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神女'又是一阵荡人心魄的娇笑,道:'你除非是下愚,否则纵不懂音律,感受是应该有的。'朱昶豪气干云地道:'如此,区区便拜聆神女仙音!''站着不好,你该坐下才是!'
'唔!'
朱昶就近身的石头上盘膝而坐,他清楚,这是一场颇不寻常的考验。
'咚!咚!咚!'三声清脆疏响,如金声玉震,破空而起,虽在淡月疏星的朦朦之夜,但使人有一种云开现日,春风怡荡的感觉。
三声响过,突趋沉寂,久久,才有一缕轻柔细腻之声,悠然而起,恍若一群仙子,自天外冉冉驾云而至。
琴音由疏而密,由徐而疾。
逐渐,朱昶恍觉一群着霓裳羽衣的仙子,翩然起舞,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知不觉之间,他站起身来,随着音韵符节手舞足蹈,一下子滑下石头,全身一震之下,灵智突然复苏,暗道一声:'好险!'忙坐回石上,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幻像消失,但那靡靡之音,仍如波涛涌至。
经此一折,他已不再为琴声所惑,入耳但不及于心。
琴音美妙异常,可当仙音二字,但感受上仅止于此了。
由于参修'金刚神功入门'所得,给予他的实力,已非比寻常,足可抵挡任何外来的侵扰。
琴音一变,转为柔靡,有如少女思春,怨妇闺叹,丝丝缕缕,缠绵缭人。
朱昶心神不由又开始荡然不安,但他立时警觉,以超人的定力相抗。
琴音一变再变。
朱昶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铿!'地一声,似是弦折,琴音戛然而止。
'巫山神女'高声道:'好定力,竟然能听完本神女一曲"霓裳"!'朱昶哈哈一笑,长身立起,道:'神女好琴!''想不到今天碰上你这妙解音律的知音''不敢当知音之称,区区功力浅薄,几乎不能终曲!''过谦了!'
'这是实话。'
'可肯赏光敝宫一行?'
朱昶心中一动,在一念好奇之下,慨然道:'既蒙神女宠召,当得从命!''青使带路!'
说完,声音顿寂,那原先的青衣少女,自石后现身出来,向朱昶一招手,道:'少侠请随我来!'这少女,大概是'巫山神女'口中的'青使'了。
朱昶怀一着颗激奇的心,跟在青衣少女之后,朝乱石林中奔去,看似乱石,却是一座奇门阵式,这一点朱昶是看得出来的。
左旋右折,不久,来到一个石洞之前,洞顶三个古体篆字,写的是:'神女宫。'洞口,四名青衣少女,分两边站立,而带迷人笑靥,八只美目,贪婪地注视在朱昶身上。
朱昶目不斜视,紧随带路的'青使',直入洞门。
洞径光洁平坦,洞顶嵌有明珠,照耀得有如白昼,行约五十丈,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重门叠户,曲径回栏,一色的白玉石砌造,美奂美仑,隐约中弦管细细,笑语声喧,莺肥燕瘦,宛若入了众香之国。
朱昶惊异不置,想不到荒山绝岭之中,有如此宏伟豪华的构筑。
那飘散充溢的异香,令人薰然欲醉。
不知经过了几重门户,眼前景物突变,一座金碧辉煌的殿阁呈现眼帘,殿前花木扶疏,白石为径,上望星斗宛然。
到了殿廊之前,青衣少女低嘱一声:'请稍候!'然后朝殿内一躬身,高声道:'客人业已请到,殿外候见!'殿内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道:'请客人进殿!'青衣少女一侧身,向朱昶微微一笑,作出一个肃客之式,道:'请!'朱昶镇定了一下心神,举步升阶,目光甫一投入殿中,不由惊呆了,两只脚像生了根,再也提不动。
殿内两名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女左右侍立,一执拂尘,一执掌扇,居中,端坐着一个奇丑绝伦的宫妆女子,说她是无盐蟆母,决不为过。
这位就是'巫山神女'吗?
