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程度很低的“软糖”个体,它们唯一的功能便是繁殖,三分之一的后代继续当“原初软糖”,而三分之二的后代则成为“迁移软糖”,顺流而下迁移到其他地区。
那些“迁移软糖”就像是有分化潜力的造血干细胞,在迁移的过程中逐渐成熟,并且分化成两种生态型:单色型与三色型。虽然尚不知这两种生态型的“软糖”在整个“超软糖”生命体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但汤义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必然能够通过光学信号的通讯,而完成一些与地球动物体细胞间通讯类似的过程。也就是说,高山湖泊的“原初软糖”并非“大脑”,但那些支流两岸生活的“软糖”群,却很有可能可以形成类似于大脑的结构。
是啊,单色型与三色型的比例大约为一比一,正好是神经元与神经胶质细胞的比例,并且这二者之间有很明显的区别。汤义认为,何不假设那天在湿地所见的“软糖”群就是类似于大脑皮质的“细胞”集群机构?
然而,如果真是这样,这些“软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实现的个体间通讯,从而形成整体的类智能行为?它们的确都能够发出蓝光,但伊甸虽然大气层较厚,白天的光线并不缺乏,恒星所发出的蓝光对“软糖”的感光器官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干扰。甚至,它们所发出的微弱的荧光,很可能已经完全淹没在恒星所发出的强光之中。并且那些三色型的大体积“软糖”,在白天也不发出其他颜色的光……
哦,等等,“在白天”?当然不是在白天,汤义拍了拍自己的头顶,唉,她怎么会没想到?
白天恒星的光干扰太过严重,但是伊甸因为没有卫星可以在夜间反射阳光,这里的夜晚却很黑暗,正好适合以光作为媒介的通讯方式。而这些“软糖”所发出的荧光微弱而不定向,它们相互之间又保持一定距离,这样从理论上就能够通过判断某个方向的单色光衰减的程度而判断另一个个体与自己的距离——或者说,它们并不能“判断”,而是根据这种衰减的程度触发不同的信号,就像是地球动物的大脑中,周围的神经元在突触释放的递质可以导致下一个神经元的兴奋或者抑制一般。只不过神经元的突触是单向的,而这种“软糖”的光学通讯则是多向的。
她甚至早已见识过这种“软糖大脑”的思维过程——那天夜里她看到的彩色星海交响曲,便是一次这个庞大的“超软糖”整体生物的“大脑活动”。或许只是一次很简单的反射,或许是相当复杂的思考,在不了解其中的通讯机制的情况下,谁也不能做出判断。
这种猜想简直太过异想天开,可是却又让人无法不被吸引:这种遍布整个行星的低等动物,竟然组成了一个似乎能够具有思维活动的“超软糖”个体!
每一个“软糖”就是一个细胞,那些河流就是这超个体的血管,那些湿地森林与草原就是这超个体的脑区。而她——汤义,一个相比之下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人类——就站在这以整个行星为整体的庞大生物的体内!
这个以自身作为整个种族、全宇宙独一无二的,美妙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