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芹冷笑道:“你们要坏我的门风,我就灭你们的宗脉,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她说得杀气腾腾,使得每个人都为之一惊,刘昆大概考虑到事情后果严重,连忙道:
“方阑君,刘某出身江湖,自然是以江湖方式,来了结这个问题,否则,我们也不会黑夜私来了,血债血还,各凭天命!”
玉芹冷笑道:“那算你明白,我只是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人想打那个糊涂主意,我就那样干!”
刘昆一摆手中钢刀道:“刘某倒是不怕你的威协,只是刘某必须遵守江湖规矩,血海深仇一肩挑担,绝不会丢人到去借重官府,现在刘某就向你要回一份公道!”
玉芹冷冷地看着他道:“我自然会还你一份公道,但是能否改个时间地点,如果我把你们杀死在家里,少不得又要报官验尸,你既然不想借重官府,就得替我想想!”
刘昆道:“刘某今天请了许多朋友前来,就是为了这一点,如果刘某被你杀死了,这些朋友自会料理,带走刘某的尸体,绝不会给你增加任何麻烦!”
玉芹微微一笑道:“我要改个时期,实际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断臂未久,一身是伤,动手也只有送死的份!”
刘昆怒道:“死了,刘某认命,你少罗嗦了!”
语毕挺刀扑进,玉芹只得用剑招架,一男一女,就在黯淡的月光下厮拼起来,刘昆人健刀猛,虽然只剩一条左臂,刀法仍是相当精练,玉芹的一支剑却使得有点软弱,只仗着身形灵捷才能支持着不败!
刘昆战了十几个回合后,忽而止手道:“慢来,我看你绝不是方阑君,前两次在我家蒙面行凶的那个人剑法凶猛,不像你这般稀松平常,你到底是准?”
玉芹微喘道:“你要替你家人报仇,找我就没错,至于剑法,我是懒得施展,对你这样一个残废人,还值得我使全力出来吗?杀了你也不光荣!”
刘昆受了激再度挺刀进逼,两人开始缠斗,刘昆更形勇猛,刀光霍霍,玉芹倒是受过训练的,虽然打斗经验不够,气力也欠缺,出招难于拿捏分寸,在刘昆的猛攻下,立刻乱了阵式!
好几次都差一点被钢刀劈中,情急之下,厉声叫道:“刘昆!我念你还像个豪杰,才不忍下杀手,如果再这样不知进退,我就不客气了!”
刘昆置之不理,出刀更急,玉芹情急反扑,剑势突然变为凶猛,而且每发一招,口中跟着喊一声杀!刘昆先前倒是被她将攻势压得缓了一点,几招过后,发现她只是在拼命之下突增的勇气而已,剑势仍然缺点很多,乃冷静地应付了几招,看过一个空门,一边进撩,玉芹眼看境危,居然一扬左手,发出两支袖箭,刘昆用力拨开厉声道:“你怎么使暗器!”
玉芹怒叫道:“什么明器暗器,你一定要找死,我就干脆成全你,照打!”
再度扬手,扑扑声中袖箭如蝗而出!
刘昆的临阵经验相当丰富,玉芹的暗器手法也实不见得高明,所以很从容被拨开了,可是玉芹的袖箭打得很猛,他一时也无法靠近过去,边挡边冷笑道:“我看你袖中能藏多少暗器,用完了又怎么办!”
语音才落,忽而哎呀一声,将左手的钢刀也抛落了,举起手背一看,上面钉着一枚小铁箭。他用牙齿咬下那支小铁箭,厉声叫道:“这枝箭是谁的?”
玉芹冷笑道:“你瞎了眼,我在你对面,自然是我的!”
刘昆冷哼道:“笑话,我中箭的时候,手背朝后,用刀叶在前封架,这支箭份明是后面楼上射下来的!”
玉芹道:“见你的大头鬼,你自己的技艺不高!该就甘心认输,还要强词饰辩,我可容不得你了!”
举剑冲了过去,大概是想将刘昆杀了灭口,可是刘昆经验何等的老到,见她移动身形,早已想到她的动机,暗中做了准备,等她的剑刺出,刘昆就地一滚,躲开剑势,跟着双腿反绞,挟住她的脚踝,将她摔出!
