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前的人,谁没有两手儿?”
丁堂讪讪一笑道:“我的姑娘,你真是胆子不小,总令主现在在里面招待贵客,特别关照过,任什么人都不得擅入,乖乖,你有几个胆子,竟然大摇大摆的就往里面闯?总令主一个怪罪下来,你这条小命就算有夫人给撑着,我们哥俩这双吃饭的家伙只怕就保不住了。我们是真心诚意的对你好,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害我们呀!”
彩绫道:“那可怎么好呢?你们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叫我瞧瞧热闹呀!”
丁浩道:“这么吧,等一会巧姐儿再来送点心过来的时候,你就换上她的衣服,代她去就行了。”
彩绫摇摇头:“要我扮丫头我可不干!”
丁堂也反对道:“这怎么行?换了衣裳换不了脸,要是被总令主或是被四位堂主看了出来,那还得了!”
丁浩叹了一声道:“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那可就没办法了!”
彩绫微微一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只不知你们肯不肯帮忙?”
丁浩笑道:“姑娘的事还有什么话说,只要我们兄弟办得到的一概从命。”
彩绫微笑着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向着聚义厅楼上指了一下道:“我想上去偷瞧瞧行么?”
丁氏兄弟呆了一下。
丁堂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姑娘,这可是冒险的事情。”
“怎么呢?”
“姑娘请想,”丁堂一本正经的道:“那上面没有灯,黑不溜丢的,你藏在上面一个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老天爷,你可不想想看,大厅里的这些主儿,都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不把你当刺客办才怪!黑暗里又看不清楚,误伤了你,岂不是冤枉?再说,这件事闹穿了,总令主不把你当奸细办才怪!”
彩绫一笑道:“你们放一千个心——我仔细一点不结了吗!”
丁浩无奈地道:“好吧。我们就帮你这个忙,谁叫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投契呢!”
丁堂到底是哥哥,行事较为稳重,当下皱着眉叹息一声道:“姑娘一定要看这个热闹,我们拦也拦不着,这件事我总以为冒险太大,犯不着,何必呢!”
彩绫一笑道:“放心吧,绝对不会出岔子,就是真出了事我也一个人顶着,绝不会把你们也给拖下水!”
丁堂没说什么,丁浩讨好心切的道:“好吧,那你跟我来——从这边走。”说着身形一转,前头带路,丁堂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得退到暗处去。
这边,丁浩带着郭彩绫左五右六的绕了个老大的圈子,才向厅侧接近。
彩绫心中陡然一惊,这才知道围绕着聚义厅四周,敢情设有阵势,以自己方才之冒失,如果一步误踏进入,势将大生波折,虽然未必就能困住自己,可是这么一来,自是惊动大敌,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这么一想,不禁大大的吓了一跳。
所幸那个丁浩甚是仔细在前头带路,彩绫冰雪聪明,跟在他身后实实记下了他的步法,进进退退,不一会的工夫已来到了大厅一角。
站定后,彩绫一笑道:“干嘛还这么费事呀,直接走当中的大路不干脆吗?”
“我的姑娘!”丁浩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难道你不知道那路里头是鬼脸小徐当差吗?”
“鬼脸小徐?”
“怎么?”丁浩好奇的道:“你难道连鬼脸小徐也不认识?”
彩绫摇摇头,表示不知,却也不想多问。
丁浩一笑说:“也难怪,你刚来,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这家伙是堡里最凶的一个,我看他眼里就只有一个总令主,就连四堂堂主也未必在他眼睛里,可是有一样,人家手底下是真不含糊,而且,这小子还他妈的是个楞头青,我看他小子真是软硬不吃,姑娘要是遇见了他,可就没有我们兄弟这么好说话了。”一面说他左右注视了一眼,匆匆上前一步,推开了一扇暗门,向里面瞧了瞧,闪身步入,一面向彩绫抬手相招。
彩绫跟进去,丁浩指着壁边的一道迂回楼梯,小声道:“从这边上去,上面是四面廊子的转楼,那里就能看清大厅里的一切,千万小心我走了,回头再见。”说罢匆匆转身离开。
郭彩绫此一番无须与敌人动手,不过略费唇舌即顺利过关,反倒更获得敌方帮助接引,心里好不开心!当下容得丁浩走后,她随即施展轻功绝技,一路虚点楼梯,轻若猿猴般已经把身子揉升上去。她身子方自登上楼廊,还不曾站定,即觉身后一股疾风袭过,肩头上已吃对方轻拍了一掌。郭彩绫猝然一惊,回过身来,才发觉到竟是寇英杰站在面前。
“嘘!”寇英杰手指樱唇,传声道:“不要出声,这里有人”一面说,伸手向外指了两下,顺其手指处,彩绫赫然发觉到,两名黑衣佩刀汉子,就站在面前不远,透着大幅纱幔,两个人反手握刀,各自停立楼廊一角,向着遥远的夜空眺望着。
