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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两张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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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红溪不由微微一笑,他才发觉到,这个瞎子简秋,敢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必有相当的身手,当下诙谐的道:“我的房子已为人烧了,不搬也不行了,简兄大可放心!”

    简秋睁着一双大眼,冷冷的道:“这就是了。冷红溪!我辈人物,习武技,在于行侠仗义,如果自恃武功,打家劫舍,那就失去习武本旨了!”

    冷红溪朗笑一声道:“善恶发乎一心,行事在于一己,小弟行事,只为了无愧自己,别的,又岂管得了许多!”

    那白衣简秋,忽地坐正了身子,道:“我是诚心的劝你!”

    红溪一笑道:“还是不劝的好!”才说到此,那简秋手中的细长竹,陡地翻起,直向冷红溪面门上点来。

    冷红溪早已防备他有此一手,当下伸出二指,向着点来的竹上一拨,只听得“嗡”一声,那节竹枝,竟如同是一张弓似的弯了过去,枝头反向简秋面上点去。

    简秋微微一愣,面色倏地一沉。

    他手上的竹枝,再次一挥,又像是一条细索似的,向冷红溪腰间缠了过来。

    冷红溪这时已看出了这简秋虽是一个瞎子,可是一身功夫却很了得,不由动了好奇之心,有意试探一下他的身手。

    于是足尖一点,如飞似的,自简秋头上掠了过去。

    可是简秋就好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红溪的身子方一沾地,他已迅速的转过了身来。

    冷红溪身子向下一伏,右手并二指,向简秋肋下就点,简秋道:“你休想!”

    左手向外一翻,用手掌向红溪指上切来!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果然高明!”

    身子已像秋风似的飘上了屋脊。

    简秋好似为人戏耍,生出疾怒,当下暴吼了一声道:“下来!”

    说着只见他身子霍地向下一矮,右掌平着向外一推,发出了“轰”的一声。

    冷红溪就觉得一股暴风,直向自己卷了过来,显然这简秋已动了肝火,居然向自己使出如此重手法来了。

    他不由也有些生气,只是再怎么样,对方兄妹,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能也以重手相对!

    冷红溪这时如再稍有迟疑,连人带屋只怕都不能幸兔。

    简秋所发出的这种掌力,足能把这幢茅舍,震成粉碎,茅舍乃是他兄妹本身所有,岂非是太不智了?

    冷红溪有见于此,遂一声冷笑道:“何必动怒!”

    说着端坐屋脊,右掌以八成内力向外一吐,只听“轰隆”一声闷震。

    那简秋不由一连后退了四五步,呼一声,撞在了一棵树上,才算没有栽倒。

    那一幢茅舍,也发出了“吱吱”声响,冷红溪叱了声:“不好!”右掌在屋脊上按了一下,才算把欲倒的茅舍定住了,他的身子,在这时候,也像燕子似的飘了下来。

    当时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简秋身边,冷冷一笑,道:“简兄好厉害的气波功夫,小弟拜识了!”

    简秋这时面色通红,两腮鼓出甚多,好似正在运气一般,闻言后,他并不能立刻回答,鼻中只哼了一声。

    冷红溪哈哈一笑道:“还是不要急于开口的好!”简秋一双白眼翻了又翻,退后了一步,好不容易,才把一口气咽了下去,冷笑道:“难怪你如此骄狂,原来果然有些功夫!”

    红溪一笑道:“你那九转气波固是厉害,却是敌不住我的‘乾元真力’,方才如不是我以真力贯入梁柱,只怕这幢房子,已为你气波所毁,那么你们兄妹今夜只好露宿了!”

    语罢又哈哈大笑了几声,退回架下,坐了下来。

    简秋不由脸色一阵通红,他冷笑道:“我自毁居屋,又关你何事?”