这就是百岁开外的神女吗?
这就是其声惑人的神女吗?
'为何不请进!'
声音珠圆玉润,仍然充满了颤人心神的魅力。
朱昶猛觉自己失态,对方的美丑,与自己何干呢?不由俊面一热,举步入殿,到距对方四五步处,拱手一揖,道:'区区这厢有礼!''不必多礼,看座!'
朱昶一抬头,目光与对方相接,不由又是一颤,那似水的眸光,充满着无比的魅力,清澈明亮,令人不饮而醉。
这样的眸子,怎会配上这么一副面孔呢?多不和谐,多不相称!
那执拂的白衣少女,移了一个锦墩在侧下方,轻声道:'请坐!'朱昶道了声:'谢坐!'然后移步就墩坐下。
白衣少女回到原位。
'巫山神女'幽然启口道:'断剑残人,你该有个名姓的吧?''当然!'
'叫什么?'
'未便奉告!'
'如果本神女一定要你说出来呢?'
朱昶窒了一窒,冷漠地道:'谁也无法强迫一个人说出他不愿说的话!''你很骄傲?'
'不敢!'
'你此来巫山作甚?'
'求医!'
'如愿了?'
'是的!'
'你能使本宫那位古怪芳邻首肯,颇不简单,观你剑术,不类中原任何剑派,想来你必获有奇缘?''这点区区不否认!'
'你认为本神女长相难看吗?'
这话问得朱昶一楞,但他随即应道:'美丑自在人心,外貌美丑,并不能代表人性之善恶,若心存正道,虽无颜何伤,如心若蛇蝎,纵美如西子又何可羡?''高论,高论!'
'神女见召,到底有何指教?'
'巫山神女'脆生生地一笑,道:'来者是客,先容我略尽地主之谊!'说完,击了三下掌。
朱昶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对方到底要弄什么玄虚?只是老哥哥不知究里,自己一去不返,可能要急煞了。
不移时,一群青衣少女,各捧着几桌锦垫杯筷等物,翩然而至,在殿内两厢,设了座席,然后退了下去,紧接着又是数名青衣少女,捧着菜肴,川流而来。
朱昶不由呆了,暗想,这'巫山神女'好大的排场,好奢侈的享受,这等于巨贾显宦之家,酒筵吁嗟立办。
最后,两名白衣少女,各捧银壶,在桌旁半跪而坐。
'巫山神女'起身道:'请入座!'
朱昶讪讪地道:'区区厚颜叨扰了!'
'那里话,请!'
双方各就锦垫上盘膝而坐,东西相对。
朱昶一看,杯是翠玉,筷是象箸,菜肴十分精致,根本叫不出名称,那些盛装器皿,尽属珍贵之物。
白衣少女斟上了酒,酒呈琥珀之色,清香扑鼻。
'巫山神女'突以翠袖掩面,俄顷放下。
朱昶陡觉眼前一亮,差点失口而呼,只见当面这奇丑的'巫山神女',只这掩面的工夫,竟然变成了一个容光照人的二十许丽人,美,美得使人目眩神迷,堪称绝代尤物,世所罕见。
对方在变魔术吗?
但他随即觉悟,原来她是戴了面具,所以声音肤色,独与面容不衬,现在,从神情上看,是她的真面目。
可是,看上去她二十有多,三十不到,老哥哥却说对方已百岁开外?
'巫山神女'如春花绽放般嫣然一笑,道:'意外吗?'朱昶俊面一热,收敛浮荡的心神,道:'是的,极感意外!''为了表示迎宾之忱,本神女破例以真面目出示!''区区受宠若惊!'
'是吗?'
'区区有句话当问否?'
'请讲?'
'听说神女出道甚早'
'谁说的?'
'一位折节下交的前辈朋友!'
