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这个例外,如今又多了一个。
她心中深植的公道正义,似乎在这风云诡谲的几个月之中慢慢地消散。仿佛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在缓缓崩塌一般。母亲的教导犹言在耳,而她却似乎已经习惯游走在京城复杂的汲汲营营之中,再难成为母亲希望的那个木梓衿了。
“怎么了?”顾明朗发现她许久不曾说话,回过头来看着她。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晨曦薄暮之中,皎皎日光轻投在她脸上,微黄的脸色似染上皎洁的光,如在幽静月色之下悄然绽放的花,温柔安静。
她抬起头来,满腹的心绪已经收敛完毕,目光平静如水,“不知顾少爷自请离开,是要去哪里?”
他的神色微微一暗,随即又豁然开朗,“去荐福寺清修祈福,为兄弟念经超度。”
“嗯。”她心头立刻明了。顾允鸿也不是等闲之辈,能想到去荐福寺清修,算是最佳的选择。一来,他是顾家唯一的长孙,就算离开平安侯府,但是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去了京城之中最奢华热闹的荐福寺,以后总有机会回到平安侯府。二来,以为顾允琛祈福之明,又显作为兄长的慈爱孝悌。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顾允鸿心慈仁孝,名誉也自然可保。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点点头,“只是,恐怕会吃些苦头了。”
“他如今是平安候唯一的长孙,就算吃苦,也不会太艰难。何况,他吃了苦,才会更好的粉饰太平。”
街道两旁店铺摊贩琳琅满目,来往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顾明朗似漫不经心地走着,好像没什么目的,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这样不停的走下去时,他终于停下脚步,带着她走到一处摊贩前停下。
摊贩再简单不过,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寻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安置好推车,推车之上摆满锅碗瓢盆火炉之物,小小的推车摊子看似简单,却一应俱全,色香味十足。夫妻两人在摊贩旁摆了三四张小桌小凳,桌凳上都坐满了人。看来生意不错。
“这是家卖羊肉馄饨的,我偶然经过此地,闻到这羊肉香味,想起西北的味道,所以便记下,若是有空,便会来这里吃一碗。”他找了空的位置坐下,拿了筷子,一人一双。
她与他对坐,刚接过筷子,那年轻的妇人便走过来招呼,看起来和顾明朗很熟,深知顾明朗的口味。顾明朗也为木梓衿叫了一碗,随后两人坐着等候。
“顾将军还能吃下羊肉”如今闻到羊肉的味道,她便只能想起平安候寿宴之中,那羊肉和人肉汤混合的滋味。
他脸色微微一沉,似有些扭曲,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阴沉,“总有些过往,是难以忘怀的。”
她不再多言,思索着如何与他谈论御林军之中或许有云南王旧部的事情。
“你找我所为何事?”他正襟危坐,身材高大的他端坐在小桌之前,犹如一尊铁塔。
“昨日我查阅了宋奎英与金都尉等人的卷宗,发现了可疑之处。”她说道,“想必今日大理寺卿欧阳炳已经上奏将宋统领的案子与金都尉与王大人等人的案子合并为一个案子,不知将军可知情?”
“想来大理寺卿的奏书才递上去,今日在早朝之上还未提及。”他神色一凝,“你说的宋统领与金都尉的案子合为一个,是什么意思?”
她快速简要地将原委轻声与他说了一遍,“他们死因相同,都在平定异性藩王之中立过功,所以我怀疑,杀害他们的人,可能是潜伏在京城之中的云南王旧部。而将军的马也无缘无故在射杀白狐时跌倒,导致将军的箭射伤楚王,这一系列,都不是偶然。因为王爷亲自率军南下平定云南藩王叛军,甚至亲手斩杀云南王,或许是云南王旧部,想要借将军的人杀了王爷报仇。”
顾明朗放置于膝盖上的手陡然握紧,他凌厉地看着木梓衿,“你是说,御林军之中可能潜伏着云南王余孽?”
她深深地看着他,慢慢地点头。
“当日围猎不过是查勘猎场,虽说去的人不多,但是想要从中查出是谁在我的马上动了手脚,也比较困难。”
她细想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巾,慢慢将手巾展开,其间躺着一枚精悍刚韧的铁钉。简单说明了几句,问道:“能查出此物的来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