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心身后,他准备如果两人追来,他就和他们印证轻功,他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可是他们没追,他也就懒得跑,仍泰然赶路。
远处小径上大树下鸡胸矮子,突然将草上飞取下,掠至路中可以看到桥上之处,一掌拍开草上飞的穴道,举着人大叫道:“大哥,这小子或可认得。”
说完“啪啪啪啪”给了草上飞四耳光。
“哎狗东西!你”草上飞破口大骂,血水直从口中往下淌,这四耳光打得不轻。
君珂闻声转首,心中一惊,少年人落在他们手中了,真糟!事无始终,怎算得是男子汉大丈夫?他不得不管,不由他不卷入漩涡,他倏然转身,呵呵大笑道:“谁也不认识小生,不信你们问问。”
独脚人向鸡胸矮子挥手,沉声道:“三弟,先把人带走。”
“遵命!"鸡胸矮子答,将人扛上肩头,转身沿小径飞掠,身法奇快。
君珂心中大急,拔步便冲,想从两人身畔冲过,奔回桥头上小径追人。
“且慢!你终于露底了。”独脚人冷笑发话。
“这家伙该死,想欺骗咱们呢。”独手人也阴森森地说。
两人迎面挡住,不出手不行了。
君珂大喝一声,伸右手向右一拨,潜劲涌出,想将右面的独手人拨开,夺路而走。
独手人狂笑一声,右手“如封似闭”暗藏杀着“擒龙手”要走外线切入擒人,身形右旋左足踏出了。
君珂心中一震,这家伙功力够浑厚哩,潜劲被对方逼得四面逸散,是个不含糊的劲敌,立即右肘下沉,五指向下一勾一搭,要反扣时方的手腕,也是“擒龙手”
双方用的是同一招,都快,就看谁功力浑厚,谁的手法迅疾,手指先沾的人便占便宜。
可是独手人用的是虚招,他旋身上步,无形中已控制住君珂的右半身,占了机先,用不着硬拚,一声狂笑,左手大铁钩已经伸出,猛撞君珂的右胁,并笑着叫:“给我躺下。”
君珂突然旋身,捷逾电闪,反而旋到独手人身侧,右足猛地扫出,贴身狂攻。
这种贴身拚搏,十分凶险,一发之差,便可扭转逆势控制全局,双方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全凭本能的反应和在江湖闯荡得来的经验,在生死须臾间出招化招变把,谁反应不够快谁倒霉。
君珂棋高一着,在间不容发中撤出右手,改用脚急攻,大出对方意料。
“噗”一声响,独手人骤不及防,幸而已运功戒备,且略向后退,受力不大,被一脚扫中右腿侧,大叫一声,身形飞起,落入滚滚溪流中去了。
独脚人在旁观战,等发觉危机已临,救应已来不及了,刚欲扑上,君珂已经人如流光逸电,从桥右掠过,三两起落便上了小径,向鸡胸矮子的去向狂追。
他又想追人,又想救人,正在进退两难,桥下游冒起了独手人的头响上叫:“大哥,追!我不要紧,三弟无法接下这小辈。”
独脚狮心中一宽,奋起狂追。别看他只有一条小腿,但轻功之佳,令人刮目相看,一纵丈余,与常人不仅并无不同,且似乎更为灵活。
鸡胸矮子扛了一个人,像一阵轻风向山上飞卷,由于他已先走好半晌,已经远出半里地,等君珂追到半山,他已经开始越过山顶下降了。
这一带群山起伏,峰峦林立,过了山峰,但见古木参天,藤罗密布。小径向另一座山头降下,穿越密林,视野远不及十丈。
君珂不多思索,沿小径向前急掠.耳听四面眼观八方,留神有人暗算,不错,前面有人擦过草木之声。
他这一追,差点儿把小命追掉了。
后面二十丈左右,是独脚狮,他比君珂差上一分,越拉越远,越追越心惊。
降下十来丈,他知道无法追上,追上也不一定讨得了好,便发出两声长啸,向右闪入林中不见。
君珂一面追,一面向后叫:“独脚老兄,别叫,快些儿,你落后太远了。”
追到山下,蓦地,对面山峰上飞起一声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声如洪钟,在空间里震荡,直薄耳膜,令人闻之心血浮动。
“咦!这矮鬼怎么这样快?”君珂骇然自语。
他倏然止步,凝神倾听,不错,前面没有脚步声,后面也没有,两个人都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这儿来。”对面山峰笑声和语声仍然传来,他听清了,那并不是矮子的声音。
语声在向他挑战,分明是另一个人,他用了五成劲,用千里传音之术叫:“谁在那儿发话?”