    说着陡然转身“呼”地一掌劈了过来。

    冷红溪双手一按椅把“嗖”一声窜了起来,只听“叭”地一声脆响,红溪所坐的那张木椅,竟震了个粉碎。

    简秋自知没有击中,冷红溪已落到了藤萝花架之上,他紧咬钢牙,第三次出掌猛袭。

    所施展的,仍然是“九转气波”只听得一声大震,那藤萝花架,炸成了寸寸碎片,满空飞舞。

    冷红溪长笑声中,身子如同一只凌霄大雁似的向空腾起,足足有十丈高下。

    可是瞎子简秋,似乎能测知他身在何处。

    只见他右手向外一翻“哧”一声,手上竹杖,已化为一截镖枪,直向着冷红溪腾在空中的身子飞去。

    树林子“哗啦”一响之后,就静下来了。

    良久,没有一点声音。

    简秋先是一愣,过了一会,他才缓缓移动了一下双足,身子一阵颤抖。

    他讷讷的自语道:“噢他死了!我”

    自语至此忽地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面上现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道:“天啊我真该死,我我作了什么事啊!”说着他跳起来,直向那片树林中扑去,他用双手摸着每一棵树,面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口中讷讷的呼唤道:“冷兄冷红溪”

    “这时候,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简秋,我还没死呢!”

    简秋猛地转过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道:“噢”冷红溪冷冷一笑道:“如非你这点恻隐之心,只怕已死在我掌下了!”

    说着把手上的竹枝,还到他手中道:“拿去你这要饭的棍子。”

    语毕转身而去,简秋这时面部肌肉连连的抽*动着,又羞又愧,又气又惊,他赶上一步,道:“冷兄”

    冷红溪转过身来,微微冷笑道:“怎么?你还要打么?”

    简秋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

    红溪微微一笑道:“那么,你又有何事?”

    简秋冰冷的面颊上。带着羞惭,道:“红溪兄,你是我所遇最厉害的人,你的武功高深令我钦佩!”

    红溪一笑道:“你过奖了,我想,你若非双目失明,武功不会在我之下。”

    简秋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双目即使不瞎,也绝非你的对手。”

    说着双眉微敛又道:“你是我生平仅见的一个奇人,你的功力太强、太玄,有一种超乎自然的力量,我认为,在一个现实环境里,是不能达到的。”

    冷红溪不由默然了,他脸上现出了一个钦服的笑容。

    这是他所听到过、一个最真切深入的对他的分析。

    简秋又接下去,道:“你的掌力充沛,可盖八方,先师曾说过,气机通二眼,可盖上下,通四穴而达左右,开先天而抵六面,走四服伏先天而改**!”

    说着,他紧紧的抓着红溪一只手道:“你竟然已达到了最高之境界,真正令人难以置信,请问冷兄你今年”

    冷红溪一笑,道:“你的见识卓绝,令人佩服,只是这个天底下,有一些事情是违乎常理的,人的意志力量,可以化不能为能,简恩兄”

    他有些激动的晃了晃手,道:“只要你有毅力,像我如今这种成就,是不难达到的!”

    简秋怔了一下,讷讷道:“你学会这一身功夫,如此运用,岂不可惜?”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你怎知我是如何的运用?”

    简秋不由脸色一红,冷红溪叹息了一声道:“不打不相识,今日一打,我们倒成了朋友了,简兄,我告诉你,我学这一身功夫,只是为了执行一项任务,舍此,别无所求!”

    简秋冷冷的道:“总不会是劫狱杀官吧!”

    冷红溪叹了一声,道:“恩兄你误会了,我这一身本事,是为了复仇,我恨牢狱,是有原因的!”

    二人谈说着,来至舍前,各自落座,简秋很注意的去听他想急于知道的下文。

    风从树梢上吹下来,地上的小草,被吹得一齐弯下身子,简秋的雪白衣衫,也在轻轻拂动。

    他是个十分英俊的人物,长长的眉毛,笔直的鼻梁,那双眸子,如果不说出来,你一定不知道他是一个瞎子。

    冷红溪看着他,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

    简秋似有所悟,一笑道:“一个人双目失明,倒少了不少的纷忧,所谓目不见、心不烦!”

    冷红溪好奇的问道:“这里,只有你兄妹二人?”

    简秋点了点头,冷红溪又问:“别处还有亲人么?”

    简秋冷峻的面上,浮出了一丝苦笑,道“自然是有!”

    冷红溪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失检,去打听人家不愿说出的事情,是最不识趣的,这就好像别人来打探自己是一样的可恶!

    他想到了这一点,就不再多问了。

    简秋这时笑了笑道:“七妹下山,八成是抓鱼去了,也应该回来了!”

