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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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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玉戈成婚后还是去柯笛亭听父亲讲学,余下的,便是在无名书阁中整理材料,以备日后著书之用。文庸觉得女儿这两年学的射御也够用了,再加上文玉戈已经出阁,所以向老牙门那里,文玉戈婚后就再没去。她每日白天呆在文府,黄昏时回孔宅用饭,饭后与孔竹安各自读书写字,入夜后便共床而眠。

    夫妇如此过活,文玉戈并未觉得有甚不妥,直到一日,她在文府后院碰巧遇见一对新婚不久的仆役夫妇,两个人站在小路上说话,旁边人来人往,他们却下意识的将手交握在一起,神态那般的自然亲昵。文玉戈皱眉看了半天后倍加困惑的离开了。

    几天后的夜里,忽然风雨大作,文玉戈盖着薄薄的丝被,听着远处传来的轰隆雷声,她的心有些慌了,倦意全无。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室内忽的一亮,她看见背对着自己躺着的孔竹安,鬼使神差的,她向里挪了挪,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际。就在她手放上的一瞬间,孔竹安的身体一僵,接着,他马上躲开了,慌乱的问,“你,你要干什么?”

    文玉戈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大,便缓缓收回手,小声说,“风吹得好冷。”孔竹安听了,便起身去厢房找了一件厚被拿给文玉戈。文玉戈刚将被子盖好,就听外面隆隆的雷鸣由远及近,好似响在他们头顶。文玉戈随着雷鸣打了个战,随即苦着脸委屈道,“从前下雨时睡觉,母亲和袖姨都会搂着我,”稍一停,再开口时,便带出了哭腔,“我想母亲了!”

    背对着她的孔竹安听罢,长长叹了口气,他缓缓转过身,抬手将文玉戈揽进了怀里。入得他怀中的文玉戈忽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我其实,其实就是害怕了!”在她的哭声里,孔竹安苦笑着望着房顶,“好了,我知道了。”文玉戈哭够后,便蜷在孔竹安的怀里悄然睡去。

    七月底的一天,文玉戈翻着孔竹安架子上的书时,却从架子下面拽出一块白绸,她摊开一看便笑了。接着,她跑去找孔竹安,拿着白绸在孔竹安眼前晃了晃,得意的问,“这便是名满洛邑的《思美赋》的手稿?”孔竹安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乱写的。”文玉戈噤了噤鼻子,笑他,“还说乱写?真是过谦,这样人人称颂的赋我怎么乱写不出来?”

    文玉戈的嬉笑顽皮孔竹安是一向不晓得接招的,文玉戈又自讨了个没趣,停了一会儿,她灵光一闪的问,“把它挂在墙上可好?”孔竹安又读了几行字,淡淡的说,“随你吧。”

    第二天,文玉戈叫人把这篇赋挂在了外间一进门的墙上,孔竹安回来后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文玉戈笑问,“挂得好吧?”孔竹安未置可否的径直进了里屋。

    几天后,孔宅来了位客人,是孔竹安的旧识,金陵大族宫氏的幺子,宫愈。

    文玉戈见了宫愈才知,这世上当真有无独有偶这回事,原来天下间,不止她的夫君长得那般好看。只不过,他们的好看不大一样,好有一比,孔竹安是翠竹,文雅风流,宫愈却是兰草,孤芳傲物。

    宫愈到的时候夜已深,文玉戈忙着招呼客人,叫仆从上茶,宫愈的眼睛自打一进门就没离开过文玉戈,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几个来回,他才开口对孔竹安说,“祖母上月染病,竹安兄成婚未能来贺,今日一见,嫂夫人果然丽质天成,不愧当世四美之名。”

    很少有人当面将她的皮相夸得这样露骨,文玉戈礼貌的笑了笑,心中不悦的转头去看孔竹安。孔竹安倒还真是替她出了气,一张嘴就撵人走,“时候不早了,你先去驿站歇息吧。”宫愈吹了吹杯中的茶水,小饮一口,冷笑道,“这个时间,驿站早不纳客了,你这是叫我睡大街上?”

    孔竹安绷着脸也不说话,文玉戈见状便解围道,“宫公子若是不嫌家中粗陋,便在这里将就一宿吧。”“好,那就有劳嫂夫人了!”说着,他对文玉戈深深一笑,笑得文玉戈一身鸡皮疙瘩。文玉戈忙闪开身对孔竹安说,“我去为宫公子准备房间,你们叙旧吧。”说完转身离开,行止间自有一派温柔乖觉。

    宫愈紧盯着文玉戈渐渐走远的背影,一脸玩世不恭的说,“腰可真细啊!”孔竹安低声呵斥,“休得胡言!”“怎么?你也晓得吃醋了?”宫愈眯着眼睛挖苦道。

    文玉戈叫人在偏院的书房旁收拾一间屋子给宫愈,摇光领命走了,开阳在一旁嘀咕,“你看他盯着小姐的样子,好像能看进衣服里面似的,定是个色胚,难怪公子不想留他宿在家中。也是怪了,公子竟认识这样的人。”文玉戈敛容道,“你知物以类聚,还这样说公子的朋友?”开阳心知失言,忙低下了头。

    事情忙完后,文玉戈与孔竹安刚躺下歇息,就听见外面当当的敲门声,宫愈在门外吆喝着,“竹安兄,出来一道饮酒赏月啊?”孔竹安闭上眼,紧锁眉头,恍若未闻。宫愈见里面没动静,又喊,“嫂夫人,出来陪小弟赏月喝酒啊?”穿着中衣的文玉戈一听,羞恼得将被头往上拉了拉,低声问,“他这是喝醉了耍酒疯吗?”

    孔竹安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披上衣服便要走,出门前,他回过头深深的望了一眼文玉戈,极为苦闷的笑了,这笑中还带着宿命难违的沉重负累。

    这天夜里,文玉戈等了很久孔竹安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之后的日子,孔竹安总是与宫愈在书房饮酒闲聊,子时过后才会回房。白日里,他们二人便结伴在外游玩。

    自此以后,每每与文玉戈在一起时,孔竹安总是目光躲闪,态度温和如常,却敷衍得很,倒是宫愈,总会心情大好的与文玉戈逗乐说话。

    一日孔竹安不在旁边,宫愈与文玉戈扯着闲话时,文玉戈突然问他,“你们白天都去什么地方?”宫愈一脸轻慢的说,“章台啊,两个男人流连不返,还能去哪儿?”“胡说!你自甘堕落,他怎会与你为伍!”文玉戈高声斥责后拂袖而去。宫愈冷笑道,“看不出,脾气倒是不小。”

    八月十五是大梁的月夕,民间风俗便是男女结伴观灯赏月。月夕前一天夜里,孔竹安回房时已经子夜,他开门看见衣饰整齐的文玉戈端坐在床上,颇为意外。

    “你回来了?”孔竹安点了点头,远远的坐到床的另一端。“你明日陪我去观灯好不好?”“嗯。”孔竹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那好,我日落后在西门的雒水边等你,不带旁人,只咱们俩儿。”文玉戈一脸认真的固执道。

    雒水在洛邑城内自西向东穿行而过,河两岸都是繁华街市,街上挂的灯沿河排开,岸上的灯与河里的倒影连成一片,璀璨夺目,仿若天上银河。街上,多少男男女女相携着沿河观灯,河上,一艘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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