“我在发话,小辈,过来。”回音到了。
“是天残帮的人么?”他问。
“不错,就等你。”
君珂一阵迟疑.委决不下,显然,他已到了天残帮的势力范围,如果不想管闲事,退出还来得及,可是他不能走,事无始终,他怎能退出?但如果深入,未免太冒险,也太傻了,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一个穷家帮的人拚老命。
他一阵迟疑,真想退出这场是非,但良心又不许可他这样做,真教他作难。
对面笑声又起,中气十足的嗓音又响:"要找咱们天残帮,为何不快些?没有胆子么?
这山里面有老虎,找一只老虎胆吃吃,如何?”
激将法对他还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仍在委决不下。
蓦地,对面半山上扬起鸡胸矮子的叫声:“禀师伯,弟子已将人擒来了。”
洪钟似的笑声又起,笑完说:“那就好,带上来跟我走。”
听到矮子的声音,君河不能不追了,火速向下掠,再向上急追。等他到了山峰,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山后面密林间,分明有人行走,人在林下,不时可以看到矮子出现,还有一个灰影,不时在林空中出没,一闪不见,看不清是谁。
他向左看,那儿的山峰正是向前折过去的,其实与对面的山峰是一个山,他看清两人的去向便向左急掠,打算抄到山峰上,等候两人上来再说。
他聪明,别人也不笨;等他到了对面峰脊上,两人已在他后面不远处出现,发出一阵哈哈狂笑,一闪不见。
之后,笑声时起时停,人影左隐右现,似在引他向前追;他果然发狂地追,追人崇山峻岭中去了。
不知追了多久,反正已经到了万山丛中,除了禽兽之外,看不到半个人影,更没有鬼影。先前那一青一白的身影,也不知在何时追丢了。
看天色,已经是未牌初,肚子雷鸣,该找东西充饥了。幸而他带了食物包,用不着费神找人讨食。
到那儿去找人?他连方向也摸不清了,便在山脊上一座古林前坐下,取出食物包,一面进食一面想:“看样子,那少年人定然吉少凶多。这几个怪物既然将人捆走,定然不会在短期间下毒手,我得设法在这一带搜一搜;既然管了这椿事,我焉能半途而废?半途撒手,不是好行径,我得替他尽心力,除非确是绝望了。”
肚子装饱了,重新背起包裹,他想:“且找人问问看,这是什么所在,有些什么可疑的人在这一带出没,定可找出些少线索的。”
要找人问问,谈何容易?连鬼影也不见,怎会有人?他站在高处向四局张望,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古木参天,除了山岭和草木,便是禽兽,没有人。
东面,是一座像一个驼背老人的奇峰,距此约在二十里外,中间隔了一座小山峰,小山峰的那一边,升起了一道袅袅轻烟。
“咦!那儿像是有村庄,轻烟像是炊烟,且往那儿瞧瞧。”
他看清方向,正欲举步。蓦地,他鼻中嗅入一丝淡淡幽香,似兰非兰,极为清雅,像是一种芝兰一类奇花的香气,令人心神为之一清,浊念全消。
他转头四顾,猛掀鼻翼,想循香气寻觅香源,看看是什么奇花异卉。但他失望了,香气已经消失了。
他用目光搜遍了十丈内的一草一木,看不到任何异状,没有花,也没有任何可异的奇革。
“怪!这是什么花香?”他哺哺自语。
找不到,他提起了书箧儿,正待举步。在这到那间,他感到没来由地心生警兆,一阵无形的异感通过全身,令他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汗毛直竖,突然打一冷战。
他极为敏感,只觉心中悚然,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灵感应,敏感的人,极易在危险将临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电流无形的袭击。
