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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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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期间,府城的一座古宅密室内,长春公子与江南一枝春也在小饮。

    江南一枝春愁眉不展,对酒菜似乎失去胃口。

    “天香,我委实无能为力。”长春公子也眉心紧锁,语气中有万般的无奈:“神爪冷镖也罗掘俱尽,短期间哪再筹足四千两银子?”

    “可是”

    “除你向贵会的人请求拨发,不然”

    “本会不可能同意拨银作收买杀手的用途。”江南一枝春摇头:“除了暗杀汉奸和靼子的刽子手,本会决不借助令人不齿的凶枭帮助。”

    “你先试试嘛!不成再另行设法。”

    “这”“你先见到贵会的负责人,再言其他,这是唯一可行之道。断魂鸳鸯答应延期三天,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破例的事,如果届期失约,他们不但放人,而且会向你报复,后果你应明白。”

    “永裕,不是我不愿一试。”江南一枝春沮丧地说:“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找负责人。”

    “贵会到底来了些甚么重要人物?”

    “江宁总会九老全来了。”

    “哦!就是说,贵会将进行重大的计划,是不是要在镇江制造暴动。”

    “我的确不知道。”江南一枝春哭丧着脸:“扬州两地结盟的事失败之后,所有曾经参予其事的组织立即解散,参予的人也暂时停止主动接触,不能在短期间要求分派工作,我怎能去找他们?”

    “那你是不是在贵会的在位,已经无足轻重了?”长春公子失望地问。

    “那又未必。”江南一枝春叹了一口气:“结盟失败,责任不在我,本会赏罚分明,我仍是会中最出色的人物,只不过暂时不参予机密而已。”

    “好在还有三天工夫,希望在这两天半的限期内,你能找得到贵会的人,设法,不然”

    “永裕,请帮助我”

    “我已无能为力。”长春公子苦笑:“为了筹六千两银子定金。我已经尽了所有能力。

    天香,请不要犹豫,赶快进行,这是唯一的生路。”

    “好吧!我尽力试试。”

    不久之后,江南一枝春出现在至京口驿的大道上。

    她后面里余,几个平民打扮的神秘客,分为数拨在后面跟进。

    张秋山有点醉了,这种酒性温和的女性酒女儿红,喝多了同佯会醉,尽管他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五个千妖百媚的艳妇轮番上阵下,他已有了七八分酒意。

    酒后露真情,五女将本想看看他酒后的真面目,是不是可乱性的假英雄。但她们所看到的,依然是风流豪迈不羁的张秋山,丝毫不以生死为念的混世豪杰。

    酒已阑,宴已残。

    章春气得快要发疯,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坐在他身边挑战的是计姑娘。

    这位断魂鸳鸯组织的龙头大姐,已经有了八九分酒,粉颊醉红,媚目流酥,发乱钗横,罗衫半解,酥胸半露,偎在他身畔放荡形骸。

    “恨不相相逢在他他时。”计姑娘举怀喝了半杯酒,挽着他的肩头,意乱情迷地将剩酒举到他唇边喃喃地说:“喝我这这半杯残残酒,我我将永永远记记住你你的音容笑貌”

    “哈哈!我还没死呢!计大姐。”他喝干了杯中酒,啧一声在红馥馥的粉颊上吻了一下,笑意撩人:“美人儿,人死如灯灭,要不了三五天,你就会忘了我的音容笑貌,你不是适于扮演情痴的人。”

    “你你真的对人生毫不留恋?”

    “那倒不然。不过,我知道甚么时候该享受人生,甚么时候该洒脱地向人间告别,从不强求。”

    “你你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我能办到。”

    “别逗我,计大姐。”他也举杯喝一半,也将另一半回敬:“我享受过人生,我成功过,也失败过,了无遗憾。你和我是同类,应该体会我的心情。我如果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你会和我在一起把酒言欢吗?”

    “我我没有你勇敢。”

    “勇敢有多种解释,并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称为勇敢,计大组,不要为自己下定论。”

    “秋山,你到底是希希望在江湖获得些什么?”“成就感,单纯吧?”

    “没有其他了?”

    “当然有。”

    “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四十州。这是每一个豪客的希望和理想,是他自甘于玩命的动力。”

    “怪不得在杭州,宴客花醉满画船。我好嫉妒,那时你为什么不邀我?

    “我怎知你是谁呀?又该到何处邀请你?”

    “我这里是是长山,八十四义水泊长山,长山断断魂庄?”