彩绫心里一惊,暗忖着好险,如果二人这一所站立的方向略异,自己与丁氏兄弟一场交易,就难免不被他们所发现了。想不到敌人即使在本堡之内,居然也防守得如此严谨,铁海棠本人武功又是高不可测,竟然在其身边尚自收留着如此之多的贴身近卫,此人之居心实在深不可测。
彩绫会意地点了一下头,当下随着寇英杰轻身提气,绕到另一个方向。
寇英杰想是早已把这里摸熟了,身子转了几转,推开了一扇门,进到了一个楼间,彩绫跟进去,寇英杰回身关门,再回过身来心中由不住暗吃一惊:一蓬灯光,由下方直冲而起,耳边上所听见的是阵阵吹打管弦之声——敢情大厅里盛筵已终,客人们正在享受饭后的余兴节目。
眼前是一间布置得甚为雅致的静室,却有一面长窗开向内面,长纱曳地,那蓬柔和灯光,正是由这扇窗户透进来的。
原来环向大厅四周楼上,全然是一式样的这类静室,主人特辟的迎宾阁,以供留宿本堡的一般客人居住,至于被视为特别尊贵的上宾,却另外有更为精致华丽之处。
当时寇英杰已倚身窗侧站好,点手相招,彩绫悄悄跟过去,凭窗下看,大厅一切全然在眼。
在六盏极为壮观华丽的明亮的吊灯下,大厅里的那一张大红毡毯极为醒目,由是,坐在红毯上的几个人,也就是格外惹人注目。
酒筵已经散了,主客正在享受饭后余兴。五名女子乐师在弄着丝竹乐具,池墀里几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正在扭着纤腰,倒不似一般单纯歌舞,而是参合了柔软武功的一种特殊舞艺。
寇英杰与郭彩绫都还是第一次见过,不免很是新鲜,当然,这些并非是他们所要注意的对象,他们所要注意是观赏节目的那几个人。
主人这方面的是六个人——铁海棠与天、地、乾、坤四堂堂主,还有一个是新领总提调职位的龙虎双拐呼延雷。
客人方面显然也是六人。这六个人,才是寇英杰与郭彩绫注意的目标。
在一张白玉方几的前后,分别坐着男女三个怪样装束之人,中间那人,白卡卡的一张长脸,扫帚眉,三角眼,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子,虽是脸上皱纹满布,可是一头长发却黑同墨染,梳了一个道髻,瞧年岁,当在七旬之上。
这个老人两只手放在宽大的袖子里,坐在椅子上双目松弛地下垂,几几乎眯成了一道线,只是却由那两线细微的眼缝里,闪烁着灼灼神光。
寇英杰看到这里,由不住私下里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虽然不识得这黑衣怪老何人,只是仅仅由其这番特殊气质与高傲神态判来,这个人必是自己的强力劲敌无异。
坐在左侧方的那个人,看来年岁不及五旬,隆眉凹眼,双观高耸,也同前者一样,生就一张白卡卡长脸。这人身着一袭玄色外衣,长仅及膝,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长裤,黑袜,云子履,背插长剑,一副怪打扮。
寇英杰一经入目,只觉得这人那张怪样的僵尸长脸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却一时想他不起。
这人手托着一具细瓷盖碗香茗,另一只手揭开盖子撇着水面上的茶叶沫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呷着,那张脸白中透青,好像是带着一副病容似的。
寇英杰越来越觉得眼熟,简直己是呼之欲出,偏偏就是叫不出来。
他目光再转,打量向同座右侧的另外一人——一个高梳螺髻,一身黄衣的妇人。
刀子眉三角眼,再配上一张三角脸,看上去这个女人可真是够狠的,那张本来已经够丑的脸,偏偏是不着一丝笑容,身上那一袭黄衣说它是斗篷不像,更不像一般时下妇人的长袄敞挂,简直怪极了!
还有更怪,那就是在那妇人右面肩上,还落着一只硕大的乌鸦。
人怪鸟也怪,那只乌鸦看起来较诸一般常鸦要大得多,而且头上还多了一撮子角毛,不时地引颈刷翎,扇动着一双翅膀,发出呱呱的怪叫声。
那妇人也同座上老者一样,眯着一双三角眼,端的是好涵养,目睹着堂上的表演,一副不屑形样,似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距离这个座位不远,另外还设有一个客座,坐着一老二少三个人。
老的居中而坐,两个年轻的,分别坐在老者身边左右,形状十分拘谨。
那老的一个,虽是坐着,看上去也比一般人要高出甚多,黄蜡蜡的一张鸠面,显现着几分不自在,疏松的脸皮上暴露着几根青筋,稀落的一头白发,挽有一个发结盘在头上,在他枯瘦的一双手腕上,戴着一双金光闪闪的镯子,那双细长的眸子,也同前座老人一般隐隐闪烁着过人的精光。
陪侍着此老人身后的两个人,却是一双少年弟子,形象机智伶俐,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背插骷髅锤,另一个插着一口长刀,每人穿着一袭绿色长衣,乍然一眼,简直难分彼此,只是细一留意,却可看出,两个少年都有一个显著的分别,原来二人每人都像是生来就少了一只耳朵,一失左耳,一失右耳,细一留意,极易辨认。
对于这双兄弟,寇英杰却是记忆清楚,绝不陌生,敢情正是前此怒闯白马山庄,于山道途中所邂逅遭遇的怒江双童江天左、江天右兄弟二人。
想不到他们二人在被自己迫离白马山庄之后,竟然又来到了风雷堡。
由他二人的出身来历,以及眼前情形,立时使他联想到这个老人必然就是那个威震苗疆,声望极尊的武林怪杰青毛兽厉铁衫。
方自动念,郭彩绫已欺身而近,悄声道:“你认识这些人么?”