他悚然而惊,倏然转身。身后没有任何异状,当然没有人,空山寂寂,平静无惊。
一条小小的蜥蜴,正悠闲地向他爬来,突然止步,转向右首一个小草蜢,开始用极轻灵的爬行术,逐渐向草蜢身后接近。近了,草蜢仍毫无警觉地用脚剔着胡须,不知危险之至。
蜥蜴突然跃出,一口将草蜢咬住“刷”一声含着猎物,钻入草中不见。
他长吁一口气,自语道:“果然是一场弱肉强食的可悲残杀,我倒多虑了。”
说完,他展开轻功向东面小峰掠去,他走后不久,正南树林前绿丛草之中,幽灵似的出现了两个绿色身影,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徐徐露出草梢,向君珂的背影呆望,许久许久,两人音未出声,直至君珂上了小峰向下降落。
右首的少女绿衣绿裙,眉目如画,突然幽幽地说:“二姐,这人生得一表人才,绝非天残帮的人。”
二姐穿同样的装束,生得更美,一双秀目水汪汪地,笑起来颊旁有一对醉人的酒窝。她微笑着说:“三妹,他当然不是,如果是,怎敢到我们忏情谷乱闯?东溪鼙叟天胆也不敢派人前来撒野,那还了得。”
“二姐,他正向谷中走呢,轻功之佳,将臻化境了。”
“唉!真可惜!”二姐摇头叹息着说。
“二姐,你是替这人惋惜么?”
“是的,看他的风标和器宇,不像是等闲人物,死掉了不是太可惜吗?”
三妹噗嗤一笑,极有风度地举袖掩住樱口,笑着说:“二姐,还有机会阻止他哩。”
二姐粉面一红,笑骂道:“小鬼,你找我?”说完,却又幽幽一叹道:“说实在的,孔夫子也说食色性也,人的本性委实不易转移哩!其实人如不为食色二字,这一身臭皮囊又有何足恋?”
“二姐,别发牢骚了,我们该走了,这人的功力够深厚,警觉心极高,差点儿便被他发现我们了。”
“走吧,他正向我们的山谷降下去了。”
两人像两朵青绿色的彩云,冉冉而去,在林木草丛中轻灵妙曼地飘浮流动,所经处,幽香袅袅轻扬荡漾,一面并肩而行,一面在低声轻语,三妹说:“二姐,你曾听说过闯入的人中,有人活着离开过么?”
二姐摇摇头说:“没有,除了老死谷中之外,便是自行了结,在师父神功一击之下,更没有敢于再试的人。”
“师父为何如此?”三妹仍往下问。
“谁知道?一个着破世情的人,竟有出人意料的举动,确是匪夷所思,以师姨来说,连他心爱的人儿也被囚石室,真不可解。”
蓦地.她们先前所立的峰头,出现了两个人影,传来一胄不算小的长笑。
两人突然折回,疾如飞鸟,不片刻便回到了山脊,在两人身前倏然停住了。
那是独脚狮和一名高大的灰施老者,老者高大而魁伟,手持一根黑色的拐杖,似木非木,似金非金,一头白发挽在顶端,红光满面,皱纹不多,近百高年,依然龙马精神,他脸上五官端正,剑眉雪白,鼻直口方,三绺须迎风飘拂,可是,他一双大眼,眼球上生了乳白色的翳膜,虽可看到眼球移动,但定然看不见外界的景物了。
两位姑娘掠到,轻如飞絮,但老人在十丈外便已发现了他们,因为他的脸下转向她们的方向,眼帘不住眨动。
两位姑娘粉脸一沉,但却敛衽行礼。二姐还未开口,老者已举手虚抬,颔首为礼,微笑地说道:“是哪两位姑娘?老朽只知有人,却不知是谁,休怪。”
二姐木无表情地说:“晚辈宁玲,张筌。”
“哦!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请问”
宁玲抢着说:“老前辈已经进入敝谷的地境了。”
老者歉然地一笑说:“老朽一时情急,二小姐请见谅则个,皆因有一个陌生的青年人,向老朽的门人挑衅,因他功力不弱,轻功更佳,老朽一时兴起,逗他绕了两个时辰,他竟然走掉了也"
“是的,那人已经进入敝谷了。”宁玲仍然咄咄逼人。
老者仍然微笑说:“那么,老朽不再打扰贵谷地境了,请上复令师,老朽自知不该踏入贵谷地境,尚请原恕。”
说完,与独脚狮缓缓退去。
宁玲刚想掠出,张筌突然用眼色止住她。老者和独脚狮去远,宁玲低声道:“三妹,为何要阻我?”
