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偶尔还能感觉到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吱吱的老鼠从脚边飞快地跑过。
她闷头向前走,只是偶尔抬手抹掉滴在脸上的泥水。
想了想,又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让宁无忧知道自己是这么逃出来的,他恐怕会嫌弃嫌恶得再也不想靠近她。
不过无妨,只要能让她回到京城,只要能让她继续调查父亲被杀的真相。
只要能让她,终有一天,看到——天理昭彰!
前方终于有了光亮,她欢呼一声,立即加快脚步,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疲惫,连腿都不怎么听使唤了。
她心头一直惶恐担忧,若是就这么一直走,无法都到尽头,那么是不是该考虑返回去,再想另外的方法逃走。
走出下水道,漫天的细雨滴打在身上,冲在她脸上,她眯了眯眼,用干净的衣角擦了擦脸。又看了看包裹,并没怎么脏。此时凌晨,大街小巷之上并没什么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小摊贩正在街边搭棚子,她辨明了方向,冒着雨,先到一家小客栈换洗了衣裳,收拾干净之后,让小二去马市为她买了一匹马。
匆匆忙忙收拾好之后,她骑上了出城的马。
苏州城外,一路芳草苍苍,微风细雨,倾泻而落,湿润着江南的景色。远远近近小丘,起起伏伏,长长短短的溪流小河,涓涓潺潺,一切景色,都在这清晨的细雨之中模糊了轮廓。
这匹马不如宁无忧府上的良驹,跑了十几里,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再加上雨天路滑,道路泥泞,蜿蜒道路之上的丁香话与野花交杂缠绕,十分不好走。
木梓衿只好下了马,拉着马慢慢地往前走。
她已经换了一身男装,行走在外,男人打扮要比女人方便。她往后看了看,只见雨雾濛濛,雨帘层层。自己的马抖了抖身上的水,溅了她一脸。
若不是此时是七八月份,并不寒冷,而梅雨细小缠绵,也不如大雨倾盆那般折磨人,她一定会恨死丢下她的宁无忧!
在路边随手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挡在头顶,她继续往前踽踽而行。
绰约朦胧的雨中,远远地出现一个模糊的亭台影子,那四方矮小的亭子,在这澹澹山水清雨之中,变得格外温馨唯美起来。大成国设立,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她这一路从苏州城出来,大约走了一二十里,想来宁无忧的人是追不上她了。时值正午,她腹中空空如也,又有些疲累,看见前方的小亭子,立刻拼了命拉着马往前走。
她踩着泥水一路小跑过去,那风雨之中的小亭子清晰起来,走近了才发现里面有几个人。
她抬眼一看,见那亭子之中的三个人都是少年模样,有个人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男童。此时那三个青年和一个男童,正围着一堆火取暖,烤干身上的衣服。
其中一个青衫圆领长袍的青年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亭外的木梓衿,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兄弟,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外面风雨大,若是不嫌弃,便进来一同烤火吧。”
木梓衿巴不得,见那几个青年似没什么不妥,便将马栓在亭子的栏杆上,走了进去。
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那几个人为她腾出一个位置,让她靠近取暖。
“小兄弟,你这是去哪儿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京城。”木梓衿伸手靠近火,暖着快要冻僵的手指。
“好巧,我们也是去京城。”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立刻冷声一笑,“只是这一去京城,路途遥远,如今又是梅雨季节,怕是有些难行了。”
木梓衿一双白净的手,透着明亮金黄的火光,显得纤细晶莹。听了那男子的话,不过淡淡一笑。
“小兄弟也是上京赶考的?”那男子接着问。
木梓衿这才慢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男子一脸的风霜,满身的风尘,下颌之上胡渣清湛,有些落拓,但看他圆领直裾的打扮,应该是个读书人。她微微摇头,“我不是。”
“哦。”那人微微应了声。
“咦,京城繁华,比我们那些地方好多了。”有人双眼亮起来,“据说京城之中,举目所见,皆是玉树琼脂,锦绣烟罗,有骏马美酒,美人高楼。还有数不尽的珍馐美味,享不尽的钱财富贵,是个极其妍丽繁荣的天堂。”这人满是憧憬和向往。
“那也要等秋闱之后得到结果,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拥有那些权势财富。”那身着直裾的男子说道,“何况,我听闻,这回秋闱监考的是楚王殿下,就算是要徇私舞弊,那也是不可能的。”
木梓衿刚想去捡地上的一根枯枝,闻言手不由得一顿。
“据说京城之中,有王爷要选妃,已经昭告天下,要选秀女入京,不知是不是那楚王殿下。若是楚王殿下选妃,那他忙着去成亲,还有时间来管秋闱的事情吗?”有人唏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