    “天下间没有几个人知道断魂庄在长山,你要我如何寻找,总算不错,我们总算见面了。哦!我已经了无遗憾,同类相残,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放肆地亲吻红艳艳的灼热樱唇,把计姑娘吻得像蛇一样缠住他。

    章春银牙一咬,伸手便将计姑娘推开。

    “没有你的事,小丫头。”贝灵姑将她抱住了:“让他死前享受美好的人生,不许你干预。”

    “你们简直不要脸。”她大骂。

    “你可别表错了情。”贝灵姑揪住她的领口凶狠地说:“迄今为止,你这位情郎表现得令人相当满意。

    假使他稍稍不慎,有利用美男计向我们乞怜的表示,他今晚将在痛苦的叫号中等死。一个豪杰风流是本色,怕死利用女人怜惜求活却不可饶怨,你知道吗?”

    “你你们”

    “我们不会对他动真情,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个真的豪杰男子汉。”

    砰一声大震,张秋山抱着计姑娘,由于亲热得太过忘形,坐不稳跌倒在地,在地上仍然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放荡的笑声不绝于耳,两名伺候的女弟子,手忙脚乱要把他们分开抱起也力不从心。”

    “好了好了,计大姐,留不尽之欢。”张秋山推开扶他的女弟子,扶起计姑娘:“饿了我三天,再灌我十几壶酒,闹够了该让我歇息了吧?”

    “我我也不不胜酒力。”计姑娘含糊地说。

    仍然由贝灵姑陪伴他俩,进入西院的另一座秘室。四名女弟子分别挽扶他们,三个人脚下不稳醉步踉跄,醉得差不多了。

    “这是本庄招待贵宾的宾馆。”贝灵姑说话依然清晰:“有人专门伺候,希望你们明白做宾客的规矩,免伤宾主的感情。晚安。”

    “张爷如有需要,请拉门旁的拉绳。”一名女弟子说:“火盆旁有热水陶缸,天黑后自有人送漱洗用的汤水来,衣柜中有两位的衣裤,请自便。”

    房门关上了,室中一暗。

    小门小窗,坚固牢实,哪能算是宾馆?

    门外显然有警卫,这就是做宾客的规矩:不可随意外出走动。

    已经是黄昏时光,张秋山挑亮银灯,留心察看全室,猫一样轻灵地走动,哪有醉意?

    章春却气虎虎地往床口一坐,醉红的面庞有怒意。

    张秋山突然一口吹熄银灯,抱住章春往床上一倒,顺手放下罗账。

    “嘘”章春一惊,酒醒了一半,本能地挣扎:“你你”“小声!”他附耳低声说。

    “你这风流大大坏蛋”章春不理睬他的警告,要挣脱地强有力的拥抱。

    “不要撒野,我”

    “秋山,我”章春突然放弃挣扎,嗓音一变:“我早就将终身托付给你,但我好害怕你爱的不是我”

    “你这笨姑娘。”张秋山伸手掩住她的嘴:“性命要紧,没有命哪还有情有爱?”

    “你”“有两处秘密的观视孔,监视的人已经就位,不但可以看到房内的动静,也可以听到房内的声息。”张秋山附耳低声解释:“灯虽熄了,火盆的炭火犹在,仍可隐约看到室内的动静,所以我把罗账拉下来。”

    “哦!”章奏感到自己身躯发僵,为自己表错了情而羞得浑身不自在。

    她爱张秋山,爱得深沉而痛苦。

    张秋山一直不曾对她有明确的表示,对待她有友情而缺乏爱的恋情,第三者介人的威胁也令她提心吊胆。

    她曾经有过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而获得张秋山的念头,但身份、教养、自尊心,不允许她放纵自己。

    即使她不压抑自己的欲望,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她是一个自视清高的美丽女人。

    她无法压抑自己,就让发展顺乎自然吧!可是,居然有人监视。

    一个女人与心爱的情人单独相处,自尊心与羞耻的感觉会逐渐淡薄、消逝,但如果知道有人在旁窥视,一切都不同了。

    “安静地睡。醉了的人睡是正常的。”张秋山的低语令她心安。

    她哪能安静?