“东溪瞽叟是好人,我们何必和他为难呢?他既然道歉了,我们不可做得太绝。”
“如果师父知道,定然要责备我们徇私的。”
“不会的,天残帮是不敢招惹我们的,师父不会相信,天残帮的帮主会亲自前来找没趣。再说,我们能拦住他们么?别看他是瞎子,比常人更为高明哩。”
“好吧!我们走。”
两人正待转身,突见右首另一峰头上,有一个金色人影,正以奇快的身法,飞掠而至,那是一个青衣人,外罩一件外金内绿的披风,正亮着金色的一面,所以看去是金色,右肩上,露出了一把宝光四射的剑把。
“咦!今天邪门,接二连三有人往这儿闯,罕事哩。”宁玲喃喃地说。
“二姐,且看看这人有何图谋。”
两人在林前草丛中伏下,瞬即不见。
金色人影飞纵而来,宛若星跳丸飞,披风飘飘,也极像一头大鸟不住飞跃。
怪,这人到了先前君珂所立之处,也站住了,举目四望。这人年约三十上下,白净面皮,粗眉浓黑,大眼睛神光炯炯,悬胆界,大嘴巴。一表人材,而且身材修伟,极富男性气息,英雄气仪照人。
他站在那儿举目四望.粗眉一皱,自语道:“怪事,明明着到两个黑影在这一带出现,怎么不见了?能快过我的人,未曾见过哩!”
他看不到任何人影了,最后便转身向西北下山,刚举步,突然怔住了。
林绿草丛中,冉冉站起两个绿色人影,是两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天!莫不是遇上野狐精了?深山古林之中,怎会有如此美艳的少女?
“你们是人是妖?咦!"他讶然叫。
宁玲嫣然一笑,伸翠袖向东虚引说:“尊驾往东超过两座峰头,便可知道我两人是人是妖了,请!”
说的是人话,清脆声如银铃,也像黄莺儿在唱,怎会是妖?真妙!
他目光泛现奇光,转身顺翠袖所指方向往东瞧,那儿是一座高峰,中间还有一座矮峰,一缕轻烟,正由矮峰后袅袅上升,不错,那儿定然有人家。
他脸上泛起奇异的甜笑,缓缓转身向两女走去,在她们身前不足五尺止步,说:“两位姑娘是本地人氏么?”
“妾身正是本地人,就住在那面山谷。"宁玲羞答答地说,向轻烟起处遥指,再向他送过一瞥令人心动神摇的眼波,默默含情地一笑,徐徐举步,翠绿的小弓鞋,在翠裙下掩映,天!小得诱人,小得可怜生生。
他大概已经魂不附体,色迷心窍,也不想想在这荒山古林之中,两个少女如果没有超人能耐怎敢在这儿出现?何况她回答的话语中,语气的大胆和称呼的豪放,已经表示了她们定是非常人,怎能鲁莽?
但他大概自恃功力了得,两个妞儿身上又没带兵刃.再厉害也是娇滴滴的两个毛丫头,用得着怕?
他一双大眼睛中,焕发着奇光,在她们高耸的胸前扫来扫去,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伸手虚拦,但手掌距姑娘的酥胸不足两寸,说:“姑娘,请留片刻,在下有事请教。”
姑娘低头看了看他的大手,退后一步,以半袖遮着粉颊,吐出阵阵莺声说:“有事请说,妾身知无不言。”
“姑娘,在下能请问两位姑娘的芳名么?”
