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歌声突然中断,右手掩住左胸,蹲了下去。这不是做作,是真正地受了伤。
突然飞出的暗器,在她全神歌唱时,射中了她的前胸。台下又是一阵喝叫大乱。
但楼上的包厢中却响起了两声手掌相击的声音,紧接着一条人影飞跃而出,飞向洛阳楼外。
这一次,有人追了,三四条人影,飞奔追去。
胡萍暗暗嘘一口气,付道:“打出暗器的人。就在左近。如果不是早有严密的监视,真还不易找得出来。”
事情又出了老叫他的意外,既没有瞧出闹事人什么身份,也没机会看看洛阳居中的人武功路数,只好随着人潮,退出了洛阳居。
钱缺、六宝和尚,杂在争相走避的客人群中,暗里观察四周形势。
他们发觉了混乱的情形,只限青凤献唱的洛阳楼这个区域。其他的饭庄、赌场。都未受波及,仍然保持着相当的平静。
而且,争逐挤逃的客人,也很快的静了下来。
那是因为洛阳楼中奉茶、侍客的人员,都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是一片亲切的笑容,他们不阻止观众奔走,只是微笑着向客人颔首、招呼,他们的沉着、稳健,使慌急的客人情绪,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这哪里像奉侍客人的男仆、女侍,简直是一批训练有素的年轻高手。
老叫化心头震骇极了,打消停下来仔细观察的念头。低声对七宝和尚道:“通知段九、胡萍,咱们在客栈中碰头。”
那是一家很小的客栈,僻处在一条小巷之中,后院紧靠城墙,四个人包下了后院里四间客房。
老叫化要店伙计备了酒菜,四个人围坐小酌。
四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显得心事重重。
七宝和尚干了第三杯酒,才叹息一声,道:“三位。怎么都不说话呀?”
老叫化吁一口气,苦笑道:“我走了近五十年的江湖,经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少林。武当大门大派的架势。但那只能表现出一种威武气概,给人的印象是严肃、壮大,但洛阳居中那些仆役、侍女,却让老叫化心中生出畏惧的感觉”
“不错。”七宝和尚道:“他们那份沉着、练达。似是经过了千锤百练,个个都能处变不惊,满脸笑容的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像是一根根的紧牢柱石,稳稳的撑住了洛阳楼,”
目光一惊段九、胡萍,接道:“两位都是一门的首脑人物,你们的看法如何呢?”
胡萍摇摇头道:“北剑门中弟子,绝没有那份定力,胡某也无法把他们训练成那种面对混乱,仍能微笑如常的气度。”
“我也不能”段九说:“南刀门的弟子,可以操刀拒敌。血流五步,但他们没有那份视混乱若无睹的修养。事实上段某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他们训练出那份沉潜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我想不能让他们怀疑到我们,所以匆匆离开。”
“这洛阳居绝对可疑,但他们防备如铁桶一般。实在很难查出什么”胡萍说:“除咱们准备放开手闹他一场。”
“对!好歹也该揭下他们一层神秘外衣”段九说:“否则。”
“揭得开吗?就算不惜放手打一架,也很难有什么收获?如若老叫化的推想不错,咱们面对的敌手。也就是那些男仆、女侍”
“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面吗?”段九说:“就算他们的主脑人物不露面咱们也可以借机会抓他们一个出来,问明内憎,把它公诸武林,使武林同道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强敌,咱们四个人餐风露宿,隐形改扮,忍气吞声。不就是为的这个目的吗?”
“段老弟”钱缺喝干了面前一杯酒,道:“如是他不肯招出来呢?”