'道听途说之言,岂能采信,来,干了此杯!'说完,举起了杯子。
对方不作正面答覆,含混以应,显然是不愿说,朱昶自无相强之理,只好扬杯道:'敬谢盛情!'这酒入口甘芳无比,沁人脾胃,朱昶叫不出名称,只好闷在肚里。
'山野村疏,无肴应客,多饮一杯水酒吧!''神女忒谦了,区区看来,尽属珍馐,虽公侯之家极其量不过如此!''来,随意饮用!'
酒过数巡,朱昶忍不住道:'神女有话,即请明示,区区不能打扰太久!''这"神女宫"百年来进入为宾的,不到五人!''区区极感荣幸!'
'你觉得不堪驻足吗?'
'区区并无此意!'
'为何要急着离开?'
'区区有急事待办,同时友人在外相候!'
'好,我们话入正题!'
'区区洗耳恭听?'
'请你医治一个人!'
朱昶一震,道:'区区根本不谙岐黄之术,此来巫山,也是有求于人,"鬼手神人"近在咫尺,神女何必舍近求远?''巫山神女'螓首微摇,道:'那怪物无能为力!'朱昶哈哈一笑道:'鬼手神人文若愚,术可通天,他无能为力,区区'他说不下去了,对医道他本一窍不通。
'巫山神女'纤手微微一抬,道:'话虽不错,但得看所医的对象!'朱昶困惑地道:'区区不解?'
'巫山神女'秀眉微微一颦,道:'这病人患的乃是绝症,普天之下,恐难找到治者,但你"断剑残人"却是极妙回春手''区区?'
'不错,此人患的乃是痴妄之症,你肯出手,定可着手成春。''神女明言了吧?'
'你听说过"绝情剑客"之名否?'
朱昶想了想,颔首道:'幼时曾听先父言及,"绝情剑客"是数十年前的先辈奇人,一支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手下无二合之敌,但早已失踪,不知神女提他则甚?''他仍在世间!'
'啊!'
'而且就在本宫之中!'
朱昶骇然大震,栗声道:'真有其事?'
'巫山神女'语音微沉地道:'他就是痴妄症的患者!'朱昶'哦!'了一声,道:'可是区区不擅岐黄呀!''你能!'
'神女是说笑吗?'
'非常认真!'
'这'
'索性告诉你,"绝情剑客"便是拙夫!'
朱昶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几疑身在幻梦之中,'绝情剑客'算来也是百岁之人,照父亲所说,'绝情剑客'名震天下之时,他自己尚未习艺,而'巫山神女'看上去只二十许,怎会是她丈夫呢?
心念之间,困惑至极地道:'区区越发的不解了?''巫山神女'一笑道:'拙夫乃是"剑狂"''剑狂?'
'不错,嗜剑成狂,由狂而痴'
'啊!'
'五年之中,走遍大江南北,从未遇到过能接他两招的对手,故此,他感到郁郁寡欢,性格大变''这倒是奇事,既无敌手,足证剑道已臻绝顶,该欢喜才是?''天下事有的不能以常理衡量,起初,唯恐技不如人,孜孜以求,及至功力有成,竟然没有对手,于是,便觉得孤独,无聊''难道数十年来都找不到对手?'
'没有!'
朱昶故意道:'比如说"剑圣朱鸣嵩"?'
'巫山神女'淡淡一笑,道:'令先尊吗?'朱昶大喜,俊面胀的腓红,原来自己与'黑堡'两名'禁内武士'的对话,她已在暗中听见了,当下硬起头皮道:'是的!''我说一句你别见怪,令先尊也非对手!'
朱昶似觉尊严受到了损伤,父亲被尊为'剑圣'如说不是'绝情剑客'两招之敌,那岂非成了浪得虚名之徒,当下面色一正,道:'难道尊夫已与先父交过手了?''没有!'
'那神女是何所据而云然?'
'当然是有根据的,本神女岂是信口开河之辈!''区区愿闻?'
'话须从头说起,拙夫在江湖中仅只五年时间,之后,我便把他留在宫中,不让他再现身江湖''为什么?'