“贱名有渎尊耳,不说也罢。”
看不到姑娘的脸容,他有点不愿意,伸手去拉她的翠袖,并想乘机揩油,摸向她的胸部,完全是标准的登徒子行径,够轻薄和大胆,一面说:“姑娘也未免太吝啬了”
蓦地,他只感到翠袖突从手中滑出,迎面拍到。他想躲,但已来不及了“啪”一声暴响,翠袖在他左颊上狠狠抽了一记,只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一股奇大的劲道,将他直震得连退五六步,差点儿仰面坐倒。
他大吃一惊,一声怒叫,反手去拔背上的长剑,左手火速去胁下革囊中掏。
但先机已失,视度也不良,那一记翠袖抽得太重,眼中只见到无数金蝇,在黑暗中乱舞,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双手快则快矣,可是仍慢了些儿,只感到胸前玑璇穴一麻,真的向后坐倒了。不但坐倒,还躺下啦!
“带回去处治,这狂徒该死!”宁玲狠狠地说,她的话不再可爱了。
张筌一把抓起他的背领“啪”一声一掌击在他的脑户穴上,笑道:“让你浑身发软,不然不好拖。”
她抓住背领举步,他脸朝下,一双脚在地下拖,幸而草够深,靴子在草上滑动,不易磨损,不然他的脚准完蛋,不被拖掉皮肉才怪。
张筌这俏妞儿看去弱不禁风,但臂力惊人,拖着一条死蛇般的大男人,毫不费劲地飘然而行,姐妹俩越过矮峰,消失在升起袅袅轻烟的山谷里了。
君珂发现了轻烟,知道那儿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那儿急赶。
越过小峰,满眼全是参天古木,他跃上一株古木顶端,举目向下看去。
这儿是一处三二十里的一座山谷,四面奇峰矗立,尤其是东北南三方,不时耸起一座座希奇古怪的巨大小丘怪石,星罗棋布其间,整座山谷,全被远古森林所占据,下面可能藤罗密布,不见天日。
这一带早年原隐居着少数南人,乃是桐庐以西的山区,但本朝定鼎之后,已经不见苗人,便成了无人地带了。
君珂向炊烟起处看去,正是东西高峰下丛林之中,仅可看到轻烟袅袅而升,却看不到庐舍。
“且先到那儿看看再说,也许真的有人。”他喃喃自语,向谷下掠去。
在远古森林中行走,极为不便,有些地方荆棘密密麻麻,藤罗阻道,极不易走,他左盘右折向东认准方向疾走。
“咦!有小径,果然有人。”他喜悦地叫。
前面一座古林中,确是出现了一条小径,一条并不特别荒芜的羊肠小道,境蜒东行,看去像是小径,奔波了大半天,第一次发现有小路,有路定然有人,难怪他高兴,便沿小径向东钻入林中。
不久,小径开始在小丘怪石中盘旋,古木参天,在上空是无法看到这些怪石小丘的,全被古木掩在下面。
蓦地,左方出现一座奇大的假山形怪石,被人在上面磨了一处两丈见方的光滑壁面,上面刻了四个擘窠大字:“忏情之谷”
他吃了一惊,这四个字太突兀,怎么取名取得如此古怪?原因何在?他想:“这一带住有人是不容置疑了,但以谷名猜测,定然住的不是俗人,但其中含意,令人费解。唔!定然是情场失意,因而遁世隐居之人,在这谷中结庐而居,以谷名代表他的心情。唉!取名之人,也未免多此一举,反而有欺世盗名之嫌。”
他从穿越过谷名怪石,继续往前走,不再大意,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半里之后,人在怪石古林中转折,并未发现异状,心中渐安。
迎面又出现一座巨石,上面也有一块凿壁,上面的四个字,有点令人心惊:你来了么?