寇英杰冷冷一笑,轻声道:“你可认得这个手戴金镯的老怪物么?”
彩绫点点头,附耳小声道:“他就是那个姓厉的。这个老家伙一身功夫厉害极了,我只当他在朱空翼手下受了重伤,看起来好像没什么。”
寇英杰摇摇头道:“那不一定,受没受伤从表面上不易看出。”
彩绫道:“那两个年轻的又是谁?”
寇英杰低声的告诉了她,只是对另一个座头上的男女三人却是讳莫如深。
再看看主人方面,铁海棠居中而坐,四位堂主与总提调呼延雷各占一席。
铁氏身着银色大氅,面容虽略嫌憔悴,但兴致甚高,一双湛湛目神注视着现场表演的几个丽人,不时地笑上一笑,神态雍容高华,意不旁骛,果不愧为黑道魁首,一世枭雄风范。
现场除了主客一共十二人之外,另有两双少年男女,每人手捧银盘,内盛各式美点干鲜,不时趋向客座,听任客人自行品尝。
那一出别开生面的表演节目终于结束,首座上那个长脸黑袍老人,忽然睁开了眯缝着的一双三角眼,直到表演者的四名佳人趋前行礼,才似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即伸出一双鸟爪般的怪手拍了两下,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肩上落着乌鸦的那个丑陋妇人,要死不活的点点头道:“老爷子,光夸好不行,难道没有赏么?”
黑袍老者嘿嘿笑了两声,乜视着妇人道:“这还要你来说么?”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白绸子包儿,嘻嘻一笑,他先向另一座上的厉铁衫看了一眼,才缓缓打开绸包,顿时,一蓬宝光,迫人眉睫。
寇英杰与郭彩绫居高临下,尤其看得清楚,只见那白绸子包里,满是明珠美玉,五色互映,顿呈奇光,观其形样,任取其一也是大有可观!
黑袍老人像是十分阔绰,随手抓了一把,目光注向四名丽人桀桀怪笑一声道:“老夫此刻来得匆忙,没有带多少值钱东西,这几颗海岛明珠美玉,却也价值不低,第一次见面,承主人佳兴娱宾,这点小意思,你们姐儿几个收下来,就算我老头子送的见面礼吧!”一面说却笑嘻嘻的伸出一只手,递向为首一名绿衣佳人面前,观其掌心,足有七八颗明珠美玉,粒粒大如龙眼,光彩夺目,果然价值不菲。
四名歌姬,名为美雪、艳雪、白雪、春雪,乃是铁海棠夫人最宠爱的四名丽人,幼小入堡,除聘名师传授歌舞丝竹之外,复由铁夫人沈傲霜亲自传授各人内外武功,故此名为歌妓,艺姬,实则对武学亦大有可观。
黑袍老人摊开手掌,意在厚赏,四姬却不敢率尔接受,因堡内规矩严格,略有违犯,一经降罪,可是吃受不起。
是以,为首那名翠衣佳人——美雪,先自向着座上黑袍老人深深一福,只见她轻绽朱唇道:“谢谢老爷子厚赐,只是您老人家赏赐得太重了,婢子四人却是受之有愧呢!”
黑袍老人哈哈笑了几声:“人家都说铁老头不但武功盖世,而且享尽人世荣华富贵,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就是手下几个唱歌的女娃子,也是这么能说善道,答对得体,真正羡煞吾也!”
肩落乌鸦的那个丑妇人,聆听之下,那张三角脸上顿时罩起了一片阴影:“哼哼老不死的,人家的什么都是好的,以我看来,比起我们的乌氏四妹也不见得强到哪里,怎么,你的眼红了么!”
这妇人竟然当着铁海棠面前如此说话无状,实在是言出惊人。
非但如此,一面说时,她竟然转向中座的铁海棠道:“铁老总,你看见没有,我们这个老不死的又犯了老毛病了,八成他是瞧上了你们这四个丫头了!”
铁海棠一声朗笑,毫不为忤的道:“是么?大嫂你真会说笑话,哈哈”大家伙打了一阵哈哈,可就把眼前这股子尴尬给岔了过去。
黑袍老人由鼻子里出气,发出一阵子怪笑,却向身边丑妇人道:“听见没有,你这不是白碰钉子么,君子不夺人所爱,就是主人有此豪情,我老头子也不能要呀!”一面说,那对精光毕现的眸子,在四妹身上一转,哂道:“怎么,莫非嫌老人家送的东西太轻了,不屑一受么!”