玉芹的剑也丢掉了,正想站起来,眼前寒光忽闪,却是天星剑罗世蕃砍出一剑,将她砍倒在地下!刘昆急叫道:“罗兄!这女子身手平常,绝不会是阑君,杀了她也没用,倒弄得死无对证了!”
罗世蕃微笑道:“兄弟是用剑叶平拍下去的,只把地击昏过去而已,兄弟也觉得她不会是方阑君,否则照这种身手,前两次怎能逃过五爷的手呢?”
刘昆过来又仔细看了一下道:“方阑君在京师有第一美人之称,此女姿色平庸,很可能只是她家的使女丫环之流,我们把绑起来,继续搜索方阑君去!”
罗世蕃道:“只怕方阑君不在家中吧!”
刘昆道:“不可能,方才那一支冷箭,就是从楼上射下来的,证明方阐君一定在上面,她可能是怕泄露形迹,被我们证实是她,才故意叫这个女子出来顶替,我们非把她搜出来不可,大家再上去!”
罗世蕃却比较慎重,连忙道:“如果,方阑君避而不见,我们究竟不是强盗,乱闯入家闺客秀房,似乎不妥吧!”
刘昆想了一下道:“不怕!这个女子身着劲装,袖藏暗器,一再说方家的人不会武功,谁也骗不了,我们尽管上去搜查好了,她们如果报官我们就把这个女子交出来,看他们如何说词,方阑君心狠手辣,不趁着今天人多,把她逼来,她很可能会去找我们,滥施毒手”
这番话又将大家说动了,刘昆拾起钢刀,又要跳上楼去。
罗世蕃道:“五爷手上的箭伤不要紧吗?”
刘昆道:“没关系,幸好没伤在筋骨上,只是皮肉之伤,倒是另外三位朋友,中的箭伤比较严重!”
这时中箭的三个人都走拢来,其中一人道:“我们的箭都中在膝盖上,伤虽不重,都无法便利行动,那发箭的人真阴狠的,我们拼命也要出这口怨气!”
刘昆道:“三位不利于行,上去也帮不了忙就在底下守住这个女子好了,发箭的人必是方阑君无疑,兄弟与罗兄上去把她抓出来,给各位出气也是一样的!”
那三人也就答应了,刘昆将同来的人召集起来,尚有四五人之多,分配各人上楼的位置,同时还叮嘱大家小心暗算,准备妥当后,正想再度实行包抄,忽而远处射来一点黑影,极其迅速,落地无声,却是另外一个长身女郎,手持长剑,厉声叫道:“刘昆!站住,我杀死你老子,是因为他作恶多端,你家里的另外三个江湖人则因为打劫镖车,流为盗贼,我才一并诛之,因为你在刘家请人中尚称直正,我才留你一命,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无耻,串同了一批江湖人,前来扰乱我的家宅!”
刘昆忙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厉声道:“你要找方阑君,我就是!”刘昆怒道:“好,方阑君,你终于出头了!”
摆刀直砍过去,那女子挥剑架开了,忽又面现诧容道:“你那条右手怎么断了?”
刘昆怒道:“你还装什么糊涂”
这时玉芹刚好醒过来。连忙叫道:“二小姐,别跟她废话,快点杀了他们,这批人比强盗还可恶!”
姚胖子在暗中看那女子的脸形与方竹君有几分相似,却更为俏丽,情知必是方阑君无疑,又听她问刘昆的左臂因何而断,乃知道她以后所发生的事故都不知道,正想出声招呼,忽然旁边打来一颗小石子。
这颗小石子来势很突然,着力却很轻,打在他的脖子上后,就由领口滚进背心去,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他心中一动,知道这颗石子必为李韶庭所发,叫自己不要声张,以观其变,遂又伏下不动!
方阐君游目四顾,冷笑道:“你们来的人可真不少,但就凭这几个人就想难住我了吗?”
玉芹又叫道:“二小姐,这些人要捉了你送到官府治罪呢,他们很可能又连络了官人,大小姐防着了这一手,已经叫方福出去应付官差了,可不一定能拦得住,你还是快点把他们解决了,继续躲起来,我们好应付!”