字的含义很含糊,似问非问,使人联想到那是不友好的口气,也有警告的意义。
小径从石右绕过,后面,被巧手名匠就地取材,依山石刻了一具与真人同样大小的女入,正左手伸向天空,仰面闭目似在祝祷,右手持了一只酒杯,伸前作势奠酒。乍看去,栩栩如生,脸上的痛苦条纹,刻得十分逼真。石像下部已长了些少石苔,年代甚久远了。
君珂站在石像前,叹息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谷中早年定然住着一个在爱情上有遗憾的女人,不是她负他,就是他负了她。”
他被石像的逼真手艺迷住了,一面遁小径往前走,一面扭头欣赏,恋恋不舍。
蓦地,他听到脚下有蛇类行走之声,同一瞬间,石像后乱石丛中,突然冉冉升起一个灰色的丑怪身形。
他的目力超人,但没看清那东西是人是鬼,便感到脚踝一紧,被一种坚韧无比的蛇形物缠住了,浑雄无比的潜力,将他向下猛拉,而地面也同时下沉了,血向下一浮,身躯不由自主地向下疾沉。
他知道,他正跌落一个巨大的深坑里。
“不好!”他惊叫,丢掉书筐儿,运气挺身,双手向下急拍,想使身躯上升。
但不可能,脚上的蛇卷得死紧,拚命向下拉,不容他挣扎。他想抓住洞壁,用鹰爪功扣入壁间,以免再向下坠;可是洞坑甚大,手无法摸到,想将足提起,却又无力将那奇大的拉力消除。
顶上“砰”一声响,洞口闭住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糟!这儿竟不是天然的洞窟哩!他落入人工布置的陷阱里了,糟得不可再糟啦!
人还未落地,突被一只大手抄住腰干,不等他动手反击,右期门穴便挨了一记重击,浑身立即瘫软,下手之迅疾及狠准,委实令人骇然。
接着,脚下一松,缠住他的蛇被人松开了,那不是蛇,是金丝软索。
他感别人被放在地上,腰中宝剑和胁下包裹全被摘掉了,他心中一急,猛地长吸一口气,开始运真气向期门穴攻去,要用真气冲穴术自解穴道。
可惜已没有时间了,真气自解穴道最少需时两刻,仓卒间根本不可能,真气一动,便被人发现了。
他感到对方的一个指头,从丹田穴开始,向上急移,连点五穴直抵胸上璇玑,真气立散。
制穴之人在伸手不见五指之下,出手如风,认穴之准,不差分毫。接着,传出一个苍劲而清越的声音说:“咦!你的修为高明得出人意表,了不起,差点儿被你瞒过了,假使你有经验,大可装出乖乖就范的模样,等有机会再用真气自解穴道,大有可为哩。目下你完了,我已经用逆经制穴术制了你五处大穴,天下第一高手也解不了我的独门手法,不用枉费心机啦!”
接着,四个指头在胸前向下一滑,并不住拌动,任脉全都被制住了。
君珂倒抽一口凉气,尖叫道:“你是谁?怎么暗中计算人?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公平一决雌雄。”
“哦!你想得倒不错,别问我是谁,反正日后你自会明白一切的,你不会胡胡涂涂便魂归极乐的。”
接着,他被人一把抓着衣带,提小鸡似的走出一个洞门,眼前一亮,到了林中了,他脸向下,头无法转动,仅能看到地下的树根和野草,所以知道已到了地面。
由身侧的衣着看来,他心中恨恨地自语:“倒霉!一时大意,栽在一个老太婆子中,连一掌一指都没有机会使出,真不值得。”
擒他的人,果然是一个老太婆,右手提着他的腰带,左手提着他的书箧包裹革囊和长剑。他仅能看到扎脚灰裤管和外罩的青裙,小脚高底鞋也是青色,不似少女少妇的绣花小弓鞋,所以知道是老太婆。
走了不久,听到远处一个甜脆的嗓音向这儿叫:“姥姥,你老人家捉到一个了,是到本谷生事的么?”
姥姥便是擒君珂的人,笑答道:“琴姑娘,这人是陷入地穴被擒的,功力甚高,如果我不在那儿,定被他溜走,他会用真气解穴术,内力修为将登堂入室了。他的来意未明,反正以后再问不迟。”
说话间,已接近了琴姑娘,君珂只感到一阵品格极高的芝兰幽香,直透心脾,天!这香气不陌生,在山上他不是曾嗅到这种幽香么?还以为是生长在山间的幽兰哩。
接着,一条翠绿罗裙在身侧出现,裙下隐约出现一双小得可怜的小弓鞋,鞋面绣着一株兰花草。
他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该死,心说:“可怜啊!林君珂你这蠢材,该死!山上已被人贴身钉梢而不自觉,误将这鬼女人当作奇花散发的幽香,你枉自练了十余年武功绝学,怎么如此的差劲呢?”