四妹聆听之下,四对妙目,一齐向着铁海棠看去,似乎非要得到他的示意才敢往取的意思。
“钱海棠微微一哂道:“边大爷的厚赐,你们岂敢不受!不过”说到这里,他浅浅一笑,目光微扫黑袍老人道:“不过,只怕这些明珠美玉价值过重,你们当受不起吧!”
黑袍老人嘻嘻一笑,道:“铁老头好眼力价儿,老夫可没别的意思,只是逗个趣儿,玩耍玩耍罢了!”一面说,他遂向着四妹道:“我手里共有四块翠玉,四颗明珠,你们每人正好各取其一,嗯。”他目注为首的翠衣佳人美雪又道:“你先来吧!”
美雪既承铁氏应允,也就不再谦让,当下道了声谢,轻移莲足走上前来,轻轻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就向黑袍老人手掌之中一颗明珠上拈去。
任何人都不会感觉到有什么蹊跷,原是手到拈来的东西,偏偏就是有些意外。眼看着美雪那两根纤若春葱的玉指,一经拿住了珠面,那晶莹明珠,只是在对方掌心里滴滴溜溜打着转儿,居然是费了老半天的劲儿,也不曾拿它起来。
这么一来,美雪显然是着了慌!一张粉脸,顿时飞上了两朵红云,偏偏是越急越是拿它不起。
众目睽睽之下,美雪这个娃儿可真有点脸上挂不住,凤目流盼,那副样子简直至为尴尬,像是要哭了起来。
一旁的铁海棠微微一笑道:“边大爷是有意试探你们姐儿几个武功。美雪,你当真不明白么!”
经此一提,那翠衣佳人美雪才似忽有所悟,当下二指着力,试将铁夫人传授的“纤指破橙”柔功施展出来,试向那颗明珠上一拈,果然拈了起来,只是拿是拿起来了,那小小一颗明珠上所附带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美雪试着再以此功拿起了另一块美玉,也是一般的吃力。
总算她还没有出丑,等到珠玉取到手里,她后退一步,深深向着座上三人福了一福,后退让开。
黑袍老人嘿嘿一笑,连连点着头,目光看向第二人——艳雪,点头示意。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的三个姑娘自然不会再出丑现眼,一一取珠玉到手,等到最后的春雪取时,显然又发生了相当的困难。
眼看着那一珠一玉在他手掌心里,就像是嵌铸在掌心一般,一任她施出了多大力道,仍然是抠它不出。
一旁的黄衣丑妇嘻嘻一笑道:“老不死的,何必难为人家一个姑娘,给她吧!”一边说,这个丑妇人陡地伸出一只巴掌来隔着座头在黑袍老人的坐椅手把上拍了一掌。休看这小小一拍之力,却产生了微妙的力道,黑袍老人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手心里的一珠一玉已霍地跳起,落在了春雪手上。
黑袍老人呵呵一笑,转向隔座的铁海棠抱了一下拳,赞道:“铁老总,你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无怪乎天下英雄,悉数归顺,中兴大业,你是指日可待了。佩服,佩服!”
铁海棠微微一笑,抱了一下拳道:“哪里哪里,这可全要仰仗贤夫妇与厉老哥的成全了!”
黑袍老人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道:“什么话,我们不过是适逢其会,难得贵座厚待,奉为上宾,愚夫妇以及厉老怪既然碰上了,总不能袖手旁观!”谈到了厉老怪,他的眼睛可就瞟向另外那个座头上的厉铁衫,打趣的笑道:“怎么样,老怪物,看完了主人的表演,坐着不动,是手懒呢,还是阮囊羞涩?不要紧,要是用钱尽管招呼一声,多了没有,万儿八千的,边某人还借的起。”
厉铁衫聆听之下,那张青筋暴现的鸠面,忽然掀起了一片怒容:“边老儿,你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一面说他抖了一下身上那袭发了皱的袍子:“谁不知道你在海南岛当了几十年的海盗头子,弄了些家当,可也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瞧扁了。哼!”一边说,他那张满布病容的老脸上,现出了一番盛怒,细长的一双眼睛时张又合,闪烁着炯炯神光,足足证明此老尽管前此在朱空翼手上吃了大亏负过伤,仍然是余勇可贾,大大的不可轻视。
偏偏那个来自海南姓边的怪客,似乎有意要激他一激,借以取乐,聆听之下,这个怪老人仰天狂笑一声道:“厉老怪,常言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提他作甚!其实咱们老哥儿两个,老大不说老二黑,真要说起来,实在也是半斤八两,都差不多!”
厉铁衫冷笑道:“这话怎么说?”