    平时她对张秋山的一注目,一次轻微的身躯接触,都感得心跳加剧,如受电流刺激,而现在却在同衾共枕,微醉中相拥而眠,她觉得自己快要溶化了,生理上的刺激变化,让她迷失了自己。

    “你你到底有有过多少女人?”她缩在张秋山温暖的怀中,喃喃地说出心中的怨艾。

    “什么?”张秋山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我我是说,你在西西湖”

    “哦!那位张公子?他是两淮轮运使张宏谋的儿子。”张秋山说:“三年前,我在严州府罗知府幕下任秉笔师爷,知道那位张公子的底细,那是一个颇具豪气的侠少,可不是我雷神张秋山。”

    “哦!你骗她们”

    “无所谓骗,各用心机,各展奇谋,为生存而各尽手段,改变对方对你的看法,你就成功了一半。一个风流侠少,女人的感觉中是容易对付的。”

    “原来你”“不要把我看成风流浪子,小春。”

    “你席间的恶形恶像,我我”

    “她们在用手段,我为何不能?你只知道我是个放浪形骸的风流豪客,却不知道我已经摸清了她们的底细。她们身上暗藏的各种致命小玩意,我都了如指掌,连这座断魂庄神秘魔境,我也了解一半以上。”

    “哦!秋山”她情不自禁把秋山抱得紧紧的,感到浑身起了异样的变化。

    “长山,是府城南面丹阳县西北的山岭,山区共有八十四条小河流,汇人周西十里的练湖。

    练湖分上下两湖,上湖高四五尺,以四座水闸管制水。下湖比运河高四五尺,也有四座闸,秋冬水枯,运河水位低不宜漕运,放湖水增高水位漕运。现在,你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吗?”

    “哦!你打算”

    “打算如何自救。”

    “可是,你身上的禁制”

    “我需要时间,知道吗?”

    “这”“我看过妖女的手,摸索过她们身上经脉对外力的反应,已经猜出她们所练的内功心法,也就估计出她们制经穴的绝技。我需要时间。”

    “我们有三天”

    “老天爷不会给我们三天,买主随时都可能带银子来要我们的命。”

    “你有把握”

    “我必须试。”

    “哎呀!试?万-”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这”“你必须设法让妖女不进房来。”

    “咦!她们”

    “她们是心硬如铁的荡妇淫娃,春心已动,席间人多不便,她们会来的。”

    “我我该怎办?”

    “阻止她们纠缠。”

    “这”“我醉了,是不是?”

    “我知道怎么做了。”她把心一横,挺身而起。

    京口驿是漕船进入大江的水口,也是船舶避风涛的良好码头,栈店林立,龙蛇混杂。

    天黑以前,这里的过江船只必须停泊妥当,夜间过江风险甚大,所以过江的船只不愿冒险夜航。

    因此码头前后的两条市街,人声嘈杂忙碌万分。

    江南一枝春扮成一个穷汉,坐在一座货栈的墙角枯等。该摆出的记号早已摆出,应该让会中弟兄看到了,将信号传山

    不远处一座小店的楼上,两个跟踪而来的神秘客,从窗缝中居高临下的监视所有的动静。

    夜幕降临,晚膳时光。

    一个修长身影,出现在江南一枝春身侧,脚下不停继续前行。

    “不要跟得太近。”修长的身影低声说,脚下没停,左手打出一串手式暗号。

    进人一条小巷中段,修长的身影推开巷右民宅的大门,里面黑沉沉,门随即掩上了。

    江南一枝春不久便到,也推门而人。

    内堂一灯如豆,三个中年人将江南一枝春接入。

    “情势恶劣失去控制,混乱期间,老七,你不该用十万火急的信号求见。”为首的中年人苦笑:“万一发生不测意外,后果将十分严重,这是违反规矩的事,你是重要的负责人之一,不该犯这种错误的。”

    “我也是不得已。”江南一枝春急急解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

    “我从长春公子那些人口中,探出有关三汊河惨案的线案,出买消息给官府的人已有下落。”

    “真的?谁?”中年人讶然问。

    “详情还待进一步调查。”

    “有多少线索?”

    “足够证实罪行,只等问口供。”

    “能把人弄来?”

    “不能,只能要口供,但”

    “有何困难?”

    “我需要紧急拨款,非钱不可。”

    “这要多少?”

    “四千两银子。”

    “老天爷”

    “值得的。”江南一枝春咬牙说:“再多一位也值得。如果消息没有价值,我负责以我个人名义归垫,不需由会款负担。”

    “老七,你这话就不对了。”中年人正色说:“咱们入会的人,谁不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为了反清复明大业,任何牺牲在所不惜。会务的开支皆以目标为重,谁也不能保证哪一笔钱花得有价值,不管成功或失败,都没有由个人负责归垫的道理。有多急?”

    “最好明天,迟恐生变。”

    “能说明吗?”

    “不能,牵涉太广,所以愿意个人负责。”

    “好吧!明天,已牌正,千秋桥西端。”

    “谢谢,我领船前往。”

    “要小心,关河近来有不明来历的船只出没。”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告辞。”

    “最近期间,我会找你的。

    “将有所举动?”