“江湖上逼供的手法,虽不足取,但事急从权。我相信他无法忍受那些分筋错骨的痛苦”
“他们不可能知道真正的机密,就算你能逼问出口供,也一样无法证明什么?”钱缺语重心长的说:“何况,所谓武林同道,大概是江湖上各大门派,可是少林、武当两大主脉,已宣布闭关自守,不再问江湖中事,长安大豪秦八公,托病谢客,已经不肯再和江湖朋友见面,段老弟不妨想想看,你是南刀门的掌门人,你现在连南刀门中的弟于。也没有信心调动,”
段九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钱兄说的不错,我们目下,已无外援,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行动了”胡萍说:
“其实,这些。我们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感受上还无法完全适应。”
段九叹口气,道:“是啊!忽然间,完全的孤立于江湖之上。放眼大江南北,只有我们四个人,”
“那倒不会,我和尚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在暗中摸索敌情,找寻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像老叫化找到了和尚,一变为二,我们又遇上了两位,合而为四,也许,咱们很快就结合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胡萍突然接道:“对!那位暗中传话示警的人。可能是一个新的朋友”
“不错。”段九接道:“我们不能忘了灞桥之间风雪小馆之约。”灞桥懂跨灞水两岸,环有七十二孔,风景如画,亦是唐人送别时.折柳唱阳关三叠之处。
果然在灞桥之侧,急劲的西北风中,飘扬着一方“风雪小馆”的酒招。
胡萍当先而行,推开木门。
只见厅中摆着四张小桌子,八张竹椅。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小馆。
段九轻轻咳了一声,道:“有人吗?”
一个身着青衣的半老徐娘,由一座影壁后面转出来、但却一语下发。圆睁着一对眼睛。
不停的在四人身上打量。
“瞧什么?我们脸上可没有雕花刻字,”老叫化说:“咱们是来吃杯酒逐逐寒意。”
青衣妇人道:“四位请稍候一下”突然行出室外.取下酒招,回头又把木门拴上,接道:“四位请把伪装除下如何?”
一眼就看穿了四人不是本来面目。
七宝和尚道:“好厉害的眼睛,”取下假发,露出光头。
“和尚,”青衣妇人道:“叫化子、南刀段九、北剑胡萍,你们这些易容改妆的技术太差了。只要稍微细心一点的人。
就可以瞧出破绽。”
段九一撩长袍,刀已在手,冷冷说道:“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需知怀壁其罪,才露伤寿”
青衣徐娘打断了段九的话,道:“噢!想杀我灭口,也该等我替你治好了酒菜,再动手不迟。”
四个人都为青衣徐娘的奇突举止所动。此时此情,身份绝对不能泄露,杀人灭口,也是在所不惜了,四个人一般心意。暗中已布成包围之势。
“不错,咱们是赴约而来,那位”老叫化呆了一呆,接不下去了。
那人是老是少。是高是矮。四个人全无印象,连人都没有见过,如何叫得出名字?幸好青衣徐娘接了口,道:“那位恭候多时了,四位跟我来吧!”
绕过影壁。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仅可容一人通过。青衣妇人打开墙角一扇暗门,瞄了四人一眼,道:“请啊!”钱缺微微一笑,当先进入暗门。
那是青砖砌成的一条地道。斜向下面通去。
青砖阶梯,十二级转一个弯,三次折转,景物一变。
只见一座宽敞的厅堂上,早摆了一张方桌,两盏吊在屋顶上的精致宫灯。早已燃起。照得一室通明。
曲径通幽,风雪小馆之下,竟有这么一处隐密、豪华所在。
老叫化见多识广,四下打量一眼,心中忖道:“长安周围。
多居窑洞,亦有地窖之设,但这座洞府,筑建精致,灞桥之侧,届民不多,如此豪华的地下窑洞,当是前人所建,上以风雪小馆覆遮,倒是十分隐密的所在。”
这时,那中年妇人赤步入厅中,笑道:“这里冬暖夏凉,不怕声达室外,诸位可以宽衣落坐,畅所欲言。”
不错,钱缺、段九等。都已有热的感觉。
胡萍四顾了一眼。道:“那位约我们的朋友呢?”
“急什么?姑娘我还没去烧菜”
她就算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五六岁了。这样的年龄。自称姑娘,老叫化等都听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笑什么?女人只要没有嫁人,都该称之姑娘。再说。比起四位,我可是年轻多了?”
“说的是啊!老则化今年六十有八,比起你姑娘,那可是大得多了?”
青衣妇人也忍不住一笑,齿如编贝。梨涡深陷,徐娘风韵,另有一番撩人风情。
六宝和尚重重咳了一声、道:“大姑娘,请教芳名啊?”
青衣妇人冷冷说道:“你这酒肉不戒的野和尚,还有整天混吃混喝的老叫化于,你们两个人,都自诩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但看了这么久,还瞧不出本姑娘的身份吗?”