“嘻嘻,”插嘴的是姓边的那个兄弟:“厉老怪,你就少装蒜吧,你的那点子鬼名堂瞒得过别个可是却瞒不过我们边氏兄弟。”说到这里,屋顶窥伺的寇英杰忽然大悟。他已由说话的这个人语音、动作、容貌等等,想起了他的真身分——黑鹰鬼见愁边威。一念触及,再经留意到他的隆眉凹目,双观如峰,以及白卡卡的一张长脸,正是那夜在白马山庄与自己曾经有过一度交战的人。当时如非玉手金花成玉霜适时制止,为图息事宁人,对方这个人,很可能已经丧生在自己手里,想不到不旋踵间,他竟然成了铁海棠的座上客。
由于对他的认识,使得寇英杰忽然连带的也就想到了另外那个黑袍老人,不用说这个黑袍老人必然就是威镇南海,声望几与铁海棠相仿佛的黑衫客边震了。
此老久居海南岛双燕峰,早已不入中原,正如厉铁衫所说,许多人都在忖测着他当了海盗头子,南面而王坐地分赃,许多年下来,自是家财大大的可观。
至于那个肩落乌鸦的五旬丑妇,虽不知她的真实姓名,可是看起来颇像是黑衫客边震的妻室。此老称雄一世,坐拥巨资,无论如何也难想象,竟然会讨了这样一个丑恶不堪的老婆,望之令人作呕。只是话虽如此,观诸此妇那一身武功,也必属十分惊人。
心里这么想着,寇英杰即似传音入密的功力,将边氏兄弟来历,悄悄地告诉了身边的郭彩绫。
彩绫也深知海南岛边氏兄弟盛名,聆听之下,不禁为之大吃一惊。
盖因为一个厉铁衫已是难以应付了,现在又加上了黑衫客边氏夫妇,在敌方来言,自是实力大增。
彩绫有见及此,内心不免大大生出隐忧。
大厅里,二老斗口尚在方兴未艾,想不到以二老之年岁威望,竟然火气如此之盛,你一句我一句,大是互不相让各揭底牌。
听了黑鹰鬼见愁边威的一番话,那个出身于苗疆的怪老头于厉铁衫,陡然竖起了一双稀疏的白眉,嘿嘿冷笑了几声:“边老二,老夫跟令兄三十年前论交之时,还不曾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何以对老夫说话如此无礼!”顿了一下,他又冷笑道:“听你口气,好像老夫所作所为,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的手里,这倒要听你说说看了!”
黑鹰鬼见愁边威往空中打了个哈哈道:“厉老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我们兄弟是靠海盗发家,你老哥是靠什么,难道你心里还没有数么!”
厉铁衫一手拍几,道:“说!你把话说清楚!”
“嘻嘻!”说话的是黑衫客边震,他在为他兄弟打圆场了:“老怪物,你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谁不知道当年郭白云在苗疆的那处矿场子,如今落在了你的手里,嘿嘿”说到这里,他目光向着主人铁海棠一瞟:“老郭这么一倒,倒真是便宜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明眼人,一些话,就用不着再多说了!”
青毛兽厉铁衫巧取苗疆金矿之事,自以为事机秘密,绝不为外人所知,想不到竟然仍被外人所知,这时为对方一语道破,不禁顿时为之语塞。
“称!”厉铁衫单手一拍椅把子,眼看着就要翻脸。
倒是身为居停主人的铁海棠宽宏大量,聆听之下,哈哈一笑,说道:“边老兄此言差矣,厉老兄身居苗疆多年,当年郭氏收购的那处矿场,原在厉老的地区之内,郭氏在时,双方碍于情面,不便为此伤了和气,如今郭氏已死,身后之物,既是无主,厉老接受,也是理之所当。”
厉铁衫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上大见缓和。
铁海棠紧接着微微一笑道:“铁某不才,目前手下尚控制有几处矿场,其中西原一处,年产黄金倒也可观,你我皆系多年好友,理当有福同享,铁某之意,一俟眼前大敌去后,这西原一场,就权作情谊,双手送与边老哥,请老哥全力经营,一来为酬此行辛苦,再者也算全了你我朋友之间的一场道义,不知老兄你意下如何?尚还如意否?”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其漂亮,却也说得极其机智。
俗称:“鸡腿打人牙较软”况乎这等大利!一向极难说话,软硬不吃的黑衫客边震,听到这里竟然也不禁为之怦然心动。一时之间,只见他手拈长髯,宏声大笑了起来。
“好说!好说!”边震这阵子大笑,真有上震屋瓦之势:“丈夫一言,驷马难追,铁老总,常言道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冲着你老兄这句话,天大的担子,我和我那个老伴儿接下来了!”
铁海棠一笑道:“边老兄垂爱了。”他可也不能开罪了另一位,顿时转向厉铁衫道:
“厉者友当然也不例外,以铁某所见,贵处苗疆那处矿场,如能与铁某滇西的那处甫岭矿场连成一体,产量必将大有可观,厉老哥意下如何?”
