默然地点点头卜
杨梅始突然扬声喊到:“霞儿!”
须霞自地上一跃而赶,答道:“徒儿在!”
杨梅娟招招手道“过来!”
须霞走过去、杨梅娟向王坤奇引见:“这是小徒须霞”说着,又转向须霞道:“霞儿!快拜见。”
王坤奇接口道:“叫我大叔好了!可别嫌我倚老卖老!”
须霞兜头拜道:“口中大呼大叔,王坤奇连忙抬手掺起。
杨梅娟道:“须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你要多照拂她了!”
须霞陡的双膝落地面,一把抱住杨梅娟的两腿,声泪俱下,不住的饮位道:“师父!请恕徒儿大胆,求求你!”
杨梅娟大惑不解地问道:“霞儿!怎么了?”
须霞噪音嘶哑,断断续续地道:“师父!这二十年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千万别再苦自己了!”
玉坤奇也激动地叫道:“娟妹”
杨梅娟却不过份激动,方才经过一阵激动,此时似乎再激动不起来,但神情仍有些暗然,缓缓摇头,声调唏嘘地道:“霞儿,你懂得太少了!”
须霞仍是激动地道:“不!师父一定要答应我!”
畅梅娟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地道:“霞儿!起来,我们走吧!”
须霞双臂不放,疾声道:“师父答应,徒儿才起来!”
杨梅娟倏地将脸一板,沉声道:“霞儿,你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须霞不顾一切地道:“徒儿愿领大胆之责,只求师父”
杨梅娟厉叱道:“你就永远跪在这里吧!我可要走了!”
杨梅娟话未说完,人已凌空拔起,将须霞的身形随势一带,摔在地上。”
王坤奇情急地叫道:“娟妹慢走!”
话声中,身形如鹰隼冲天,疾速如勉影一闪,在半空中已然抄住了杨梅娟的臂弯,双双落在地上。
杨梅娟倏地如魔火中烧;双手搂住王坤奇的脖子,狂喊,到:“奇哥!我该怎么好呢!”
王坤奇心头一狂震,嘴唇压上对方的红唇,将杨梅娟狂喊的话声逼了回去!”“
大地一片黑沉,这是天明前的片刻。
吻
长吻!
如痴如醉的吻!
当年一吻成仇,使江湖罕见地沉寂了二十年。
如今一吻解仇,但是,这一吻却要使江湖变色了!良久!良久
杨梅娟情感经过一阵激烈的宣泄,沉静了下来!蓦地,她想到须霞尚在身边,急切将王坤奇推开蓦回头,眼前一片空荡荡!
杨梅娟神情一紧,忙叫道:“霞儿”
四野寂寂,了无声息。
杨梅娟又高叫道:“霞——儿——!”
那里还有须霞的影子!他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一夜之间,江湖之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年轻豪士,他的名字叫做徐侠!徐侠不过二十来岁年纪,面如班盘,目如滚珠,眉宇间英气凝人,犹如玉树临风!
徐侠锦衣华眼,文质彬彬,不似武林中人,他沿途在打听一个人,那人在武林中顶顶有名,号为“怪老子”!
一日,徐侠来到一座关洛道上的集镇!
正午,正是用饭打尖的,徐侠乃信步晃进一家酒楼!
落座已定,徐侠点了酒菜:他照全拉着店家问长问短,那店小二虽自诩能将关洛道上稍有名气的万儿背出来,可是,当徐侠提起“怪老子”的名号时,他却只能翻眼摇头的份了。
徐侠知道又是无指望,连退了店家,准备举筷进食。
摹然,一个娇嫩柔媚声音在耳边晌起遭:“相公要找“怪老子”?”
说话之人乃一约双十年华的少女,谈扫峨媚,不施铅华,不媚不妖,不浓不艳,似经楼黛玉,如轻叶西施,不惹人遇思,但却讨人聆爱!
