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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
或是称做金陵或建业,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南京,它位于长江下游的南岸。由于正好位在长江蛇行弯曲所在,立于城壁之上,可见西边的长江自西南流向东北。长江在此的幅宽已在四里以上,从城壁上甚至见不到对岸,只觉滔滔不绝的江水一直连绵到视线的尽头为止。
在这个中国中世的大分裂时代中,建康这城市曾为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王朝的首都,而这六个王朝就被称为“六朝”在中国的文化和社会上都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江可’,也就是长江以甫的广大土地,就是自这时起开始有计划地开发,人口和生产力均大帼地提升。到了隋代以后,这儿更成了中华帝国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在当时,建康的户数约为二十万户,人口则近百万,是和魏的国都洛阳齐名的世界最大都市。北有玄武门、广英门,南有宣阳门、广阳门、津阳门,东为建阳门、清明门,西则是西明门、门阀门,九个城门均建有高楼,市街则超过城壁继续扩张。事实上,建康的南正门其实是距离宣阳门五里之遥的朱雀门。当萧衍攻打萧宝卷的时候,就曾在朱雀门边发生激烈的死斗。
建康大小市场过百,沿长江的港口则聚满了超过一万艘以上的商船。集中在这个大都市的物资,不只是从梁的国内运来,还有远从万里之遥的异邦而来的砂糖、香料、象牙、珊瑚、真珠、犀角、黑江等无数的商品。
在建康除了有世界最大的制纸工厂和织锦工厂外,也是生产书籍、衣服、家具、药品、大小舟车、金银宝石等细致工艺和陶器等的工业都市。
这儿还能见到不少的外国人,天竺、波斯、狮子国、百济、新罗、倭国、昆仑等国的人均渡海而来,对建康的居民来说,见到外国人已不是件稀奇的事情了。当春秋之际,居民会全家一起到近处的风景胜地赏花或红叶,像北边的玄武湖、西侧长江岸边的燕子矾、南边的石子岗等地均相当有名。
居住在这个大都市的人们,不论身份高低,大家一起欣赏桃李花开、聆听鸟儿歌唱,在历史上算是个相当开朗的都市。
建康最繁华的地区应该算是横塘了!这儿有超过二、三万的美丽妓女,也有被称为举童的少年男娟,即使深夜亦是灯火歌声不绝。
“南朝四面百八十寺”是说光是建康城内的佛教寺院数字就将近五百,但实际则不止于此。其中也有不少以恋人们幽会的场所而知名的寺院。至于川上或运河上的浮舟之中,更是曾发生过无数的情事。
这样悦乐时空的代表,当首推齐的“东昏侯”——萧宝卷,这个以“朕是为极尽世上的悦乐而生的!”而闻名的年轻皇帝,就像是被什么魔物附身一样地在游乐着,对他而言,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是玩具。
将“六贵人”及其他的重臣杀掉是一种刺激的游戏;从母亲的腹中飞出的血淋淋胎儿是稀奇的玩具。一直笑着看到胎儿死去为止的宝卷,对于对他的非难只是无关痛痒地回答道:
“可是那很有趣不是吗?”
很遗憾地,除了宝卷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有趣。人心逐渐离他而去。直到最后宝卷棵着身体被杀、被砍下头颅为止。也许,他到死前最后一刻都还觉得他的人生过得很有趣呢!
当梁建国、萧衍即帝位的时候,一并杀掉齐的五位皇族。从后世看来虽是非情的处置。但在历史上并没有太多的非难。甚至当听说五人中有一个就是东昏侯宝卷时,建康的庶民反而还拍手称喜。像宝卷的父帝在篡夺的时候。一共杀死了二十九人,也就是“将继承王朝血缘者斩革除根。和旧王朝齐的残虐相较,新王朝梁的流血已经算是最小限度了。
唯一被寄予同情的就是宝卷的弟弟,也就是南康王宝融。他曾一时即位为齐的和帝,但随即让位于萧衍,虽只有十五岁,但却不得不死。当萧衍命使者郑伯大送上酒时,宝融不由得悲哀地笑起来:
“余已知齐之天命已尽,能够毫无痛苦地受死已经是该谢天谢地了!”