青毛兽厉铁衫其实心中所想,正是如此,想不到主人竟然先行道出,可真是一句话说到了他心眼里,一时心里不用提有多么舒坦了。当下赫赫一笑,脸上的病容登时轻了不少,只见他双手朝着铁海棠拱了一下道:“铁兄这么一来,老夫真是感激不尽,非但老夫一家受惠,整个苗疆势必都将因此获益不小,老兄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黑衫客边震嘿嘿一笑道:“得了,老怪物这一下子你可是没话说了吧?”他眼光一扫场内四妹,一哂道:“如何,厉老怪你新得了一个金矿,总不能吝啬几个赏钱吧,这就看你的了!”
铁海棠看不过去,一哂道:“边兄你就不必再开厉老兄的玩笑了吧!”一面说着向四名歌姬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四雪应了一声方待退走,厉铁衫忽然尖着嗓子道:“慢着!”
四名歌姬聆听之下,顿时止步。
就只见那个来自苗疆的干瘪瘦老头,冷冷的哂道:“我们是穷人,比不得人家海盗头子一出手就是大把的珍珠美玉,不过穷人也有穷人的礼物,这么吧,”一面说时,他那双细长的眸子,频频在四个歌姬身上打转,嘻嘻笑道:“难得你们四个,小小年纪,练有这么好的舞艺,在我看来就是武技也是不差,我看你们不见得就有什么太称心的兵刃,”说到这里,向着身后弟子之一的江天右道:“来呀!把我所练的家伙拿出来。”
江天右聆听之下,遂即伸手解开了胸前的十字扣结,由背上卸下了一个颇为沉重的黄布包袱。
在场各人谁也没想到这包袱里会包着什么东西,心里俱不禁大是好奇,一时都把眼光集中过来。
看到这里,一旁的黑衫客边震不禁又取笑道:“我早就知道,厉老怪是天生的大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好样的,这一次拿出来什么稀世珍宝也未可知!”
那个三角脸的丑妇人嘻嘻一笑道:“这个你还猜不出来么!难道说你忘了,厉老哥是出了名的当代刀匠,擅制各类宝剑宝刀,一般人就是送上万金,也是难以换得一口,看来这一次厉老哥真是够大方的了!”
说话间,厉铁衫已把那个布包摊开来。
各人目光可是雪亮的,就在厉铁衫布包摊开的一刹那,耳听得他那布包内一片铮琮金铁交鸣之声,才发觉到其内竟是大小不一,足足有十余口不同的兵刃。
黑衫客边震呵呵一笑道:“果然不错,看起来厉老怪把箱子底儿都抖出来了!”
厉铁衫青着脸,怒瞪一眼,冷笑道:“边老儿,你少在一旁说风凉话,别看你出手大方,就算把你身上那些金子美玉,全都拿过来,也未见得就能买到我的一把家伙,你神气些什么!”一面说着,他顺手由包袱里拿起了长短式样各一两把匕首,看来每一口均有尺许二三长短,佩有青鲨鱼皮的鞘子,只由外表上,即可看出其名贵价值。
“拿去吧!”老家伙顺手一抛,四把连鞘匕首,分别落向四姬面前,被她们各人顺手接住。
看到这里,那位宇内二十四令的总令兰铁海棠,面上立时现出一副希冀神色。“厉老厚赐——真是太不敢当了!”
盖因为他深知厉铁衫其人,本性吝啬成性,尤其对其亲手所铸制之各类刀剑,更是视同拱壁,平素轻易不愿意出手让人,想不到这一次被黑衫客边震出言一激,竟然大反常态,变得如此慷慨,一出手即将亲手新淬制之精铁匕首慨然赐于对方四口之多,实在是大出人意外,而又难能可贵。
当下铁海棠遂即嘱命四婢深深向厉铁衫致以厚谢,一时宾主尽欢。
厉铁衫收起了余下刀剑,慨然道:“厉某一向深居苗疆,不入中原久矣,想不到这一次中原之行,真使我增加了不少见识,这里能人辈出,厉某原本要在总令主你这宝庄作客几天即行告辞,却没有想到,事与愿违,又有了如此多的牵联,看来是一时反倒走不得了,偏偏主人以重任相托,更不得稍卸仔肩,且待我少事歇息二日,好好打起精神来,倒要再见一下那个姓朱的奇人看看他到底能否敌得过我的霹雳翻天神掌。”
各人聆听至此,心中俱不禁大大的为之一动。
尤其是匿藏在顶阁的寇英杰与郭彩绫心中更是一惊,他二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厉铁衫,竟然练会了这门武林中至为难能的绝学:霹雳翻天神掌。
据悉这种掌力之威妙,能够一鼓作气,在手掌翻动之间,将整座小小山丘夷为平地,用之于人,自是可想其威力。所以,他二人在闻听厉铁衫得擅这门功力时,俱不禁心内大为吃惊。
宇内二十四令的总令主铁海棠聆听之下,呵呵一笑,道:“我久闻老兄苗疆练技,却还不知道竟然达到了如此深湛造诣,实在是可喜可贺。”
厉铁衫脸上悻悻道:“哪里,哪里,老夫虽然对霹雳掌功有些涉猎,到底气候不深,较诸铁兄你的火海真经造诣来,却是差得太远了!”