'五年之中,既无二合之对手,所谓树大招风,名高遭忌,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难保不被肖小之徒所乘,他嗜剑只是一种僻,并非为名''有理,但尊夫肯雌伏吗?'
'当然不,是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年派出一名弟子,打听江湖中有没有出了什么杰出剑手,如有,拙夫便可现身挑战''几十年来均如此?'
'不错!'
'那又焉知先父非尊夫之敌?'
'十年之前,令先尊业已成名,誉满中原,那年,我派出去的弟子,凑巧碰上令先尊与人印证武学,十招取胜,那名弟子事后托故找那人印证,八招取胜,这道理你一定很明白的。'朱昶心头一沉,暗忖,父亲十招取胜,而她派出去的只一名弟子,竟然八招取胜,这悬殊太大了。但,他随即想到父亲研创的那招'一剑追魂',若非不得已,父亲是不轻易施展那绝招的,当下莞尔道:'事实稍有出入!''巫山神女'玉容一变,道:'此言何解?''先父当时出手,有了保留!'
'你怎知道?'
'先父曾自创一绝招,不至万不得已决不施展!''你怎知令尊当年在十招之内不曾施展?'
'这是据理而断,因为那一招出必伤人,而且仅只一招,既是印证武学,并非寻仇决斗,先父绝不会施展。''巫山神女'臻首一点,道:'你说的也有理,来,先尽兴再谈!'说着,举杯敬客,朱昶也干杯相照。
过了一会,'巫山神女'拾回了话题道:'照你这一话,是我当年判断错误?''也许是!'
'那招剑法你也能吗?'
'能!'
'自问比令尊当年如何?'
'勉强学步!'
'你在宫外杀那两名黑衫老者,用的是那一招吗?''不是!'
'嗯!所以先前我判断你的剑术不是得之中原武林,必另有奇遇'朱昶倏有所悟,脱口道:'区区明白了!'
'明白什么?'
'神女要区区医治尊夫痴妄之症,便是指比剑?''一点不错,这也是我请你入宫的目的!'
'区区该如何做?'
'尽力胜他,让他息了非找到对手放手一搏的念头。'朱昶豪性大发,为了父亲,他今晚非答应不可,不然,自己便枉为'剑圣'之后了,心念之中,道:'区区能吗?''也许能,不过'
'尚有何见示?'
'有句话事先声明,你如果不愿,所请便作为罢论!''请讲?'
'拙夫数十年蛰伏,性格已变得十分怪僻,他出手可能不单是分高下'朱昶心念一动,道:'莫非要流血?'
'巫山神女'妙目一转,沉声道:'有此可能,你如不愿意冒此风险,可以离开!'朱昶朗声一笑道:'谈不上风险,这是相对的问题,区区流血,或尊夫流血。''巫山神女'粉腮一变,道:'我有个不合理的要求!''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如你剑术高过扶夫,请点到为止!'
这要求不但不合理,而且极端自私,朱昶淡淡的一笑,道:'如果尊夫的剑术比区区为高,区区只有流血了?''巫山神女'粉腮一红,道:'所以我这要求不合理,不过,我尽力阻止发生流血惨剧便是!'朱昶面容一肃,道:'好,事情算决定了!''巫山神女'举杯道:'如此请一杯,先表谢忱!'饮罢,朱昶辞席而起,回到原先座位,'巫山神女'也退了席,立即有青衣少女撤去残席,并送上香茗。
'巫山神女'低声吩咐了身边的执拂侍女几句,那侍女匆匆出殿而去。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执拂少女去而复返,低声道:'一切妥当!'紧接着,殿外陡地大放光明,原来是两名少女,各以长竿挑了一粒明珠,对角而立,'巫山神女'起身道:'朱少侠,准备好了吗?'朱昶定了定神,道:'区区没什么好准备的!''如此请移座殿外!'
