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太平间惹事的,我是来找老张头求证一些事情的。所以我径直去了老张头的办公室,敲在他的门上。
老张头打开门,一看到是我,不再是以前那副热情欢喜的样子了,脸上的慌乱之情闪了好几闪,虽然仍然极力笑着,但很不自然。他一定是害怕我精神病大发作,可碍于以前的友谊,又不便于谢绝我。
我苦笑了一下说:“老张哥莫害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来问你点事情,能让我坐一会么?”
老张头犹疑了一下,点点头,给我让进了屋子,我轻悠悠坐下后,他还给我倒了一杯茶。我感激地接过,轻轻呷了一口后,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想找一种比较妥当的谈话切入口,以免引起老张头的惊慌,最后我决定还是从老乡亲在棺材之间的神秘移动为切入点,因为老张头和我共同经历了这一事件,而且他作为一个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工作人员,头脑里多多少少有些迷信思想,要不他那次也不会在太平间前的青石板凳上给晶晶超度亡魂。
所以我静静地说:“老张哥,你还记得那次我让你看那口棺材里的那条尸缝,你看到之后大吃一惊的情景吗?”
老张头疑惑不解地看我一眼道:“记得啊,那具尸体不是被你移到装潘天高的那口棺材里去了么?”
我咧嘴悠然一笑,然后却只是淡淡地说:“不是我,是那具尸体自己爬进去的!”
老张头“啊”地一声惊叫,惊恐万分地看着我。
我就立刻纠正道:“当然,那一次是我放进去的,其他几次就都是他自己爬来爬去了!”
老张头更惶恐了,骇然失色地望着我。
我随之平静地说:“老张哥,你不要惊讶,我今天其实就是想来告诉你,那个老乡他其实并没有死!”
老张头就张口结舌地望着我,他被我的连番轰炸所袭击,惊骇得失去方寸了。
我苦笑一下道:“老张哥,你想啊,如果老乡是死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两次呢?也只有认为他是活的,才能解释那么多事情!”
老张头下意识地喃喃道:“死两次?怎么会死两次呢?”
我一耸肩膀道:“你那次看到那条尸缝时不是告诉过我么,说他两年前死于车祸,他后来又到我们病房去找关兴,被关兴撞倒后大出血,经我们抢救无效后又死了一次,然后才又被送进太平间来,才会被我放到潘天高的棺材里,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老张头脱口惊呼道:“啊,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么?”
我无奈苦笑道:“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这太平间里就少了一具尸体了,那你现在还能这么安心在这里工作?”
老张头挠头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不过这个道理他是明白了,他的眉头反而皱成一堆了,我想,此时他脑海里估计也成了一锅浆糊,这不能怪他糊涂,因为他一点都不了解在我们这个人世间发生的那些错综复杂的故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他了解,一方面,让可怜的人们了解他们自己或者同类的状况本是天经地义的,另一方面,要想获得老张头对我的理解和支持,就一定要让他明白太平间和人世间里曾经发生过的风云变幻。
当下我再不犹豫,悲叹一声后,带着老张头重新沉入了我这段波谲云诡的人生旅程和情感风波当中,一五一十地将发生在我身上以及他的地盘上的故事全部讲给了他听,包括我今天才获得的一些感悟和推论。有了这么强大的故事背景做支撑,老张头也就拨开云雾见青天,一直紧锁着的眉头逐渐地释放开来,悬着的心思也放了下来,最后他一把揽过我的肩说:“小兄弟,其实你反而要庆幸,我老张头这辈子快活到头了,要有你这么复杂的经历里一个零头就算福气,所以你也不要再去想太多了,经历过就算是人生积累吧,至于那个老乡,也许确实是有些什么冤屈,但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现在他肯定是死了,就让他安息吧,咱们活着的人可还得好好活着呢!”
我沉痛地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在我心平气和之前,我还有些疑问想搞清楚,老张哥,你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当年这个老乡亲是从哪个科送到太平间里来的?”
老张头凝眉想了想,说:“好象就是从你们普外科送过来的,你等等,我查看一下记录。”
然后老张头就从他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一堆厚厚的笔记本,挨着个查看着,最后他抬起头来,长吁一口气道:“没错,就是你们普外科送过来的,我这旁边还有个小标记40,可能当时这个病人住的是普外科40床。”
40床?这可不就是老乡亲第二次死亡时住的那张床吗?哎呦,我的老天,这也太巧了吧,老乡亲前后两次住院都是住在关兴的40床上,当然,第二次是我强行安排的,关兴意见老大了,不知道第一次是怎么一种情形。不过联系起整个事件来看,这第一次住院一定有玄机,也许所有的灾难都是从这里引发的也说不定。
我心里在一瞬间的惊诧之后,逐渐产生了兴奋,为即将触及整个离奇事件的内核而兴奋。
结合刘教授的话,我隐约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我问了老张头一个我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问题:“老张哥,三年前老乡入了太平间之后,太平间有没有发生过停电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