一旁的黑衫客边震亦嘻嘻笑道:“难得厉老怪这么谦虚,不过话说回来”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转向铁海棠道:“铁老,我听说你最近已经习透了火海真经,已可控制全身穴门,简直已成不死之身,可是真有这么回事?”
铁海棠微微一笑:“边兄真会说笑了,这个天底下岂能真会有不死之人么?铁某真要有这等功夫,也就不用偏劳几位老兄老嫂了!”
“算了吧!”肩落乌鸦的那个丑妇人嘻嘻笑道:“火海真经原在西崆峒的枣鼻道人手上,铁老总你掌震枣鼻道人,抢夺真经的事,江湖上已有所闻,如今事隔三年,三年来,即使这部火海真经你真的未能习透,可是我看练个六七成是应该没问题,这就够了!”
这几句话一经说出,主座方面的几位堂主面色俱不禁为之一震,一时怒形于面。
以铁海棠平素之尊严,岂能容人这般当面道及其短,只是铁氏却也知道目前正当用人之际,尤其是来自海南岛双燕峰的黑衫客夫妇,更是身怀超然绝技,目下自己方面称得上大敌压境,正当用人之际,这类奇人是万万开罪不得。
以铁氏素日之尊,居然硬把这口气吞到了肚子里,倒也是事属罕见。
“老嫂子!”铁海棠呐呐的道:“你与边兄久处海岛,也许对于中原内陆一般武林情形不十分了解,如今江湖上很出了几个杰出的人物,这些人武功之高,不是我夸大,实在称得上前无古人。”微微一顿,他目光转向厉铁衫,接道:“我想这一点,厉老哥却要较我认识得更清楚一点。”
厉铁衫脸上现出了一片狰狞的冷笑,颇不以为然的道:“铁总座,那姓朱的怪人果然扎手得很,只是以老夫看来,此人分明是野鹤闲云一片,未见得就真的胆敢与你为敌。我想舍开此人之外,其他的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大家听到这里,有一半多的人俱都摇头表示不敢苟同。
厉铁衫不禁呆了一呆:“怎么,除了那个姓朱的以外,另外还有什么人么?”
“不错,还有一个。”说话的是黑衫客边震那一个桌上的,也就是黑衫客边震的兄弟黑鹰鬼见愁边威。
轻轻咳嗽了一声,边威挤动了一下他深深陷在目眶子里的一双眸子,哈哈一笑,他才慢条斯理的说:“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你们所说的那个姓朱的我是没见过,不过这个人我可是见过,而且还亲自领教过他的厉害!”
三角脸的那个丑女人,冷笑一声,道:“他是谁?”
“哼哼。”边威道:“说来各位也许还不相信,这个人年纪甚轻,是个后生小辈,此人姓寇!”
“寇英杰!”有几张嘴同时吐出了这个名字。
这下该轮着黑鹰鬼见愁边威吃惊了:“咦——你们原来都知道这个人?”
“当然!”说话的竟是那个位尊身高的铁海棠:“这个人我们对他太清楚了!”
青毛兽厉铁衫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小徒江天右还让这人的无形掌伤了五脏,非铁兄帮忙与老夫合施妙手,只怕小徒这条性命早已葬身于此。嗯——这个姓寇的小子小小年纪,能有这等功力,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你我一个劲敌了!”
黑衫客边震脸罩怒容道:“郭白云身后,竟然会有这等出色的弟子,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听舍弟说,在他背后还另外有人撑腰。”
厉铁衫怒声道:“什么人?”
黑衫客边震轻轻摇摇头,苦笑道:“由于此人与我多少还有些恩情,我倒是不便说了!”
铁海棠冷冷一笑,复叹息一声道:“边兄即使不说,本府也能猜出来,这倒是一件令人十分头痛的事!”
边震一怔道:“你知道是谁么?”
“我当然知道。”铁海棠冷冷一笑道:“边兄所说的,可是失踪武林近三十年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奇女子——玉手金花成玉霜,可是?”
边震呆了一呆,默然点点头道:“可不是么,要是这个人出现可就透着有些麻烦了!”
“麻烦什么?”三角脸的那个丑妇人冷冷一笑道:“这个贱人,我早就想会她一会了,她不来便罢,真要是敢来,嘿嘿我扈九幽包管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哼哼!我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大厅顶间的两个人,一听这个女人道出了字号,寇英杰尚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郭彩绫却吓了一跳。
“原来是她!”她小声的在寇英杰耳边道:“我知道她,过去爸爸谈过这个女人,据说她出身于百粤之狸族,擅施‘红线飞爪’听说她武功极高,怎么她竟然会和边震成了一道的人?”