殿外廊沿,业已安设了座位,朱昶与'巫山神女'双双出殿,分宾主坐下。
朱昶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为了父亲'剑圣'的尊号,他愿意接受这奇特的比剑,但'绝情剑客'乃百年奇人,能否与之抗衡,他实在没有把握。
角门开启,一个衣履鲜明的中年剑士,悠然出现。除了他面上有一种阴沉之气,神情不太开朗外,的确可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朱昶惊疑莫释。
他就是'绝情剑客'吗?
他会是百岁开外的人吗?
中年剑士步履沉隐,缓缓走向殿前空地
朱昶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巫山神女'。
'巫山神女'神态略显紧张地道:'这便是拙夫,请下场!'朱昶欠了欠身,离座而起,举步入场,心中纵有一百个疑问,也无法追问。
中年剑士此刻已到了阶前白石铺砌的圆形花径交会的地方,冷冷地一站,慑人的目芒,迫注在朱昶面上。
朱昶从容走到对方正面立定,岳峙渊停,神充气足。
中年剑士悠悠开了口:'报上来历?'声音冷漠得不带半丝感情。
朱昶也以同样冷漠的音调道:'剑圣遗孤朱昶!''哈哈哈哈,剑圣!居然也有人敢以"圣"自居?''这是武林同道抬爱,所尊之外号,并非自居。''然则剑有圣呼?'
'文武殊途同归,被尊为圣历代不乏其人。''然则本剑客数十年来,未逢敌手,又当何说?''天下奇材异士,所在多有,没有碰上罢力!''你以"剑圣"之子自居?'
'岂敢,不堕先人之志而已。'
'那你准备与本人一较长短了?'
'可以印证一下!'
'你多大年纪?'
'二十!'
'你知本人几何?'
朱昶傲然道:'有志不在年高!'
'那本人是空虚百岁了?'
'区区并未如此说。'
'如果你也是虚有其表,可知后果如何?'
'区区并不太注重生死。'
'尚不止此!'
'那如何?'
'本人要杀尽天下沽名钓誉的剑手!'
朱昶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道:'阁下毋乃太过?'中年剑士冷哼了一声,目中棱芒毕射,道:'不能让这批不屑之徒,沾辱"剑"字。''那阁下习剑的目的是什么?'
'宏扬剑道!'
'但阁下要杀尽天下剑手,岂非成了摧残剑道?''胡说!'
'区区是据理而言。'
'哼!如果你也是虚有其表,今夜你是第一个被杀的剑手!''如果区区勉强能接几手呢?'
中年剑士双目圆睁厉声道:'从此再无"绝情剑客"之名!'这全是偏激之词,实在不可理喻,朱昶淡淡一笑,道:'那大可不必,天下没有真正无敌的剑手,武学无止境,阁下既不为名,亦不为利,为"剑道"而习剑,又何必斤斤计较得失?''你还不配教训本人!'
朱昶窒了一窒,想说什么,但又忍了回去,与一个偏激的人争辩,是不智之举。当下话风一转,道:'现在开始印证吧!'话声中,缓缓抽出断剑。
'绝情剑客'吃惊地道:'怎么,你用断剑?''是的!'
'你敢如此托大?'
'这是区区惯用的兵刃!'
'你当知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的道理?''知道!'
'此地有剑,你可以更换?'
'不必!'
绝情剑客沉默了片刻,也徐徐抽出长剑,道:'如此准备接招吧!''区区事先有个声明?'
'说!'
'不管胜负生死,区区出手只一击,不出第二招''哈哈,妙极了,你若非太狂,便是本人真的遇到"剑手"了。''还有,区区使的这一招剑法,乃是先父独创的一招,先予说明。''你醉心于"剑圣"的令誉?'
'为人子者,当不堕先人之志。'
'哈哈哈哈,有种,准备!'
'请!'