    一句话提醒了冷红溪,当时转头向岭下看去,却见一条人影,疾行于山道上,已距岭上不远。

    果然是简春浓,只见她头戴一顶平顶宽边的大草帽,上身是笋色的小袄,下着八幅风裙,身形之巧快,有如星丸跳掷,霎时间已来到了舍前。

    只见她右手拿着一支银色鱼叉,左手则提着一个柳条串儿,串着四五条尚在蹦跳的鲜鱼。

    她看见了冷红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你好些了?”

    冷红溪深深一拜道:“多谢姑娘,我已全好了。”

    简春浓提了一下手上的鱼串,道:“我们这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菜待客,我钓了几条鲜鱼,冷兄也好下酒!”

    红溪一笑道:“姑娘盛情,怎好打扰?”

    简秋这时在旁微微一笑道:“我这妹妹,最是刁顽,今天居然也会有此好心,真是难得!”

    话落朗声大笑了起来,春浓偷偷看了红溪一眼,面色一红,扭了一下身子道:“哥哥”说着就跑进去了。

    简秋又哈哈一笑,道:“冷兄,我妹子的‘豆鼓辣鲫’最是拿手,你等一会一吃就知道了,只是冷兄,你与我兄妹结交,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呢!”

    冷红溪怔了怔,哈哈一笑道:“俗语说,为朋友两肋插刀,简兄有话但说无妨,就是要冷某我这颗人头,冷某也不会令你兄妹失望!”

    说罢又朗笑了一声,真个是气吞山河。

    简秋闻言似乎一阵激动,道:“冷兄言重了!”

    他站起来笑了笑道:“冷兄快人快语,果然是条热血汉子,我倒是大大的失敬了,请受我一拜。”

    说着当真就要拜下,冷红溪忙把他扶住,道:“恩兄要是如此,就太不够意思了,不知有何差遣,但说无妨!”

    简秋缓缓坐下了身子,突然摇摇头道“有关我兄妹的奇特身世,不说也罢!”

    他一面说着,一面翻着那双看似有神的眸子,连连苦笑不已,冷红溪立刻就想到对方兄妹,必有什么难言之隐,人家不肯说,自然不便多问。

    当下就把话题扯开,又谈了一些别的,这时简春浓已自房内走出,笑向二人道:“饭菜俱已齐备,请吃饭吧!”

    说着走过来,拉住简秋手上的竹枝,向红溪极为多情的一笑,冷红溪不禁一阵面热,顿时就把脸转向了一边。

    入室落座之后,红溪见桌上的莱,是一盘豆豉鱼,一盘烧豆腐,一盘干焙笋干,还有一盘是甜莱,是用冰糖浇炸的“拔丝山药”正中的汤,是笋片、香菌、冬菰、豆苗、黄菜、白菜合煨成的,看上去颜色甚美。

    这四菜一汤,虽不十分名贵,可是出自姑娘的玉手,却看起来好看,闻起来好闻,令人垂涎三尺。

    冷红溪不由赞道:“简姑娘真个好手段。”

    简秋这时落座之后,只用鼻子闻了闻,就笑道:“这四菜一汤大致不差,只是笋焙得过老了!”

    春浓瞟了红溪一眼,笑哼道:“你就少挑剔一点吧,哥哥!”

    冷红溪微微吃惊,因为那简秋,只凭嗅觉的能力,竟能判出有几个菜,甚至还可知道它的火候,不由笑道:“简兄,你虽失明,看来却甚于有目呢!”

    春浓笑道:“他呀!鼻子才精呢!别打算瞒他一点!”

    简秋突转不悦,嘿嘿一笑。道:“当着高人面前,我岂敢放肆!”

    说时,那张白脸上,更现出一片秋霜,春浓忙向红溪递了一个眼色,摇了摇手,又指了指眼睛。

    红溪立刻会意,知道这简秋,不愿别人提起他伤心之事,自己无意间说到他失明,定是已触到了他的隐痛,当下就缄口不再多言了。

    简秋本是情致很高的,自此以后,却就神色黯然,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吃饭。

    简春浓明白这位兄长的个性,知道这顿饭他是闷定了心中好不遗憾,只得勉强找些轻松的话题,与冷红溪谈说着。

    简秋吃了两碗饭,道了声:“冷兄慢用!”