寇英杰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说话,因为大厅目前谈话的主题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倒要仔细地听下去了。
黑衫客边震嘻嘻一笑,目光炯炯地看向铁海棠道:“铁老总,不是我说你,你老兄办事一向是谨慎能干,怎么这件事居然会留下了尾巴,当年要是一刀把这姓寇的小子给结果了,又何至于有今天这个局面!这就是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听到这里,主座这边,那个始终不开口说话的天堂堂主天马行空晏三多忽然冷笑一声道:“边老兄这几句话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了,我想那个寇英杰,就算他充其量练了几手绝活儿,我看他也难当总令主的盖世神功。他不来则已,来了就叫他回不去!”
黑衫客边震一声怪笑道:“晏当家的这话说得可就过分了,一个后生小辈,焉能要你们令主亲自出手,我看贵堡随便打发两个人也就把这件事摆平了!”
可是在寇英杰手下吃过大亏的黑鹰鬼见愁边威,却是不作如此想。“大哥。”他冷冷一笑,说道:“事情可不是这样的,这个姓寇的,绝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主座方面的另一位堂主——坤堂堂主墨羽岳琪,此刻也加以附议。“不错!”岳琪脸上显著的现出了一番畏惧神色:“这个寇英杰绝不简单。”脸色严正的转向铁海棠道:“不是敝堂长他人志气,以敝堂拙见,这个寇英杰的武功绝不会在那个叫朱空翼的怪人之下——果真他二人联成一气与本帮为敌,那可就是本帮前所未有的一场劫难,为本帮千秋万世着想,总座似应未雨绸缪的好!”“我当然知道!”铁海棠苍白的脸上,兴起了一片愁容,说:“对于这个寇小辈的一切,做霜也详尽的报导过,我当然不会掉以轻心”说到这里,目视客座各人,莞尔一笑道:“敝堡何其荣幸,居然能够得到各位高人的援手助阵,有各位在场,何愁敌人不灭!来来来,今夕之会,我们理当尽情欢聚,就不谈这些了!”一边说,他随手拍了两下,高声道:“来吧,还有什么节目,快快献上。”
总提调呼延雷应时站起来道:“下一场该是由敝堡的十二童子,表演‘十二遁天神术’,尚请各位贵宾一笑赏目!”说着用力拍了两下手道:“十二童子上阵吧!”
一声令下,即听得后幕里一声叱喝突地由四方八面翻出十二名赤膊着上身的精壮童子,于是一场别开生面,极其生动而惊心动魄的表演遂即展了开来。
由于这场表演较诸前场在性质上迥然不同之故,似乎一上来就紧紧抓住了主客双方的注意力。
也许只有高倨在楼阁上的寇英杰与郭彩绫两个人是惟一不为节目所吸引的两个人。
现场这阵表演十分火辣,正可给人彼此交换意见的机会,郭彩绫轻轻地道:“看起来他们这边果然是请了不少能人,那个姓边的老头武功怎么样,我们不知道。可是青毛兽厉铁衫这个老头儿可是厉害的很,师哥你要特别小心才是。”
寇英杰冷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不过他被我拜兄伤的也不轻!”
“你看出来了?”
寇英杰点点头:“你只注意他那一双松驰的眼皮就可以知道,他伤在两臂,若非是这个老儿练有护体的罡气,我真担心他只怕连床也起不了!”
彩绫惊讶的道:“真的?”
寇英杰点点头:“当然,话虽如此,只是像他这种有功夫的人,要想复原,也不是难事。你可曾注意到了,这个老东西尽量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不使自己妄动肝火,因为发怒对他来说,那是极其不智的!”
彩绫听他这么说,随即把目光视向厉铁衫,果然见他面现微笑,两手互插,轻轻按在小腹之上——那种微笑一看即知是假的。
由此证明寇英杰的猜测不错,对于寇英杰这么精辟的见解,她心里着实佩服:“师哥,那个姓边的老头儿,你知道多少?”
“他么?”寇英杰脸上显出了一片疑难之色:“他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
“你是说他比厉铁衫更厉害?”
“我想是这样!”他冷冷一笑,颇是自信的道:“即使跟铁海棠比起来,我看他丝毫也不会逊色!”
郭彩绫呆了一下没有说话。
寇英杰道:“你只消注意一下他的那双眼睛,还有印堂之间就知道了。”
彩绫看了看,点点头:“他的眼睛是好像比常人亮的多,可是印堂上好像红红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已经就是特别之处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喃喃道:“肾气足而明目,罡气盛而红堂,看来己几乎练到了金刚不坏之身了,是一个极厉害人物!”
彩绫忿忿地叹了一声道:“这么看起来,我们要想下手是越来越难了!”
寇英杰冷哼了一声道:“等着瞧吧,我想总是有机会的,如果此时能够找到我朱拜兄或是多上两个帮手就好了!”
彩绫道:“但愿如此!”
说话之间,耳听得两声极为尖锐的鸟鸣之声,由于这种声音特别刺耳,立刻使得寇郭二人提高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