双方各摆开了起手之势,凝神对视。
场面沉寂下来,但却呈无比的紧张。
数十青白衣少女,在场外涌现,就是不见半个男人,她们,可能不愿放过这欣赏绝顶剑手比剑的机会。
朱昶凝神一志,心无杂念,精、气、神、剑已合而为一。
'绝情剑客'也成了雕像,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空气也似乎随着这场面冻结了。
两道森森剑气,闪烁,吞吐,而最慑人的,却是那无形的肃杀之气。
'巫山神女'缓缓离座而起,站到阶沿,玉靥绷得紧紧,显然,她的芳心相当紧张,朱昶是她招来的,而对手是她的丈夫。
很可能,上演的是悲剧。
她自问:'我这样做对吗?'但事实业已形成,没有丝毫改变的余地了。
时间在万分紧张中,一分一秒的消逝。
双方都意识到所遇是生平劲敌,生死胜负,取决于刹那之间。
双方的气势,均无懈可击。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当事的双方,可能没有感觉到漫长时间的消逝,但旁观者却好像是等了一年那么长,有的已在用罗帕拭汗。
场面紧张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击的结果如何,无人能想像。
天色业已透亮,珠光在天光之下,逐渐黯淡。
'呀!呀!'
暴喝撞破了死寂而迫人的空气,不知是谁先出手,只见剑芒连闪而灭,人影乍合倏分,剑刃交击之声,令人心胆俱寒,剑风激荡排空,满院花树乱舞,枝叶粉飞,数丈外围观的少女们,粉面失色,衣裙飘拂。
'巫山神女'以袖掩面,她失去了看的勇气。
'绝情剑客'面孔扭曲,以剑拄地支持住身形,簌簌抖个不停。
朱昶断剑斜扬,仍未放落,俊面有如铅板。
久久,才听'绝情剑客'大叫一声:'我输了,输了一式!'接着是震天的狂笑,笑声如怒涛巨浪,风云亦为之变色。
'巫山神女'放开了掩面的翠袖,深深吐了一口气,唤了一声:'天啊!'朱昶缓缓把断剑归鞘,表面上他冷静如故,但内心却鼓荡如潮,他胜来并不容易,他以本身三甲子以上的真力,击出了他父亲所创绝招'一剑追魂',这一招式子繁复,仅以其中一式占了上风,可说险极。
这一招,如果换了他父亲'剑圣朱鸣嵩'施展,决赢不了'绝情剑客',这一点,他是非常明白的,因为在内元上,他得逢奇遇,达到任何武士终其一生,无法达到的境地。
当然,如果他用的是'玉匣金经'那一招'天地交泰',情况可能不同,'绝情剑客'输的不止一式,纵不死,负伤是难免的。
为了父亲'剑圣'之名,他以'一剑追魂'应战,是相当冒险的决定。
他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区区侥幸了!'
'绝情剑客'左手横剑,右手叠指一弹,'锵!'的一声,长剑一折为二。
所有在场的,全相顾失色。
朱昶心中感到有些怅惘,他心中承认,'绝情剑客'的确是旷世无匹的剑手,自己如非奇缘迭遇,做梦也别想与他交手,放眼武林,谁是'绝情剑客'的对手?
'绝情剑客'掷剑于地,哈哈数声狂笑,道:'本人从此不谈剑了,断剑残人,百年来数你是第一剑!'说完,转身缓缓离去,转眼消失在角门中。
'巫山神女'激动的道:'谢天谢地,这是极好的收场!'朱昶欺然地转身朝'巫山神女'道:'区区放肆了!''巫山神女'翠袖轻轻一挥,道:'拙夫痼疾,从此痊愈了,感激之至。''区区愧不敢当!'
'朱少侠,你有所求否?'
朱昶淡淡一笑道:'只求告辞。'
'别无所需?'
'没有但有句话想请神女释疑!'
'说吧?'
'贤孟梁据说年已逾百岁'
'巫山神女'春风得意地一笑道:'在此宫中之人,年纪没有少于花甲的!'朱昶骇然道:'这怎么说?'
'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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