徐侠怦然心动,不由暗叹,唉!可惜
那少女落落大方地横头坐下,微笑道:“相公找那‘怪老子’,小女子倒可以带路,不过,小女子要问上一声,相公找他何事?”
徐侠不觉一喜,即道:“一位长辈托在下带几句口信!”
少女微微一楞道:“相公可是武林中人?”
徐侠不置可否地道:“很难说!”
少女双眸一转,问道:“能请教宝号么?”
徐侠答道:“徐侠!双人徐豪侠的侠!”
少女道:“原来是徐少侠,令师是?”
徐侠神情一楞,模棱地道:“遨游江湖,偷学几招花拳绣腿,谈不上投师!”
少女似乎心中有所猜臆,但眼前这青年人却又使她心折,心中激微一动,也附合着道“那真是太难得了!”
徐侠问道:“姑娘芳名怎么称谓?”
少女毫不忸怩地答道:“小女子赵兰。”
徐侠喃喃道:“赵——兰——?”
眼睛一翻又问道:“令尊是”
赵兰眼眶一红,玉首垂胸,哑然道:“先父赵三,已死于陆小郎之手!”
徐侠神色倏变,赵兰低垂着头,并未察觉,倏忽徐侠脸色一收,唏距道:“真是不幸!”
赵兰用手背拭去腮边这泪,强笑道:“少侠请用饭吧!饭后还要赶路呢!”
徐侠问道:“怪老子居住了所离此很远么?”
赵兰道:“半日之程!”
徐侠一边用饭,一边问道:“赵姑娘因何认识那老人?”
赵兰答道:“小女子自先父死后,亡命天涯,悲恸欲绝,幸蒙怪老子收留,才能苟活到今天。”
徐侠听后不觉双眉紧促,疑声道:“如此说来,他是十个很慈详的老人了?”
赵兰道:“仁慈祥和,可能举世无双,对人和蔼亲切,老人家自己却悲苦异常,过得并不快乐。”
徐侠问道:“为什么呢?莫非他过去做过什么有愧对私心之事?”
赵兰疾声道:“徐少侠可莫妄加测臆,他老人家绝未做半点坏事,他有一身惊人武功,却不在江沏走动。”
赵兰双眉连剔,复又紧俏,神色凝重的问道:“他的武功如何高法?”
赵兰颇有傲色的回答道:“绝非小女子为他老人家吹嘘,武学修为已臻化境,当今武林中,恐怕难找与其匹敌之人!”
“啊!”徐侠低呼一声,久久停着不动!
赵兰笑道:“少侠也许不信,待亲见后,少侠就知道小女子所言非谬了!”
徐侠听闻后,双眉连连暗足不已!
须臾一顿酒使用完,徐侠付清了两人的饭账,与赵兰联诀出得酒楼!
路上,赵兰不停的嘘长问短,徐侠都是唯唯否否,似乎有无限心事,又像是专心赶路,顾不到说话。
又走了一程,天已向晚,夕阳迎面,归鸦循絮过耳,赵兰脚下一紧,展开轻功身法,直朝一座山谷疾射而去,徐侠也不甘落后,紧步相随!
一眨眼之间,两人进得谷口。
迎面一间三开茅屋,傍山而建,一股炊烟自屋顶升起,想是已在晚炊了!
各口一棵老槐树上拌着两匹健马,雕鞍整齐银镫蒙,一望而知谷内必定来了外来远客!
赵兰看见地两匹马之后,咦了一声,抢步向茅屋内走去,徐侠也跟着进了茅屋当中欧厅。
草堂内队设简陋,却也雅致。
眼前景象如人仙境,令人一新耳目,徐侠私心不由一怔!
此时草堂内已坐定了两个年约二十开外的年青人和一个银髯飘飘面目白眉须面貌极为慈祥的老者,徐侠一见那老者容貌,私心复又为之一紧!
银髯者者不用说就是怪老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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