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拿眼儿打量张昭华,又叹气摇头。
张昭华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此人无非是觉得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看样子也是公事公办,又问了有无词状。
张昭华自然答有,又去了马车里,剪下了里衣,捧了状子出来。
“你这状子”这衙役道:“我拿去会呈府尹大人过目,什么时候准讼,会由大人决定。你们先留个地址,要住在京师哪处地方,到时候我们会出差票传唤你们到案。”
张赓便道:“住在三山街雨花巷左数第二个宅院,劳烦官差您了。”
张赓说的这个地方是他大哥张继的宅子,之后他和张昭华就住进了这个地方。张继的夫人很是和蔼,和岳氏完全不同,在得知张昭华家的祸事之后是颇多宽慰。
张昭华觉得自己要不是摊上这样煎迫的事情,她和张继夫人一定有很多话说,只是她日复一日地等待衙门的讯息,每日甚至还要在府门等候三四个时辰可惜直到第四天了,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回音。
不料第五天早上的时候,有官差过来,将她带进了府衙里面。
从拱券大门进入,走约摸不到一百米,便是大堂,能望到里头陈设的公案和两侧拜访的“肃静”、“回避”及其它仪仗等。张昭华抬头看了看檐下的斗拱,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毕竟这一次,她是单独来的,张赓都被阻到了府衙外面。
然而前方的典吏并没有把她带往这个明亮宽敞的大堂,他带着张昭华绕过了这处地方。
“大人要带我往哪里走?”张昭华踟蹰起来。
“府尹大人要你去二堂问话。”这个典吏道:“你这个属于民案,没有闹出人命,就要在二堂审问。只有刑事案件是在大堂审讯的。”
张昭华这才知道,原来此时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是分开审理的。
从刻有“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石碑前面过去,穿过寅恭门,门后就是二堂,进去里面有个硕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燕思堂”,具体陈设和大堂匆匆一瞥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杀威棍少了许多。
张昭华被引着跪在公案前面,没多久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似乎是文吏,径自坐在右下首来,取了一块墨放在砚里磨着。
另一个不是小吏的装束,张昭华看他身着公服,急忙跪着行了大礼,那人却道:“我乃通判,非府尹大人。”
过了一会应天府尹就出来了,这是个老头,十分干瘦,也没有张昭华预想的精明或是威严的样子,见张昭华抬头望他,嘴里哼了一声:“胆大。”
张昭华急忙低了头跪拜,想起张赓曾说的,这位宋翊宋大人是洪武二十五年上任的府尹,于今两年多了,是除了张遇林和林衡之外做的最长的一任应天府尹了从洪武三年算如今,在应天府尹任上一共有十八任府尹,更换频繁。
宋大人老迈,平时以中庸自处,并不得罪人,也能算得上洁身自好差不多也到了该致仕的年龄了,所以宋翊的心愿就是善始善终。
这样的人,愿意为了一个平头百姓得罪当权的藩王么张昭华心里其实七上八下根本没有底,然而眼前所有的际遇,让她只能硬着头皮来面对了。
“胆子自是不小,”旁边的通判似乎笑了一下,附和道:“要不然也不敢状告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