    就起身退去,春浓待简秋走后,微笑向红溪道:“我哥哥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介意!”

    红溪剑眉微轩道:“令兄武技高强,为人正直,不愧是一位侠士,姑娘有兄如此,也值得骄傲了!”

    春浓慨叹道:“只可惜他的眼睛”

    冷红溪道:“我看令兄瞳子灵活光采,无异常人,不知病在何处?还能挽救么?”

    春浓苦笑了笑,道:“救是有救,只是”

    美目中涌现泪光,伤感的道:“我哥哥是五年前,为一恶魔以化风毒针所伤,针中二目、就此失明,他本是一个十分风趣诙谐的人,如今却变得脾气孤癖,不可理喻!”

    红溪放下碗筷,冷然道:“我这次绝处逢生,幸为姑娘所救,令兄亦对我有恩,方才令兄曾言,姑娘有事相托,尚请明言,我必尽力报效!”

    春浓不由面色一喜,道:“真的?我哥哥已对你说过了?”

    冷红溪摇了摇头,道:“令兄只言有所相托,并未说明为了何事!”

    简春浓一双瞳子平视着红溪,笑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不知你可会答应?”

    红溪一怔道:“什么东西?”

    简春浓摇头笑道:“你不会答应的!”

    红溪道:“姑娘但说无妨!”

    春浓面色微显尴尬,低头绕了一下裙带,方抬头正色道:“我们想向你借那枚‘两相环’一用,可好?”

    冷红溪怔了一下,点头道:“我这条命,都是贤兄妹所救,小小一枚指环又算什么?只是那枚指环刻下并不在我的身上,却如何是好?”

    春浓不由面色一黯,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不肯借的,这也没有关系”

    冷红溪剑眉一扬道:“姑娘你这就错了,莫非不信我说的是真话么?”

    简春浓轻叹了一声,道:“冷兄有所不知,想那两相环,乃是武林中一件至宝,人人均欲得之,就是冷兄不肯借用,我兄妹也无怨怪之理,只不过我哥哥的眼睛,永生不能复明罢了!”

    冷红溪一惊道:“这是为何?”

    简春浓黯然道:“两相环内所载的两位前辈,据说尚有一人在世,我哥哥的眼睛,乃是这位老前辈的一个弃妾所伤,当今天下,除了那位老前辈之外,别无救主。”

    冷红溪闻言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设法讨回那枚戒指就是。”

    春浓微愕道:“如此说来,那枚戒指,当真不在你手上了?”

    冷红溪冷笑道:“我生平绝不说谎!”

    春浓怔了一下,叹道:“听我哥哥说,这枚戒指不可轻落人手,否则被人得了先机,就无足为贵了!”

    冷红溪冷冷一笑道:“姑娘可知道玉鹰、雪雁二位姑娘么?”

    简春浓点了点头,道:“怎么不知,那位雪雁姑娘还跟到你半路呢!”

    冷红溪哼了一声道:“我那枚两相环,就是为那玉鹰取去。只怪我当时太自负了,不然她又岂能由我手中把东西拿去?”

    简春浓秀眉微颦,道:“这婢子和那古墓老人,似乎已分道扬镳,如果那指环一直在她手中,倒也不足为虑,只怕落入那老头儿手内,就堪忧了!”

    红溪知道她所指的古墓老人,必是莫环,当下双眉如戟似的立了起来,冷冷一笑道:“姑娘放心,那枚戒指既然如此神秘,我必定找回来相赠,以谢贤兄妹救命大恩!”

    简春浓一双明澈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他,似有无限深情,她嫣然一笑,道:“我只是愿意救你,可并未望你报恩!”

    说话之间,忽闻室内传出了呻吟之声,冷红溪不由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简春浓轻叹了一声,道:“是我哥哥,他眼睛里的毒又发作了!”

    红溪讶然道:“他不是已失明五年了?怎么到如今还会有此情形?奇怪!”

    春浓苦笑道:“冷兄不必担心,其实这已是他的老毛病了,这五年来,他都是如此忍受过去的,半个时辰后就好了!”

    冷红溪道:“这太可怕了,姑娘,我可以助他一下么?”

    说着站了起来,直向室内行去,简春浓忙追上,道:“你要小心!”