这一下,老叫化和七宝和尚,面子有点挂不注了,四只眼睛。盯在青衣妇人脸上看。
因为,听口气,那青衣妇人分明是认识他们,把两个人的身份、绰号随口叫了出来,但两人却认不出对方是谁?青衣妇人叹息一声,道:“不用枉费心机了,刚好借机会给你们一点教训,易容术是一种技艺,也是一门学问,淡淡几笔,就能把一个人的面型、肤色完全改变,像你们这种用药物在脸糊了厚厚的一层,那里还像一张人脸、别说是阅历丰富的江湖人了,就是稍为肯留心的人,都能瞧出毛病”
“这么说来,姑娘这张脸,也经过易容了”七宝和尚神情肃然他说:“易花手张四姑是姑炯的什么人?”
“不错啊!看来七宝和尚比叫化子稍稍高明一些?能想到易花手张四姑,为什么还不敢肯定我的身份?”
“难道你就是张四姑”
“怎么?我可是长的不像”突然举手在脸上轻轻拂过,一张脸立刻有了变化,似是突然间老了三十年,脸上皱纹堆累,接道:“这样呢?像不便易花手张四姑?”
“当真是穷极变化之妙,我和尚今这是大开眼界了。”
何至是七宝和尚,钱缺、胡萍、段九,全看得呆住了。
“江湖上传说,你已死去多年,老叫化还叹息绝技失传呢!
但你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你老叫化子能活下来,我怎么会死?何况,我还年轻得很啊!”右手又在脸上拂过,累累皱纹顿消,又恢复一张姣好的容貌,只是看上较刚才更为年轻一些。
“神哪!神哪!神极了”段九忍不往大声说道:“段某听说过易花手的易容绝技,独步江猢,前无古人,但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神奇法。”
“诸位见识了她的易容手法,等一下再品尝她的烹任手艺,保管诸位会赞不绝口。”
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厅中已多了一个蓝衫少年。
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明显的五官,高细的身材,清明的双目,形如菱角的双唇,给人一种坚毅、冷静、又善机变的感觉。
胡萍一抱拳,道:“在下胡萍,洛阳居中多承传言指点,使我们能置身事外”
“也幸好诸位能悬崖勒马,才未被卷入漩涡,四位的身份,虽未被他们了解,但四位易吝出入洛阳居的事,早已在他监视之下”
段九接道:“这一点段某人不敢苟同、那些男仆、女侍虽然精明,但段某人肯定的说一句,他们绝没有在暗中监视我们。”
蓝衫客淡淡一笑、道:“他们只是奉茶端水的侍应、不负监视可疑人物责任,四位是洛阳居列入大敌的人物,所以,监视四位的举止,也十分小心,他们也扮作客人的身份,就坐在诸位身侧”
“这真是防下胜防了”老叫化道:“洛阳居中。究竟有多少专司其责的人手呢?”
蓝衫人道:“约四位前辈到此,晚辈已准备把洛阳居中的事,尽量的说出来,四位前辈先请入座。”
四人坐了东、西客位,蓝衫人坐了北方的主位,南面空了出来,想是留给易花手张四姑的坐位。
“专司监视的人手下多,就晚辈所知,大概只有二十四个。
他们分成六班,每班四人,在赌场、歌台中巡行,当然,如若发现了可疑人物,那就另调专人暗中盯住,像四位这样的大人物。
就是派专人盯稍了。”
“老叫化自信我们的举动十分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呢?”“易容术”蓝衫人微笑说道:“诸位的举止,确实小心谨慎,但脸上涂了一层很厚的药物。变成了一张死板板的面孔,和四位灵活的眼神,完全不能配合,看上去是不是很怪异呢?洛阳居中的镖手,发现了四位经过易容,而且,也可能有着相当不错的武功,就派出了四位镖手。监视着四位,所幸四位没有任何行动,他们也不知道四位真正的身份,所以、四位离开洛阳居,他们就不再谊踪监视了。”
“少兄是什么身份?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呢?”段九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我们见过面了”
“那不能算见面,那是你在暗中监视我们,不能算是见面”七宝和尚说:“见面是双方碰头,彼此寒暄几句,至少,也该相互看上两眼,才算得上是见面。”
这时,张四姑已端上四大盘下酒的菜,和两壶汾酒。
“张前辈,也请入座吧”
“不!和尚嘴刁,老则化更是贪吃美味,我再去烧几个菜。
免得还要落他们请客不让吃饱的话柄。”
蓝衫人不再谦让,举起筷子,道:“易花手,不但易容的手法独步江湖,调味烹任的技艺,也可当得是盏世无双,诸位请品评一下,在下是否言过其实。”
莱肴下桌。那股香味已然引诱得七宝和尚、老叫化两人馋涎欲滴,蓝衫人举筷一让。两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
胡萍、段九虽然不是吃客,但两人尝了一口之后,也觉香透肺腑,味入肝肠,果然是从未吃过的佳肴、美味。
菜是普通的青菜、萝卜,肉是一般的牛羊猪肉,味道鲜美。
全出在配料恰当。调味入菜。
也许是美味开胃。四个人竟然吃得忘其所以,片刻功夫,四个大盘,竟被吃得点滴不遗。
钱缺放下筷于,道:“痛快!痛快!今日得尝佳肴,实有不虚此生之感”目光一掠蓝衫人,道:“恕老叫化子托大,叫你一声老弟了,你倒说说看,咱们在哪里见过?”
