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哭得钗横发乱,仪态全无。
父亲在发火,摔了一地的碎瓷,指责母亲没有看顾好小妹……
厅外跪着几排下人,有母亲院子里的,也有小妹身边的丫头婆子,个个都是面色如土,脸带泪痕,有如大难临头一般。
他这才知道,原来母亲带着小妹去还愿,结果却弄丢了小妹!
虽然府里已是派出了近百人手在松风观所在的翠松山上不停的寻找,然而到此时,也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还记得,手里的瓷娃娃是如何跌在地上,变成粉碎的。
还记得罗府似乎是动用了好些人手,连着搜索了十来天,甚至跟应天府都暗中报案,却都是徒劳!
父亲母亲的关系从此变得更为冷淡,母亲大病一场,病势沉重,缠绵小半年。
直到刘姨娘又生下一个庶子,这才有所警觉而振作起来,重新管家理事……
父亲和祖母对外宣称,小妹是急病而死,也是为了避免外界的胡乱猜测。
然而母亲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回小妹……
“世子爷,到了。”
窗外小声地提醒打断了罗修平的回想,罗修平原本没有焦距的目光中,这才恢复了些注意。
石板的大街尽头,是一座四四方方的五进院子。
敞开的朱漆大门内站着两排前来恭迎的下人们。
罗修平直接坐着马车就进了大门,进大门的时候闻到了油漆冲鼻的味道,显然是才刷过的新漆。
夜色渐浓,有仆人点着路灯在前头引道。
这只不过是罗府里闲置的一处宅子,地段虽还不错,但面积不大,而且是在远离京城的武安,所以没有哪一房的主子,会突发奇想地跑来这里住,所以自然在罗修平看来,只能算得勉强干净能住而已。
罗修平也就不讲究那些,直接在正房里住了。
随身小厮伺候着,沐浴更衣,又吃过有些迟的晚饭,罗修平散着微湿的长发,坐在窗前榻上,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小妹罗姝娘。
“罗全,你再给我说说这姬家的事?最近这些天,姬家可有什么动静么?”
罗全是他的心腹人,自他打算要动身起,就先派了他过来,安排好住处。
罗全倒是办事利索,这边安排好了转头又进京,正好在半路上碰了头。
罗全在罗修平沐浴用饭之时,已是去寻了这宅子里的管家打听情况。
这管家说是管家,其实整个宅子里统共不过五个下人,还有两个是管家的婆娘和儿子。
管家也就算是个守门人罢了,这回得了信儿,赶紧去雇了几个短工回来,这才凑齐了给世子使唤的粗使下人。
先前罗全就嘱管家留意打听姬家的事儿,管家自然不会怠慢,便把这些天听到的,都跟罗全说了。
罗全也正好给罗修平转述。
“这位姬举人,是去年举子试的季元,头一次考便中了。”
“在学府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买了几个下人。”
“听说还会画画,很受瑞郡王爷的常识。”
“去年冬天天寒,姬家在城里散了五百件冬衣,如今姬家的名声,在邻里间很是不错。”
“姬家娘子就,和二小姐同名同姓,听说生得端庄大方。姬举人有些惧内,从不外宿,亦不涉足风月之所。”
“那案子已经审结,两个犯人都认罪,没供出什么人来,后来刑讯时,受刑不过死了。”
桌案上点着蜡烛,火光跳跃,屋里便有些动来动去的光影。
罗修平眼睛注视着蜡烛,听着一句句的陈述,却是怎么也勾勒不出他们的模样。
“嗯,知道了,你下去歇歇吧。”
罗全依言退下,小厮上前来打着扇子,给世子的长发吹风。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好奇。
同时也何尝不是松了口气。
在他十几岁学弓马时,少年意气,幻想自己仗剑走天涯,说不定能在哪一处村庄,哪一个小镇,就和自己那个似小猫儿般灵巧可爱的小妹重逢相遇了。
他曾经想过,不管小妹是落到了什么样的处境,变成了多么可怕的模样,他都不会嫌弃她,把她接回来,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若是可以,便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嫁得比长宁侯家还要强百倍,若不能也没关系,反正他是未来的安乐侯,就一直养着小妹也无妨。
现实是,某个少年仗剑离家,才到京郊就被捉了回来,挨了父亲几十下戒尺,又罚跪在母亲房外,做为吓倒了母亲的惩罚……
这些年,母亲烧香许愿派人寻访都是白费。
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长大了,成熟了,娶妻了,生子了……
想法,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