他自怨自艾,后悔已来不及了。
“姥姥,这人打扮像个书生哩。”琴姑娘的声音甜极了,在耳畔萦回不去。
姥姥站住了,笑着说:“是的,还带了一个书箧儿哩。”
“恐怕是游山玩水的书呆子呢。”
“书呆子怎会有如许高明的身手?定是心怀叵测之徒,且先饿他三五日,再好好治他。”姥姥一面说,一面提着人举步,又说:“二三两位姑娘也擒住一个,快到了,我先搁下人,再禀明主母。”
不久,君珂鼻中嗅到一阵虎豹的腥味;接着耳中传入一声低沉的咆哮,确是猛虎。
姥姥并不停步,似未将虎吼放在心上,将人搁在一块石板上,翻转君珂的身躯,替他解了所制的穴道,但左手仍扣牢他的右肩井。
好半晌,逆经制穴术方被解去,接着她扣着人,向前一拖。“砰”一声响,君珂被惯得眼冒金星,穴道刚解,无法挣扎,惯得够结实。
姥姥噗嗤一笑“轰隆”一声,一道铁栅突然落下,再“卡卡”两声,上下都有响动,铁栅固牢了。
“小伙子,准备受折磨,先有所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姥姥说完,迳自走了。
君珂调息片刻,方恢复了精力,爬起一看,暗暗叫苦。
这是一间依山开凿的窄小石室,共有九间之多,每隔一间,使饲有两头吊睛白额虎,或者是两头巨大的金钱豹。饲兽的洞略宽大些,他这一间长有一丈,阔只有五尺,高也有一丈,两侧有小臂粗的铁栅隔开,前面的铁匣更粗,每根相距只有三寸,比铁栅柱的空间还小,用缩骨法也无法通过,太窄了。
不仅是铁匣讨厌,两侧的兽栅同样令人讨厌,猛虎的爪子,可以从栅铁隙伸出一大段,足可伸至两尺之内,也就是说,可将大半条爪子伸至这一面。
左面兽栏是两头大金钱豹,它们的爪子比猛虎小,整条前肢几乎全可伸入。
他的栏阔仅有五尺,两面兽栏的虎豹如果同时伸爪来,便可将他撕成一片片,危险极了!无法躲闪。
还好,里面有三尺的石壁,没有铁栅,他可以躲在那儿。兽爪还差五寸左右,方可将他抓到,他必须贴壁站在那儿,以免被利爪抓住,算是半安全地带。
他所躺之处,全是里面的半安全地带。当然啦!他必须贴壁站起,躺在那儿绝不安全。
他坐起之时,正好看到左右的四头猛兽,正龇牙咧嘴不住前后巡走,八只摄人的大眼,正阴森森地瞪着他,似要向里伸爪了。
他吓了一身冷汗,好险!如果在调息时,畜生们将爪伸入,乖乖!一百条命也完了。
突然,四头畜生同声咆哮,四只利爪左右齐伸,迅疾地向他抓来。
他在千钧一发中腾身而起,向前一窜。
最后面两头畜生,收爪也向前奔,狂吼着伸爪便抓,来势奇猛。
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退后一步,行功右臂,他要将兽爪击断出口恶气。
兽爪活动的范围不大,因为左右有铁柱阻住,必须从另一处空隙中伸出,方能抓上。他正待一掌劈出,区区虎豹绝禁不起他全力一击,突然匣外绿影一闪,一个脆嫩的嗓音乍响:
“住手!你如果伤了它们,将被立即送入毒蛇坑喂蛇。”
君珂一时大意,被坚韧无比的金丝软索捆住脚踝,身落陷阱被擒,关在兽栏之中,兽栏铁栅粗如小臂,没有数万斤神力,谈也不用谈。铁栅的空隙阔仅三寸,他的缩骨功还无法缩至三寸宽,也用不上,只有绝望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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