方阑君秀眉一挑道:“刘昆,你如此卑鄙,我就不能饶你了,什么事情可以当面,惊动官府算什么英雄!”
刘昆怒道:“胡说,谁惊动官府了!”
玉芹道:“二小姐,没时间跟他们聊天了”
方阑君道:“刘昆!你要解决问题,可以另约时地,现在赶快滚蛋,否则我就叫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刘昆叫道:“就是今天解决,我们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玉芹道:“二小姐,你看看他份明是拖延时间,好让官人前来,你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方阑君脸色一沉,持剑急进,她的剑法确实不凡,几个照面,就把刘昆杀得连连后退,只能招架,无力还手!
因为刘昆一臂新创,体力大减,左手上又中了一枝袖箭,行动更受影响,神刀的威力也发不出来了!
罗世蕃见情况不佳,连忙挺剑助战,另外三四个武师也举剑加入围攻,方阐君以一敌五,精神抖擞,毫无惧色,交手方十余回合,她一剑已砍倒一人。
刘昆是杀红了眼,拼命力战,一心只想砍倒对方,完全豁开自己的性命不顾。罗世蕃的天星剑虽然沉稳却也敌不过方阑君的一枝剑凶狠,其他二人更差,如果不是刘昆奋不顾身的打法,使方阑君略受牵制,这些人恐怕早已不支了,几个回合过去,又有一人中创倒地!
急而假山石后人影冲起,一个俊逸的男子挺剑加入战圈,几下劈刺,把方阑君杀得连连退后。
方阑君看清来人,失声惊呼道:“李大哥!怎么是你?”
李韶庭停下手道:“阑君,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方阑君道:“什么话?”
李韶庭道:“不能给别人听见,你靠近一点!”
方阑君凑近他的身旁。李韶庭忽然点住了她的穴道,将她挟在腋下,然后朝刘昆道:
“五爷!今夜你的作为殊为不智,快把受伤的人带走,明天我到天星镖局去,必然对你有个交代,现在请你别问我为什么!”
刘昆道:“李韶庭,方阑君不会武功是你说的,现在又想把她弄走,可没这么容易!”
李韶庭道:“我是为你们好,再动手,你们几个人根本不行,我如不出来,你们谁能敌得过她!”
刘昆忽道:“敌得过敌不过是另外一回事,杀父之仇,伤女之恨。我一定要找她算个明白!”
李韶庭一叹道:“我跟你说不清楚,姚老哥!这里的事交给你了,你替我解释一下,无论如何,方家总有一个是无辜的,别把事情闹大了,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飞身就走,刘昆等人还要追,姚胖子从暗中出来,把他们拦住了!
罗世蕃迎着姚胖子,满脸怒色地道:“逢春!我们是多年交情,我这个大哥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姚胖子拱拱手笑道:“大哥言重了,兄弟绝不会对大哥有不利之心,这事情相当曲折复杂,兄弟一时也无法说清,明天李老弟必会对各位有个交代,今天的事都是大哥办砸了,五爷为仇所激,行事冲动尚可一说,您是镖局的总镖头,说什么也不该半夜私闯人家的宅第,现在一切都别说了,各位还是快走吧,明天必然会有结果!”
罗世蕃想想也有点不好意思,顿了一顿问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我们认了,明天准有交代吗?”
姚胖子一拍胸膛道:“明天如果李老弟不来,兄弟提着脑袋来见大哥,现在大家请回去吧!”
众人将受伤的人或背或扶,仍然由墙上退走了,玉芹过来道:“姚大侠,李公子把二小姐带到哪儿了?”
姚胖子笑道:“是带到宝珠姑娘的灵前杀了她祭灵了,这不能怪他,实在是你们二小姐太狠了一点!”
玉芹又道:“姚大侠!您去跟大小姐说一声吧!”
姚胖子摇摇头道:“不必了!”
玉芹道:“李相公要杀死二小姐,大小姐也没话说,可是总得要大小姐知道,好去收殓遗体呀!”
姚胖子道:“我想李老弟会把她送回来的!”