“四位在洛阳居中饭庄部的贵宾厅里,以精湛内功,深厚的定力。击败了春花四婢”
“那是取巧,我们避开了她们的发丝拂击。才侥幸胜得一阵”七宝和尚说:“说起来惭愧得很。”“如果,摄魂大法还需要借头发梢上的药物,才生效用。那也是下乘功夫了!”
“怎么?她们发梢之上。还有药物”老叫化吃了一惊。
道:“那是说不用摄魂大法,只要加强药力,一样也可以制服人了?”
蓝衫人有问必答地说:“应该如此,不过发梢上浸沾的药力太强,也可能伤了自己。就在下所知,春花四婢的功力还浅,才有此一着,发丝拂面,用心在分散客人的精神。除非对手太强时,她们才加上药物,不过,她们对付四位,已经尽出八宝”
“那是说,春花四嫂,也对我们用过药物了?”胡萍插口问了一句。
“是!她门已经黔驴技穷,反被四位乘虚而入,掏取出她们胸中的秘密”
“所以,你老弟就及时现身”老叫化道:“帮她们一臂之力。”
“老前辈看晚辈像吗?”
“这一点,老叫化本来是想不通的,但见识了易花手无所不能的易容技巧,老叫化才解开心结,你老弟就是那位闯入贵宾厅的剐总管。咱们确实见过面,是吧?”
“不错,前辈完全说对了!春花四婢不能败得太惨,那可能会要了她们的命,再说,她们知道得太有限了,就算全部被你们挖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所以,我就及时救了她们。”
“好!好!”段九说:“江湖上还有这么多心怀大仁的武林同道,看来,稍假时日,我们不难聚合成一股庞大的实力了。”
“段掌门不要想得太好,在下很留心江猢上的事情变化”
蓝衫少年说:“我花了两年的工夫,才遇四位这样真正心存是非,不计生死,全力追查祸源,揭发这场阴谋的人,绝大部分的武林同道,是心怀畏惧,龟缩不出,胆小怕事,当然,一些强大的门户。不是首脑被制服就是被架空了权势,换人以代”
胡萍、段九只听得脸上一热,暗道了两声惭愧,如非门户有变,被人逼上绝路,两人只怕也根难有这种坦荡胸怀,仁侠气度。
但听那蓝衣少年继续说道:“这就形成了目下的江湖情势,表面上风平浪静,骨子里早已溃烂腐朽,最可笑的是,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溃倒在即.还死要面子,宣布闭关自守,暂不问江湖事务”
七宝和尚接道:“这么说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真的已经被魔教控制了。”
“至少他们的主脑人物,已被控制,这两大门派,规戒素严,唯掌门人之命是从”
蓝衫人叹息一声,道:“这就给人以可乘之机,只要使三两个主脑人物受制,千百位门人弟子的庞大实力,也随着被人掌握”
“西方魔教,曾经两度入侵,都被各大门派联手合力,逐出中原”老叫化道:“这一次,他们改变方法,找出了中原武林道上尊师重道的传统,暗施算计,先制服门户的首脑人物。
嗯!这办法够阴狠。也够高明,勿怪老叫化查了十多年。查不出一点头绪。魔教手段。
果然恶毒。”
蓝衣人吁一口气,道:“西方魔教武功。虽然诡奇,术法也自成一宗,但如没有中原武林人的引导配合,很难侵入中原”
七宝和尚接道:“小施主的意思是。中原武林道上,有人勾结魔教、引狼入室、安排下这一场江湖劫难?”
