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道:“正是风口浪尖,何必去惹麻烦?”漱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再说。
坐了一会,刘为扬便来给我诊脉。他与吟雪新婚,整个人更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衬着含章殿上上下下的晦暗面色更是明显。
把完脉,刘为扬边收拾药箱边道:“婕妤,你的身体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急怒攻心,忧思伤身,那口逆血吐出来就好了,吃点温补的药膳便会渐渐好起来。”
我斜靠着秋香色流云纹靠垫,默默点了点头。
刘为扬顿一顿,又道:“前两日出事,我和吟雪都好着急,又苦于进不了宫。知道傅小姐婉淑仪出事,婕妤必定很不好受。却没想这么严重?”
我低了一回头,才道:“这也实在无法了,左不过就是这样吧。我犯禁出宫强行求见皇上皇后,这个罪责还没罚下来,料来也不轻。如璧已经不在了,禁足也好,罚俸也罢,都无所谓了。你和吟雪自己要小心,不管我在宫里是什么境况,千万别卷进来。”
刘为扬眼眶微红,欲言又止,到底找不到话来安慰我,半晌才勉强笑道:“婕妤是婕妤,傅小姐是傅小姐,皇上未必就会迁怒婕妤的。婕妤身子不好,千万自己要放宽心。”
我点点头,拍拍他安静放于膝盖的手,笑道:“放心吧,我没事。”接着彼此闲谈几句,又问了问他们俩婚后近况,嘱咐几句,才送了他出去。
彼时热闹瞩目的含章殿到底还是静静沉寂了下来,再没有一个妃嫔踏足含章殿,秦芷也是好几日不见,听闻崇韬这几日总是宿在青芷院,想来她也是分身乏术。
宫中人最擅揣摩上意,跟红踩白,见着崇韬已好几日不曾踏足延禧宫,也都渐渐对含章殿怠慢起来。我只呆在含章殿,也不外出,懒得去管那些风言风语。只是时常见小意子他们面上时时有忿忿之色,想必也是受了好多排揎。
我看在眼里,也装作没看见毫不理会。君恩如水只东流,自从婉淑仪和如璧失势我就已经明白这一点,是以倒也能淡然处之。只是偶尔想到与崇韬以前的亲密无间情意绵绵,也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难过。
春日的夜总是下着蒙蒙细雨,没关紧的暗红镂空窗半掩着,微寒的风就这样夹杂着蒙蒙细雨飘洒了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我立在窗边,伸手接住点点银亮的雨丝,衬着殿内的橘红灯光,有迷离的轻愁。
我站了许久轻叹一声,回身坐回凤梧琴前,深吸一口气双手停在琴上,信手弹起一曲《殿前欢》:“怕西风,晚来吹上广寒宫。玉台不放香奁梦,正要情浓。“
秦芷斜倚着青玉案几,神情落寞,有一杯无一杯地喝着桂花酿。
我弹得并不甚用心,只低眉信手续续弹。心思飘忽得如九云之外。这酒并不烈,入口只觉甘甜绵长,我并不担心她会醉。
右手引弦一转,渐渐引入下阙“此时心造物同,听甚《霓裳弄》,酒后黄鹤送。山翁醉我,我醉山翁。”弹至最后,“铮”地一声,琴弦竟生生断裂,泠泠如急雨。
秦芷手托腮,脸颊霞赤微带酒意,斜眼看着我,懒懒道:“你很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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