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豪华铺排。
郡主已经没心思注意这些,立在门口看着房间中央地毯上好多小孩儿玩的玩具,两个孩子嘻嘻哈哈玩得十分开心,安如从丫环手中接过巾帕,为两个小人擦了擦手心,伴坐在一旁,满脸的幸福温柔,时不时逗着说话,三个人一同“咯咯咯”地笑成一团,很好看。
她不时应该以泪洗面,该愤怒该幽怨么。
安如抬头瞧见门口一动不动的女人,含笑道,“怎么站在那里,你同我还客气呢?”于是坐端正了,盈盈笑道,“可是郡主对不起我,心生愧疚?其实了。请坐罢。”
碧珠在外头忙着收拾残桌餐饭,箴儿菱儿在内服侍,端来茶果点心。毕恭毕敬。
只是郡主浑身都是不自在,到处都是那种目光在你身上逡巡,无路可逃。
安如忽然感觉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头,身子尽量放软,深呼吸。双手不着痕迹的抚上腹部。末蕊赶紧问道,“可是不舒服?”就要唤随行有经验的嬷嬷进来瞧一瞧。
“看来是不能吃外头的东西了。”安如顿了顿,才微微一笑,“那个鸭血汤我也只喝了一两口,真是惯出来的毛病。以后只能靠你们了。”
末蕊松了口气,跪在一旁帮着揉腿。
安如从袖子里扯出一方锦帕,将趴在地上的涵哥儿揪起来,擦拭儿子红扑扑脸上的汗水,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去看看舅舅们在做什么!问舅舅要好玩的敢不敢!”
顺哥儿抬起头看了一眼,乖巧的牵起涵哥儿的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安如由末蕊扶着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神不在焉的女人,笑道,“我如今是商贾家的女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规范束缚。”说着话,便进了内室。
玳郡主意识是的跟了进来,眼神始终随着安如,渴望的等着她说的下一句话。
安如却转进内屏风换衣裳,一件闲散的外袍,看起来很是随意舒适。
“若是放在官宦家里头,我可就惨了。”从床头收拢了一堆乱堆放着的小衣裳,内里外套帽顶护膝之类尽有,悠闲地来回于床边沿,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敞椅,一点也不拘束身份的差异,“一不能亲手带儿子,二儿子不能喊自己娘亲,更不消说像现在这般,同哥哥门阁一帘说话吃酒。我在王府住了那许久,愣是你们来的那次才同两位哥哥见了正面呢。”
慢慢叠着衣裳,一件件放入床脚的竹篮子里,都是要换洗的。可安如喜欢都叠得整整齐齐。扶了扶腰,不让末蕊服侍,自己坚持将涵哥儿乱七八糟的衣裳收拾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如回头,很惊讶一般,“聊天呀,哥哥们在外头吃酒,咱们不在里头聊天,难道还要打架不成?——哦,那我一定打不过你。呵呵呵……”身子往后侧偎在床栏的棉帷上,顿时舒服了许多,抚摸着鼓鼓的肚子,很是幸福,“要不然,郡主以为是什么呢”。
玳郡主很不喜欢,讨厌她这种自得,却不屑的别开脸,冷冷道,“无聊。”
安如将背对着她,不时地挪着步子把床上收拾妥当,涵哥儿尿床专门缝制的两三叠儿小褥子铺好,想了想,又拿起来闻了闻,笑得越发甜美,托着那小褥子看向玳郡主道,“臭哄哄的,方才肯定在车子上尿了,真不晓得是谁这般粗心。”于是扔给末蕊。
末蕊笑着接了过去,放置于篮子里头,转身从床后屏障里头的箱柜里寻来另外新的干净褥子,安如接在手里,慢慢铺好。又将篮子提着出去,交与门口的丫环。
玳郡主的眼睛又渐渐回到安如身上,盯着她的手看,她动作迟缓,很仔细小心的将床褥展平,推顺。抬起头,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什么都笑笑的,看上去真的很好。
很贴心,很踏实。
难道只有自己过得不快乐?
玳郡主情绪很低,很沉。
安如闭上眼睛,烟眉颦蹙,下巴尖微微往上扬起,呼吸加深。慢慢睁开眼,抬手招来箴儿,将手臂递与她,眼神微闭。坐于床榻边沿,轻轻吐气。
箴儿搭上脉搏,原本蹲着的身子一软竟坐在了地上,强压下心中的惊乱,仔细诊脉,没有错——抬起头时眼中盈盈闪动着什么,有心疼有不解,“……如夫人?”