“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蓝衣人道:“就在下的看法,事情还不是如此简单,中间情节,可能十分复杂,区区一人的力量,实有着难窥全豹之苦,希望能找几个心意相投的人,通力合作,追查祸乱之源,那知千万人中,竟是一土难求,实叫在下心灰意懒,幸好,及时遇上了易花手张四姑,借重她丰富的江湖经验,才在错综万端中。理出了一个头绪,目下江湖上既无可用之兵,只好寄身在洛阳居中,借以安身立命”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办法倒是不错,不过,你尽收一些女孩子,不怕她们争风吃酯吗?”
张四姑手中托看一个大木盘,又送了上五大盘佳肴。
“没有办法”蓝衣人接道:“我这个副总管,管理饭庄部,除了春、夏、秋、冬四季花婢九个女主角之外,还有二十四个侍酒的姑娘,全由我管理调配,我只能和她们搭关系了。”
胡萍道:“少兄三十三个女部下,是不是都会摄魂大法?”
“不是!只有九个花婢学过摄魂大法,习过武功,另外二十四个侍酒姑娘,全是重金选购的酒女,歌姬,她们和江湖上的事务全无关系。”
张四姑未再离去,拉张木椅。在一旁坐下,接道:“就我观察,这个组合十分庞大,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争霸江湖,逐鹿中原,满怀雄心壮志”胡萍说:“竟然又沾手酒色,经营赌台风月,难道不怕伤害到他们清名么?”
“这就是他们厉害的地方了,因为,他们早已了解,争雄武林,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须要有大量的金钱,而且要源源不绝的供应”
蓝衫人叹口气,道:“不管多么英雄的人物,没有钱,就很难风光起来,江沏逐鹿,更是非钱莫办,如是衣食不周,那还能全心全意的去学武功,但有很多精湛的技艺,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有所成就,中国武林传统作师父的常会隐技自珍,不能让徒弟武功超过师父,传授弟子时,就留了一手,代代如此,就这样。很多绝技失传了”
蓝衫人似有意著无意的看了四人一眼。四个人都不禁脸上一热。
老叫化等四人,在江湖上,称得上是正派人士,义侠肝胆,但他门也有着留一手的心态,所谓不传之秘,就是师父会。徒弟不会。
但闻蓝衣少年接道:“侠以武犯禁,让精奇的武功代代失传也好,需知载舟之水,亦可覆舟,学会武功的人,几乎有半数凭仗武功为言人间,说起来不算是大害,但气势凌人,出言不逊。
三句话说不对,就出手揍人,如是大家都不会武功,这世间是不是平静多了呢?”
他年纪轻轻,说的在情入理,小事憎、大学问,听得钱缺、胡萍、段九,个个凝神倾注,就连跳出三界外的七宝和尚。也听得光脑袋不停的点动。
他们心中本有很多事要问的,现在却听入神,连问的事情,也暂时忘了。
蓝衫人似是自己也说得感慨万端,长长吁一口气,又道:“真的留一手,让它随着死亡,也就罢了,但他垂老暮年时。忽然又动了留名武林的念头,所以,把那些不肯传给徒弟了武功。
用笔写了下来,什么剑法补录,什么掌法奇学,所以。江湖上不时会发现前辈高手留世的武学秘籍,这就引起江湖人的偷觑,又造成了一番争夺、搏杀,当然,这些人必须是名动一时的江湖高人,秘籍上记述的武功,也确有独到之处,可是,他活的时候为什么不传给别人呢?至少,他可以找一个心地善良,才智、品格,都适合学习那种武功的人,岂不是相得益彰,留下一本书,什么人得到它,好像和他无关了,可能得到的人。不识字,拿来用作引火的纸煤了。也可能被撕下包东西了”
“有道理。”张四姑接道:“我只道你武功高明。想不到还有一肚子学问,兄弟,文武全才嘛!”