在宝融喝完酒不省人事之时,郑伯亩便以白绢将之绞杀了。
宝融的死,从个人来看虽是悲剧,但齐的灭亡却是从贵族到百姓都欢迎的事;以最小的流血限度结束,之前的重税也不再,连物价都能够下降。在宝卷的统治下,建康人民买米一斗需要五千钱,但在萧衍之下,米一斗只要三十钱。除了对恶质的货币已有相当的效果之外,另一个非人力所能及的要因则是从萧衍即位的翌年开始,本来因天候不顺而欠收的农作转丰,连天都站在萧衍这边。
“东昏候的时候天侯那么差,现在能够这年丰收,都是新天子的德政呀!”
于是民众支持萧衍的治世,即使在遥远北方的开国公——萧宝贸。气得咬牙切齿,但江南再也没有会怀念齐的时代的人了!
即位后不久,萧衍即有了名君的评价,确实他是个有能且勤勉宽大的君主,但其实在东昏候萧宝卷的比较之下,即使是位普通的君主应该也会有很好的评价吧!
受宝卷的宠爱、那名以探足踏于黄金莲花上的妃子,姓名叫做潘玉儿,是宝卷自小就认识的,说起来宝卷还是实现初恋的皇帝呢!他们两人相处和睦,只不过,他们的幸福却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牺牲上的。
潘玉儿的父亲本是中等程度的贵族,曾以不实之罪陷害他人而没。收了其全部的财产。甚至还为了怕受到报复而将其全家杀死。只是他是皇帝宠妃的父亲,完全没受到治罪。另外,宝卷的侧近也都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俗恶之人,当萧衍人城、将宝卷侧近最可恶的四人处刑的时候.民众高兴得一直跳舞至深夜呢!
宝卷虽然对政治没有兴趣.但却对建筑和造园异常地喜好。不知为何.亡国的君主几乎没有例外地均是如此。建筑豪华的宫殿、规画广大的庭园,这些都是没有许多资金办不成的!而或是征收重税,或是杀死富豪没收其财产,造成货币的品质低落,二重三重五地增加人民的困苦。潘玉儿其实并非宝卷无道的祸首,她只是以其白而美同的双足踏着黄金打渲的莲,花天真地踏着众人们的生活。
就这样,宝卷裸着被杀,建康也因此而陷落。潘玉儿则先是被幽闭于后宫.三天后,她被带到胜利者萧行的面前。萧衍也是一个风流人物.当台五儿传问中的美貌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的内心也不禁动摇。
“原来知此,真的是国色天香!宝卷之所以会如此沉迷也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是足以代表国家的美女,惜于将之杀死的萧衍便将王茂叫来讨论:
“这女人促成东昏侯恶政的罪名实在深重,虽然应该加以处刑,但杀了她实在可惜,若是将之纳入我的后宫中是否可行呢?”
诚实而思虑周详的王茂堂堂地回答道:
“以美丽这个理由而饶恕其亡国之罪的话,后世的识者会怎么说呢?如果法之公正不可期的话,那谁又会支持主公呢?”
这样堂堂的正论让萧衍也无法提出反论,只有断了纳潘玉儿于后宫的念头。即使一时动摇,但能立刻断念大概也是名君的条件吧!结果,萧衍本想将潘玉儿配予自己部下为妻;让她渡过安稳的余生,但却遭到本人的拒绝:
“妾身本为受天子宠爱之身,自然没有成为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之妻的打算,您还是把我杀了吧!”
于是,如其所望地潘王儿受到了绞刑。正确的年龄虽然不明。但若她和青梅竹马的宝卷同年的话,则为十九岁,听说其年轻的美貌即使是在她死后依然能够引起男人的情欲呢!
当听闻潘玉儿的死亡时,感到最遗憾的就是以勇将知名的曹景宗。
“真是可惜了!怎么不赐给我呢?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和那个老古董王休远(王茂)商量本身就是一件错误嘛!”