安如微微一笑,收回手臂,看了看玳郡主的方向,“去罢。可能就在这里了,我感觉还好。”
末蕊心神不宁的在一旁,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见箴儿匆匆离开,火烧火燎的,心急如焚生怕如夫人再有什么事故。
安如却打断了末蕊要说的话,对郡主道,“你也出去罢。”
玳郡主回了神,没听清楚。
安如疲惫道,“出去。”
玳郡主柳眉一竖,好笑道,“你当你是谁,这种逆上的话也说得出来。”
安如不应,摇摇头,由末蕊服侍着慢慢往床里挪,力不从心,身子太软了,只能将双腿抬起上床,低声道,“你出去。”
“你有完没完!”玳郡主从敞椅上拍案立起,冷笑道,“不过是个下三流的贱妾,凭什么对我施令?即便那个什么庄五也算个人物,你的身份也是贱人,娼妓!”
末蕊浑身发抖,恨不能冲上去撕烂那张嘴,安如死死扣住末蕊,手背青筋凸起用尽了力气,“滚。”
玳郡主彻底发怒了,心中想到安如方才说过郁城佑实际是在关心自己,没由来的底气十足,大步过来指着安如的鼻子疾声痛斥,“贱人,别给脸不要脸!”
安如始终在深呼吸,大力的呼吸,双腿屈起,身子靠在末蕊怀中,却面带微笑,勉力道,“来。”
玳郡主瞧见她仿佛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的听了话皱眉头上前,猛地安如攥住她的手,用尽了力气往自己身子下一抹,随即用尽力甩开。
深深呼吸,“现在,滚。”
玳郡主不提防被她一拉一拽,又狠狠地甩了出去,险些倒在地上,疯了一般就要冲上来打架,忽然扶着郡主的丫环突然发出惨厉的尖叫,指着郡主那只手大哭起来。玳郡主狠狠瞪了回去,一低头,禁不住双腿一软跟着尖叫出声,惊吓得泪水倏地冲了出来:
“血!哪里来的血!——”
箴儿已经从外面将两位生养嬷嬷接了进来,自己则命人抬了小火炉在套阁熬制汤水,碧珠跑着进来沉声命令丫鬟们准备一应需要,另拨出几人将吓傻了的郡主扶出去,在另一侧的卧房里休息;命令奶娘引着涵哥儿顺哥儿往外头院子里玩耍,不得靠近。滚滚腾腾的热水不断地往里送,紧张而有序。
因为经历过一次,每个人都做好了万足的准备。
醉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大男人倒在桌子上沉沉的睡着。
安如死咬着白布,因为羊水破的早,阵痛来的不是十分迅猛,自己方才也适当的在房间内走了一阵子,下宫才开始阵阵扩张。
就是要吓她。不吓不足以平愤。
孩子又是不足月就出生,她爹爹又不在跟前,房间内只有一个玳郡主,郡主大声叱骂了安如,再加上,安如又知道了原来是郡主才造成她流落风尘……哪一样,不足以让这郡主背负沉重?
事实面前,人们总是把天平倾向弱者。安如的心情很好,除了,这个早产的孩子。继续深呼吸。凤章私下里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因为头一胎早产又没有及时发现,以安如的状况,再有孩子,也很难足月。
箴儿每日都造好汤水帮如夫人安胎,末蕊更是将生养嬷嬷日日放在跟前。
那一阵子生了大病没有出事,今日分明什么都好,却让小女儿挣扎着溜了出来。安如不无邪恶的想着,你要这时候出来,是为了配合我再帮你报仇么?突然安如呼吸停滞憋气仰头——
缓缓吐气,泪水口水湿了一枕头,柔弱如小猫儿一般的婴啼不耐烦的开始争鸣。安如继续深呼吸,平复心情,很幸福,很放心。孩子迅速被打包装好,安放在安如头内侧。
小女儿只哭了三四声,眼前的世界被被子盖上,便开始睡觉。皱皱巴巴丑得很。
安如咧嘴笑了好久,眼泪都笑出来了,惹得跟前的丫鬟们又哭又笑,“我就说,这一次肯定顺利,一回生、二回熟……”安如上气不接下气道,“嗳!快别哭了——谁能告诉我,生了多久?”
末蕊抹去眼泪,又好气又好笑道,“您真是的,就算顺利,也不能这么吓咱们!”转过身子平静了一下,笑道,“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我就知道。”安如闭上眼睛,满足的笑着,胸口还在起伏不平,“我也感觉‘噗嗵’一下就出来了。呵呵呵……”放下心,再深深看一眼身旁肉香气奶香气混合的小女儿,安心的睡了过去。
两个生养嬷嬷笑盈盈的歇在一旁,末蕊照顾好两个磨人的主子后,但凡在内的人全部交到一处,悉心叮嘱,才尽皆散出去。留下箴儿为小小姐再仔细检查身体状况,研磨需要的安补,碧珠菱儿同自己整顿产房内的清洁。
郁城佑同惠郡王恍恍惚惚醒来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隐隐听见房内有人哭泣。两人顿时警醒,心都凉了一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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