“唉!他们花了十几年的心血培养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含恨九泉”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听得在场之人,全都为之一怔。
“兄弟,他们是谁呀?”
“我的师父、义父、干娘,他们招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这于斤重担,压得我”
突然改口,笑道:“大姐,我请你收个女徒弟,传授你的易容绝艺,大姐收了没有呢?”
“收了,收了。你刚才骂了半天,敢情是骂大姐我呀!”
张四姑说:“本来,我是下准备收徒弟的,我也不会把易容手法写成书,我只想到后人提到张四姑的易容绝技,前无古人”
“你也想后无来者,是吗?”
“现在,已经泡汤了,位你两句米汤灌得我一迷糊,就答应你收徒弟了”张四姑叹口气,道:“江湖上你争我夺,大姐我早就厌倦了,所以,我才躲起来。谁想到,会碰上了你,真是命中注定啊!”
“大姐虽以易容术享誉武林,但你那一身武功,放眼江湖,也难有几个敌手,我要大姐帮助我。不止是易容手法,必要时,还得大姐亲自出马,”
“行了,我答应了你,就一切认命,大姐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兄弟,你今二十二三岁吧!”
“是!小弟二十三岁。”
“你这点年纪,如是大姐我早一点嫁人”嫣然一笑,改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又怎能找上我住的地方?”
“师父给我一个小本子。记述了当代江湖高人的形貌,和他们的特殊才能。当然。也说明了他可能隐居的地方。”
“这么说,你那老鬼师父,和我也是熟人了?”
她孤做自负,言语之间,直来直往,从不注重礼数。
蓝衫人似是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吧!师父记述大姐,特别地详尽,所以,小弟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那老鬼师父,大概也不是简单人物了,他究竟是谁呀?”
蓝衫人笑道:“大姐,这一点,小弟现在还不便说,”
目光一掠老叫化等四人,也算是给了四人一个答复,这件事,暂时别问。
“说不说都没关系,我答应重出江湖,全是被你的甜言蜜语吃出来的,还帮你烧饭、煮菜、洗衣服”
“大姐,我感激。除了师父是谁,暂时不能说之外,大姐要小弟干什么?小弟绝不推辞。”
“好!你记春这句话就行了,现在,你们谈正经事。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先谈大姐的事,你那两个女徒弟,才智如何?会不会武功?要多久时间,才能帮人易容。”
“才智过人,聪明机灵,再给我三个月,就可以听你的差遣。”
“了不起呀!大姐,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训练出来两个易容高手,真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
“我的易容手法,看起来虽然神奇,但最重的是调配颜料、药物、知道如何下手,大姐不教,摸索十年也学不会,认真传授,三五个月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两个人的出身,大姐清楚吗?”
“她们的年华双十。貌美如花,说武功吗?应该算中上身手,这几天,我也在传授她们一些剑法,好在,她们都有十几年的内功基础,学起来不算困难。”
“大姐,我能不能见见她们”蓝衫人道:“如果她们来历不明”
“她们正勤于练功,暂时不能见你。”
“为什么呢?见个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老叫化和胡、段两位掌门人,都是正人君子,我想给你留点面子。你这么追着问,大姐就只好说清楚了,你自己拿镜子照照看。那个模样已经使女孩子怦然心动,何况你”蓝衫人微微垂首,闭口不言。
“何况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说出来听听,彼此多些了解,也多些照应。”
