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下有淡淡的阴翳,发黄的脸上有困倦,有疲惫。
车帘外,小镇悠长的街道热闹起来,吆喝叫卖沸反盈天。秋阳清爽,终究照亮黑夜,明媚起来。
“我竟对自己的父母一无所知……”她懊恼地低着头,倒八字眉蹙着,低头的弧度,那眉头轻蹙的模样清隽秀气。
“我想,你不是对他们一无所知,而是他们有意对你隐瞒。”宁无忧端坐在马车内,目光透过淡淡柔光看着她,她笼罩在一片莹润的光之中,宛若隔着淡淡的烟尘白雾。
她抬头看着他,“他们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
“或许也不是故意隐瞒你,而是,他们已经放下过往,自己也不愿再提及回忆了吧。”他淡然冷静的面容平静温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又陷入沉默,轻轻地靠在车壁上,慢慢闭上了眼。
“王爷可以帮我查出我父母的过去吗?”她喃喃地问道。
“可以,”他点头,“只是,你要想好,有些往事一旦挖出来,便不会那么简单了,我想,这也许也是你父母抛却过往,对你隐瞒的原因。”
她咬着唇,并没有迟疑,而是摇头,“不,要想知道我父亲被害的真相,他的过去,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我一定要知道。”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已作出决定,那就专心查找线索,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她点点头,等马车平稳地在客栈前停下,她跳下马车,回了房间。
“先休息一天,”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屋,“晚上,便去拜访令尊。”
她心头一跳,原本有些困倦的睡意瞬间消弭无踪,“我知道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看了看她之后,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纳兰贺,”宁无忧进入房间,有些不习惯,微微顿了顿,还是走到了木梓衿为他铺好的软榻上坐下。
纳兰贺听到他的声音,很快便走了进来,“王爷,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份卷宗,“这是官府历届仵作的卷宗。”
宁无忧淡淡看了看,点点头,“你去查查这个人,看看他……和京城孟家是什么关系。”
“孟家?”纳兰贺一怔,“王爷说的是……那个被放逐的孟家?”
“京城之中,除了这个孟家还有哪个孟家?”
“是。”纳兰贺微微凝眉。
“我知道这事很难办,”宁无忧轻叹一声,“孟家当年被父皇亲判放逐,终身不得回京,而且,孟家的所有卷宗都一并销毁了。父皇,这是要让孟家彻底消失在朝野之上,甚至也不得记入史册。如今,想要查清关于孟家的一切,恐怕,查无可查。”
纳兰贺很是为难,沉默不语。
“也不急于一时,”宁无忧勾了勾唇,“慢慢查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纳兰贺谦和恭敬地应了声,退出了房间。
这一天,变得极其的漫长。临到午时,木梓衿始终坐立难安,为压抑惶恐的情绪,她只好换了一身衣裳,戴上有帷帘的帽子,将自己从头遮蔽到尾,出门为父亲置办香烛和贡品。
不知是否是错觉,一路之上,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这宜水镇大街,纵横来往就这么几条,她从小就疯惯了,很是熟悉,找了个地方,连忙躲了起来,暗中查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抱紧买好的东西,她快速回到客栈,再也不打算单独出门了。一切小心为上。
夜晚,用过晚餐之后,被宁无忧勒令回房休息,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终于等到宁无忧来叫她。她立即翻身起床,带上工具箱,利索地出了门。
宁无忧披上一身深黑色披风,整个人融入夜色之中,腰上配了佩剑,原本宽松飘逸的衣裳也换做了窄袖窄领的短打,披风之下,颀长高大的身躯英挺流畅。
他递给她一件同样的黑色披风,亲手披在她肩上,灵活地为她系好。
“走。”他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客栈。
客栈之下,除了纳兰贺之外,还有另外一名侍卫在等候,两人手中都带着锄头和铁锹。
四人上了马,快速地策马向小镇之外而去。
天际一轮秋月空悬,照得这小镇街道晦明晦暗,幽幽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