当听到曹是宗以上的发言时,萧衍不禁昔笑,告诉他宝卷后宫中三千名的美文随他挑去,毕竟这还是个亡国后富的美女会被当为胜者之战利品的时代。曹景宗在讲过主君的大方后,就到后宫中去挑了他所喜欢的美女,而且不只一名,他甚至排了五十名!不过,反正萧衍并没有限制他的人数,最后,这些美女就分给了他的部下以至于民间。
在这个例子中,把女性当做物品一样来分配,在后世自有其批判。但若从另一面看来,将没有财产和职业,甚至连技能都没有的女性给予生活的保障,应也是当时现实的处置。后宫深深,在等待皇帝的宠爱来临之中,这些女性就这样过了数年、数十年的时光,将她们放出。“展开各人的生活”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吧!。ii
在予州过了七日之后,陈庆之回到了建康附近。他从北边绕远路策马经过朱雀河,普通一个强壮的人大约五天的路程,因为陈庆之骑马的技术大差,再加上祝英台又很容易累,所以多花了二天的时间
和祝英台骑马并行的陈庆之热心地说明着现在的战况
“也就是说,这一次也应该不出前哨战才是!”由于这时马儿跃起,几乎让陈庆之从鞍上掉下去,他只有努力地抱住马的颈子,以难看的姿势回复了平衡,但其间他的嘴巴仍未停过:
“现在开始天气一天天地热了起来,雨也会愈来愈多,北方的骑兵虽然勇猛,但对暑气和湿气不行,地面既湿,河川和田间也充满了水,要想有正式的军事行动是不太可能的!”
“这样子魏军就会撤返了吗?”
“中山王和杨大眼都是历战的名将,知道人不可胜天!因而夏间回到北方准备,秋冬再度南下,乘着北风,就像候鸟一样。”
这时的陈庆之无论表情还是口调,都不像是武人,反而像个诗人。祝英台看着陈庆之,就像是不只想要看到陈庆之善良而诚朴的一面似的。
“魏的铁骑就是想像这样一直走到原野的尽头吧!如果不把他们击倒的话,看来和平是不大可能到来的”
陈庆之突然闭口,转过来向祝英台笑了一笑:
“不好意思,贤弟一定觉得很无聊,乘着兴子一下就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很头痛吧!”
“不会的,请不要放在心上!”
在旅途之间,两人已经进展到互称“大哥”、“贤弟”的关系。虽然看不太出来,但陈庆之毕竟是朝廷任职的将军,最初,祝英台是以“阁下”称呼,但陈庆之却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拜托别这样叫我吧!”回应。一面抚去衣袖上的尘埃,陈庆之改变了话题:
“对了,贤弟说是到建康来找人,可有住的地方吗?”
“不!现在正准备寻找。”
“这样啊!另外还有一件事,贤弟之妹似乎与父亲之间感情不好,不知是何原困,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是因为合妹很喜欢学问,然而却因是女孩而不许其游学”
“那真是太可怜了”
“你这么认为吗?”
“当然!就像是强迫不爱武艺的男孩习武一样,不让喜好学问的女孩子求学还不算是可怜吗?”
祝英台微笑道:
“如果父亲的想法也和大哥一样就好了!这样舍妹也会比较幸福。”
“请问小妹几岁?啊,对了,贤弟的年岁我也不知道呢?”
“小弟即将十九了!而舍妹则小小弟一岁”祝英台所说的话经过了仔细的考虑:
“梁山伯则为二十三,和大哥同年”
依照祝英台的说法,祝英台和梁山伯相识在三年前建康的书馆之中。书馆也就是学塾,建康是学问之都,不但有大贵族的子弟们集结的“国子学”和寒门出身者就读的“五馆”两间大的国立学校,此外还有着数百间以上的书馆。
由于祝英台感佩于梁山伯人格之高和学问之深,两人因而成为好友,心想这样的人一定能够理解爱好学问的妹妹,因而加以介绍。两人皆十分高兴,并结成了婚约,但却遭到父亲的激烈反对。
“之所以反对,是有什么理由吗?”
“是的,说是已替妹妹谈好了另外的姻缘”
“哦!”就像是自己的问题一样,陈庆之的脸上浮现了困惑的表情。要破十万之敌并不难,但要改变爱恋的对象就很难了!
“所谓另外的姻缘,应是你父亲本身的期望吧?”
“是的,而且他还相当地热心。”
“那么贤弟是站在妹妹这一边的!”
“嗯,你可以理解吗?”
“当然嗲!”
对于这个自己的好友加上妹妹婚约者的梁山伯,祝英台有相当的敬爱是绝对不会错的!这点从光是提到他的名字祝英台情绪就很高扬的样子上就不难看出。
“结果梁山伯就以要获得你父亲的认同,一定得要荣达为名而离开了,是吗?”