说话的竟是七宝和尚。
看蓝衫人并无胆止的意思。张四姑接道:“高明的易容术不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要改变他的神韵,兄弟,你的举止行动,眉情目语,都把一个男人的魅力,完全的散发出来,所以。大姐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被你轻易说动了,我想了很久,这不是先天具有的力量,而是一种武功,后天习练而成,所以,我才花了很大工夫替你作了一副精致的面具,让你每天戴着,把你改变的丑一些,冷厉一些,不过,我看也不一定有多大的效用”
“有!非常宏大,那些女孩子看到我,一个个都很害怕,原来是大姐那副面具作怪,”
“别小看那副面具。足足化了我三个月的工夫,照着你的脸型制的,只是我在面具上加了一些纹路。看上去,整个人就变了样子,一脸冷厉、狠酷的神色。”
“现在,我每天都得戴上它。洛阳居的总管,很欣赏我那副容貌,所以,才派我作副总管。视作心腹。我每天都在担心被他看出破绽来。”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帮你制作这副人皮面具,不但精巧。
而且,和你的身体肤色。完全一样,你只要小心一些,他绝对看不出来,我不放心的,倒是那些女孩子,尤其那四季花婢,不但武功高明,也习过摄魂大法,你和他们厮缠在一起,一个失神,面具被他们抓下来。那可是不能怪我。”
“大姐放心,小弟的处事,自有分寸,老实说,目下江湖上能为我们助力的人。实在很少。只有从他们那里拉过来了,这一点。我会小心,大姐不用担心。”
蓝衫人稍作沉思,接道:“想不到易容术中,竟有那么大的学问?大姐说的不错,小弟确习过一种武功,叫作‘移心术’。
是一种精神和意志力的运用。小弟稍有成就,谁知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功夫也是你师父教的”
蓝衫人略一沉吟,道:“是!师长们教的。”
这句话。有很大的语病。只是大家都未留心。
“这师父的名堂真还不少。我倒真想见见他了。”
“师父推崇大姐为近代江湖中的奇人”
哟!还有人这样捧我!其实。武林道上的人怎么称呼我。
我心中明白得很。”
“是啊!今日这番交谈,老叫化才明白什么叫做差之毫厘,缪之千里了,他们怎么可以称”突然住口不言。
张四娘笑道:“怕什么?说下去啊!他们是不是叫我断肠娘“不错!也有叫你歇花手的。不过,我和尚的看法,倒是易花手。比较恰当一些。”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都一样。人家叫你酒肉和尚,又喝酒又吃肉的和尚,一定不是好和尚。可是谁知道你和尚心中有佛在,是真正献身救世的高僧呢?”
胡萍、段九只听得警佩不已。这些人说话直来直在,也不管别人面子是否能挂得住。但他们心中却有看明确的是非观念。率性至情,一诺千金,大仁大义所在,置生死利害于度外。
只听张四姑柔柔声音说道:“兄弟,你放心了,那两个女孩子,是我一位闺中好友的女儿.身家清白,绝无可疑,我那位朋友温柔内向,喜爱清静,又嫁了一位文武全才。喜爱山水的丈夫,夫妇两人。在大巴山一处秘谷中。结庐面居。自得其乐。只可惜我那位闺中好友。肚皮不争气。只会弄瓦,连生了两个女儿.她心中不服,准备一直生下去,直到生出个儿子为止。倒是她老公看的开,他说命中无子,何必强求,于说一个女儿是半子,两个加起来,也等于一个儿子,其实呢?他们夫妇合籍双修,精研武技,成就很高。他是怕独生女生多了。影响到她的武功进境。
两个丫头在他门夫妇调教之下,已得真传,我看过两个丫头的拳掌剑术,我真的已经没什么好传她们了,只有拿出我那点压箱底的本领,断肠三剑”
“传给她们没有?”蓝衫人急急地问。
“传了”张四姑道:“因为,我只有那三招剑法好传,现在,她们正在苦练那三招剑法,看她们进境之速,大概再有个三五天。就练的收发自如了,以她们的聪明才智而论。
三个月内。
应该可以学会我的快速易容手法。”
“我说张姑娘啊!既然有这么好的人才。埋没深山,岂不是太可惜了”钱缺说:
“如能请他们夫妇”
“我明白你的心意。邀他们下山助拳”
“对对对!老叫化就是这个意思。”
张四姑接道:“我说不出口,他们山居二十多年,足迹就未离开过听蝉小筑十里之外,江湖上的人人事事,和他们完全无关。我怎么能破坏他们那份字静呢?”