    “是的,京师传来急报,有动的迹象。”

    “江宁的人,是不是来早了些?”

    “他们另有要事。”

    “哦?”“三太子已现圣踪,可能前来此地。”

    “三太子?他来又有何用?”江南一枝春苦笑:“他已经是年届花甲的人,天涯亡命早已丧了胆。本会急于找他拥戴,能有多少号召力大成疑问,何况满帝的鹰犬遍布天下捉他,目标太过明显”

    “不许胡说!”中年人冷叱:“满狗已经把咱们大明皇朝的朱家天皇贵胄,杀得几乎寸草不留,三太子毕竟是硕果仅存的帝裔,咱们举他为复明的号召,才能算是名正言顺,旗号鲜明。”

    “我只是表示我个人的意见,这毕竟是决策人士的事。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好走。”

    她走后不久,附近便被一些不起眼的跟线所包围。

    贵宾室中,大床发出怪异而又平常的声浪。

    不久之后,章春发乱钗横,赤裸的身躯仅披了一件大袄,气冲冲地掀账跳下床,在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裙,进人内间洗漱。

    出来时,罗襟半掩,透露一抹春光。

    她的身材本来就健美婀娜,在半明灭的炭火映照下,那半露的躯体,委实令男人心荡神摇。

    她干脆点上灯,房门突然无声自启。

    本来就知道有人在秘密小观孔中窥伺,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突然发现有人人室,她依然吓了一跳。

    虽然看出来的是女人,她仍然感到羞窘。

    是计姑娘,未施脂粉,天然国色另有一分灵秀气质流露。

    穿一袭绿缎绣五色鸳鸯逸地罩抱,走动间玉腿隐约映掩,显然里面什么都没穿,引人犯罪的意图极为明显。

    章春气往上冲,羞窘的感觉突然一扫而空。

    酥脑一挺,她的勇气来了。

    这瞬间,她的晶亮明眸中,焕发出情欲的火苗,粉脸涌出饥渴的怪异神情。

    “你来了?”她脸上的怪笑邪邪地,一步步缓缓地向计姑娘接近。

    “你知道我要来?”计姑娘颇感意外。

    “在席间我就知道你要来,我也是在情欲打过滚的女人。”她居然毫无困难地说出令人脸红的话:“在情欲方面,你我是同道。”

    “晤!有点像。”

    “天杀的,你们把他灌醉得像个死人。”她变脸大骂:“明知道我和他活不了几天,你们偏偏故意剥夺我和他享受的快乐时光。

    “咦!你是说女儿红根本醉不了人”

    “饿了三天的人,什么酒都会醉。哼!他成了病猫,把我的胃口吊得不上不下,你来了,正好。”

    “什么正好?”

    “陪我享乐。”她大声说,三把两把除裙脱衫:“我比你健美一倍,你活该做小女人”

    她的大胆举动,把计姑娘吓了一跳。

    “你”计姑娘吃惊地向后退。

    “你还不脱掉?来啊”她兴奋地叫,向前抓人。

    “你疯了?你”计姑娘怪叫:“你这不正常的花痴,你”她一声怪笑,伸手便抓计姑娘的罩袍。

    计姑娘大吃一惊,扭头便跑,像是见了鬼。

    “别走,我要我”她大叫。

    砰一声大震,房门闭上了。

    “锁住她!”门外传来计姑娘的尖叫:“这拔妇要死啦!”

    “砰砰砰!”她拼命打门,拉门。

    扮荡妇她扮得相当成功,在吉祥庵她曾经受过熏陶,生死关头横定了心,冒险成功了。

    断魂庄有不少执役的男人,船夫也都是精壮的大汉。五荡妇有的是男人,对假凤虚凰的事毫无兴趣,被她吓跑了。

    吓跑了计姑娘,她觉得双腿发软,有虚脱的感觉,危险消逝后反而感到害怕。

    打不开门,她得继续做作一番,继续扮演失望中的激情荡妇,自然有一番不太过火的做作。

    从观视孔窥伺的人,不断把房中所见的情形向妖女们禀报。

    床上,张秋山逐渐进入生死关头。

    靠精纯的修为,以精纯的先天真气打通、开启、疏导被独门手法制的经脉,是极为危险的事,稍一不慎,或者先天真气火候不够,就会岔气伤身,玄门弟子称走火入魔不死也将成为残废。

    这不是他第一次行功疏解,但这一次最为费力。

    天,终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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