“是的,这点让妹妹十分地伤心。”
“那是当然的!既然他是个学问深广的人。那就一定不会被埋没。想来现在应该是在那个大贵族的家中当幕僚才是!那么,应该要怎样找才比较有效率呢”
陈庆之以手托着下颚思考着。这时,后方似乎发生了些蚤动,转身一看,初夏的晴空已经布满了尘埃,一群人骑马靠近,大约是百骑左右的队伍。中央还有一辆大马车,由四匹马拉着,四方以绢制的帷格披挂,车顶和柱子上都雕满了装饰,一看就是相当奢华的马车。本想可能是那个大贵族,但却没有看到从仆,反而都是兵士,感觉十分地奇妙。
陈庆之等将马拉到道路的侧边好让对方通过,当队列通过眼前时,帷格突然被掀开,一名中年男子从中探出身叫道:
“喂!这不是子云吗?”
“这是曹将军!”陈庆之回了一礼。
这个曹将军就是曹景宗,字子震。今年刚好五十岁,位居散骑常侍右卫将军,既是使弓和枪的高手,也是历经齐、梁两代的名将之一。
曹景宗并不是伟人传的著者们所喜欢的那种人,他有着一些缺点。当然,以武将来说,他的功绩和勇猛是没有话说的,但对他的素行则有着不少的批判:
“好色、欧深、坯会说大话、不知礼节、酒筹不佳、浪费、没有学问、把文人当成傻瓜、用担、不认真、利己最糟的还是态度不好!”说到骑马,曹景宗的技术和陈庆之相差何止千倍,但他除了上战场之外均乘车,而且车上还一定有女人,甚至陈庆之还听说不只一个呢!
眼前透过帷幔,的确可以看到女人的踪影,隐约之中似乎并没有穿衣服。
“在这样热的天气里,真想把衣服脱了!建康虽说是天下无双的花都,但夏天的炎热实在是美中不足。到秋风吹起之前,也只有以酒和女人来消暑了!”
曹景宗的右手正拿着犀角做成的杯子。
“我是经过了一番的苦战恶斗才获得今日的地位的,这都是为了要过自己所喜欢的生活,可不是为了要让那些腐儒称赞而去度过陰沉的人生!”
祝英台对曹景宗的笑容有着露骨的反感,不管他是怎样的勇将。或是朝廷的高官,在祝英台的眼中,他都只是一个好色的中年男子而已。
意识到祝英台的视线,曹景宗转了过来,但依然是一脸的不知不好意思,又或是装作不知吧!其旁若无人的表情在凝视了一番之后,从祝英台身边转回来,对着陈庆之的耳边说道:
“这个是你的奕童吗?”
陈庆之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一面确认了这句极度失礼的话没有传到祝英台的耳中,一面力言道:
“不是的!曹将军说这话真是太失礼了!”
“不要生气,不过,真的是长得十分地好看。”
曹景宗的脸上浮现了恶质的笑意:
“啊,子云呀!你可别被那些腐儒们的教条给编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人生的快乐的!”
这名好色而在俗尘中打滚的中年武将,似乎自认为是陈庆之人生的师父。虽然他说的话很令人伤脑筋,但陈庆之却并不讨厌他。
当萧衍对东昏侯起兵,而曾是宗加人而成为其先锋的时候,陈庆之就曾为使者。在大航之战中,曹景宗对上东昏侯三万军队,那时曹景宗为了取笑还是少年的陈庆之,就问他:“应该从哪边、怎么样攻击呢?”陈庆之只是指了敌军的一角说道:“以五百左右的骑兵朝此冲锋!”这和曹景宗所想的完全一致,让他大吃一惊。在胜利之后,他对陈庆之也有了极高评价。这就是陈庆之和这名不顾世俗约束的勇将的初次见面iv
和曹景宗一行人并行,陈庆之与祝英台朝着建康的方向前进。陈庆之说明了曹景宗的为人,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但祝英台的回应依然十分严厉:
“是吗?他说人生的乐事就是酒和女人,这样的人不是单纯到无知,而且俗不可耐吗?小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的确曹将军为人俗气”陈庆之苦笑着。他虽然不会想和曹景宗的人生观同调,但看到白皙的脸孔上染得一片红的祝英台既然如此坚持,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么,贤弟认为什么才是人生的乐事呢?”
“小弟认为无庸置疑地当然是学问嗲!”
祝英台充满信念地断言道。
“哈哈哈,原来如此!”
“有什么奇怪的吗?”
看着祝英台一脸不满的表情,陈庆之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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