“这个”老叫化轻轻叹息一声,道:“人生不过百年,仙道之说。迄无凭证,你张姑娘不便开口,何不给老叫化一个机会,烟封江湖,雾锁武林,他们难道真忍心坐视不问。”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老叫化,不用白费心机拿话挤我。
我不说他们的姓名、住处,就是怕你门去扰他们的清修,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奇怪”
目光转注到蓝衣少年身上,接道:“你要我找个衣钵传人,我就想到了两个丫头。我这里一开口,他们立刻答应,等我见识到了两个丫头武功。剑法,真把我吓了一跳。
想来想去,怎么三言两语,就把生长深山,未履红尘的两个心肝宝贝交给我,岂真是大姐我这易容手法,是千古绝响,两个七情不动的高山隐士,竟也会为我这雕虫小技陶醉。”
“是啊!大姐的易容独步江湖”蓝衣人说:“就是小弟也想”“少灌大姐米汤”张四姑说:“这中间可能别有蹊跷”
“有道理”七宝和尚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以贵友夫妇的灵慧。也许早已洞察先机,二十年埋首习剑,岂是无为。”
“我也琢磨过这件事情”张四姑说:“他们把两个女儿交给我。那是说明了他们还做不到斩情灭性,断义绝亲”
目光又转到那蓝衫人的脸上,接道:“两个丫头太纯了”
“大姐不是说她们很聪明吗?”
“聪明归聪明,但她门见识太少了,除了她们的父母之外。
接触过的人,就只有我,等我把她们交给你时,你就是她们第一次接触的年轻男人,我担心”
“大姐。不用担心,她们是帮我对付强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要自己承担,大姐能够帮她们的,就是多告诉她们一些江湖中的险恶,告诉她们一些防范男人的本领。”
张四姑点点头,道:“冲着我和她们母亲那份交情,我不能不护着她们一些”
“如果她们真的智慧过人,又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再加上大姐瞬息千变的易容手法,应该可以自保了,我只能答应大姐,我请他们作事之前,一定给她们说清楚,由她们自己决定,绝不相强。”
“谢了,兄弟,有你这么几句话,算我已经尽了心力。”
六宝和尚突然干了面前的酒杯,道:“我说副总管大人,我们四个人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可是我们早已把生死丢置脑后,副总管看看我们有些什么用处?”
蓝衫人急急站起,抱拳一揖,道:“正要借重四位大力,”
“你已在暗中监视了我们很久,大概也看过我们练习武功的过程了”老叫化说:
“你看看,我们那点技艺能担当什么差使”
“奇怪了”张四姑格格大笑,道:“一向自负的老叫化子,怎么变得这样谦虚起来了。”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况,能让你易花手张四姑服帖的人,老叫化岂能不服。”
蓝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很抱歉,晚辈确在暗中监视过诸位,也看到了诸相打破陋规,互相传授绝技,以四位目下的武功而言,足以和他们个对个放手一搏。
不过,他们训练了很多高手,而且技艺博杂,不单是武功可欲匹敌,何况,目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江湖同道觉醒。咱们儿个人的力量,就算武功再高一些。也无法和他门抗拒”
胡萍接道:“他们是不是小西天雷音寺的魔教中人?”
“他们具有魔教邪异武功”蓝衫人说:“那是说明了有魔教中的人参与,但他们武功的博杂,包含了中原各大门派的技艺,洛阳居只不过是他们一个聚集金钱的据点,派来的人手,也不是第一流的门人弟子,他们只是负责经营、保护洛阳居的生意。”
段九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那些男役女侍,都是经过训练的高手?单是那份遇事的镇静、沉着,就不是一般江湖门派弟子能及。”
“唉!在下混入了洛阳居。已有半年之久。但却一直查不出他们来历”蓝衫人说:
“更可怕的那些男仆女侍,都是中原汉人的子弟,他们虽有魔教中速成手法帮助。但也该要五年以上的时间,才能练出那等身手,这是个计划完善的大阴谋,至少他们已有十年以上的充分准备,才能有那些成就,晚辈为了隐密身份,不敢采取大胆的行动,以致于很多疑团。
无法解开?”
“老弟,老叫化先要请教一件事,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晚辈江枫”蓝衣人笑一笑,道:“但晚辈在洛阳居的名子却叫韩霸,副总管韩霸。”
“满山枫叶红,尽是离人泪”张四姑道:“枫红独占一季秋,这名字起的好苍绝。”
江枫吁一口气,道:“大姐,万民苍生之间。名字于人。只不过是便于称呼的符号罢了,未必就有那么深奥的意义吧!”
“但愿如此了,”张四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名字是你师父取的”
“不错”江枫苦笑道:“师父收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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