玉芹道:“还是我们去的好,李相公说在老地方见面,那是什么地方呢?”姚胖子道:“自然是宝珠姑娘寄灵的地方,我得赶回,如果能劝李老弟放过二小姐,自然是好。”
玉芹想想道:“那就麻烦姚大侠,冤家宜解不宜结,二小姐做得虽绝,其用心还是值得原谅的!”
姚胖子口中连连答应,离开了方府后。却不立即离去,闪在一边的阴影中等候着,过了约模有半刻工夫,果然看见一条黑影由墙头上飞出来,动作矫捷,疾若狸猫,身形却很苗条,看去是个女子,背上还插着剑。
姚胖子看了那黑影的速度,不禁得意地暗笑道:“方竹君,哪怕你狡猾似鬼,也翻不出姚胖子如来佛的掌心!”
黑影直奔往北通州去的,姚胖子又歇了一下,等黑影去远了,才慢慢地出来,摸到城边,越墙而出,好在他事先早有计划,在城边的森林里,他那心腹的伙计牵着马正静静地等候着,他接了马,只交待一句:“快回镖局,不管谁来问,都说我上北通州了!”
然后就急急地催马,星夜赶回了长辛店,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李韶庭可是他也摸不着头绪,李韶庭那句老地方连他也不知是哪里,因为李韶庭事前并没有约好,他只有在可能的范畴内去猜测,首先他找到了从前开小酒馆的旧址,因为这是他认识李韶庭的地方!
小酒馆早已歇业了,由一个家伙当住家,胖子没惊他,偷偷找了一遍,没有人,第二个是宝珠当歌妓的住所,现在里面还住着一些粉头儿,是宝珠旧日的姊妹,他把一个粉头儿由梦中叫起来一问,李韶庭也没有来过!
这下他可直了眼儿,胖睑上直冒汗珠,李韶庭流落长辛店时,所到的地方就是这几处,居然都没有,这位老弟不是拿他在开胃吗?在天亮前,他必须找到李韶庭!
否则不但罗世蕃无法交代,方竹君在旅馆里找不到李韶庭,回来也一定不会饶他,想起这位女煞星的宝剑,与百发百中的袖箭,他可真惹不起。
叹了一口气,道:“李老弟!现在只有希望你自己回来了,否则姚胖子只有拿性命巴结你了!”
正当他放弃一切努力,懒懒地想回到镖局时,忽然一拍脑袋,暗驾自己糊涂,连马都不骑,撒腿急奔。
李韶庭所谓的老地方,只有一个所在,那是他落魄时寄寓的吕祖庙,这是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姚子边走边道:“李老弟!如果再找不到你,我胖子也不必回去了,就在庙里找根绳子上吊了!”
吕祖庙静静的,天际已微有曦色,姚胖子摸进庙里,他对那尊破旧的吕祖爷虔诚地叩了两个头,然后再去轻叩李韶庭旧日寄寓的房门,手才推到门上,门忽地开了,一枝剑冷森森地贴着他的脖子,一个女子的声音喝道:“谁!快道上姓名,否则就杀了你!”
姚胖子一听声音,确定是不久前在方府听过的阑君,心中大定,吁了一口气道:“二小姐,剑下留情!”
剑抽开了,擦的一声,屋里点上了蜡,方阐君满脸泪痕,盈盈地朝他下拜道:“姚大哥!多谢你一再援手!”
在灯下,姚胖子总算有机会把这位京师闻名的美人仔细的打量一下,瓜子脸,杏眼蛾眉,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翦水双瞳,额前弯弯的刘海,活像是画中的仙女!
姚胖子心中暗暗喝彩,伸手出去想扶她,却又不敢接触她,只得道:“请起来,李老弟呢?”
方阑君拜罢盈盈起立道:“李大哥听见有人来,出去巡视了,姚大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到了也不招呼一声”
姚胖子搓着手道:“我不敢嚷,怕被人发现了!”
方阑君连忙紧张地向道:“难道有人跟着你?”
姚胖子笑笑道:“那倒不至于,我是在江湖风浪里打过滚的,这点警觉性还有,不过总以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