    冷红溪不解的回过身来,简春浓小声道:“我哥哥最不愿人家这时见他,你想看看,请随我来,千万不可让他发觉,他是翻脸不认人的!”

    冷红溪点了点头,当时就随着简春浓绕至室外,简春浓又小声道:“他的眼伤每天午时都要发作一次,每一次都要半个时辰左右,他这时的样子很难看,你不看也罢!”

    冷红溪摇头道:“看看无妨!”

    简春浓叹了一声,向房顶上指了一下道:“你绕到后面,房顶上有一天窗,当可看见一切,只是千万不要为他发觉!”

    冷红溪点了点头,纵身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用“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走到了后檐,果见房顶上支有一个小小的天窗!

    这时,他更可清晰的听见一声声的呻吟之声,自窗内传出,那声音,似乎较方才更为痛苦了。

    冷红溪轻轻伏下身子,室内一切,尽入眼底。

    这时只见那简秋全身上下脱得**裸的,仅仅在腰眼之下,围着一块绸巾,全身汗下如雨,正以中食二指,用力的点在双目之上。

    那种情形看起来,就好像是想把自己的一双眸子挖出来一样。

    他是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瓦罐,罐盖是开着的,内中装着一种黑色的丸药,每一粒都约有黄豆大小。

    简秋似在忍受着一种极度的痛苦,他虽是盘膝坐着,却战抖得很厉害,口中更是不住的发出呻吟之声。

    似如此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他整个的脸上,又现出了一片紫色,全身也抖动得更厉害了。

    冷红溪目睹如此情景,不禁同情心大起。

    他猜想,简秋此刻正是以内家的“阵魔”气功,在与藏在瞳子内的剧毒苦撑,那呈现在面上的紫色,也就是瞳子里的毒汁。

    只是,他始终无法把这些毒汁逼出体外,反倒使自己更痛苦了。

    这样又过了甚久,只见他伸出一只战抖的手,自罐内摸出了几粒黑色药丸,塞入口内,那紫黑色的脸,才渐渐恢复如前。

    这时,他的呻吟声,也才由大而小。

    简秋就像是大病初愈似的站起了身子,用一大块布巾,擦着身上的汗,似乎很是疲倦,不久,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是残忍的一幕,冷红溪几乎看得呆了。

    他那铁石的心肠,忽然也变得软了,想不到人间竟然会有如此惨厉的酷刑。

    一个由痛苦深渊侥幸走出来的人,是最能同情和体会另一个人的痛苦的!

    冷红溪看完了这些,冷冷一笑,自茅屋上飘身而下。

    他那飞起来的身形,有如是一只白鹤,轻飘飘的落在了简春浓身边,春浓苦笑了笑,道:“你都看见了?这多少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忍受着痛苦他妄想以自己的内力,把瞳子里的剧毒逼出来,可是这样,只增加了他的痛苦!”

    冷红溪喃喃的问道:“那罐子里是什么药,有何功效?”

    简春浓轻叹了一声道:“那是我哥哥自己开方子配制的一种药丸,是用捣碎的百合掺和山药以及纯蜜制成的,功能上痛壮血,我哥哥说,如果不是这种药,他早就死了!”

    冷红溪紧紧地咬了一下牙,道:“你能把伤害令兄的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么?”

    简春浓看了看他,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简家的仇,是不容外人代报的,何况我哥哥更在神前发过重誓,要亲手杀死那人,所以,你就不必多事了!”

    冷红溪抬头想了想,也觉势必如此,就好像现在有一个人。蓦然的告诉自己,要为自己报仇,杀死莫环,自己也必定是不乐意的。

    他很能体会这份心情,一个人受了不少的苦,总希望能等量的加之于对方,要用自己的手泄恨加在对方身上,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享受那一霎时的快意。

    冷红溪是不愿剥夺人家这种权利的,他只是感觉到,自己似乎应该去找回那枚戒指,把它赠给简秋,这样也就能使得自己心安了!

    想到此,他就对简春浓点了头道:“我的身子已完全恢复了,谢谢你的救援,我现在就想走了!”

    春浓怔了一下道:“你现在就走?”

    冷红溪微微一笑道:“我走了,我要把那枚戒指我回来。再见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直向岭下行去,简春浓追上了几步,想把他叫回来,可是她的手刚举起来,却又放下了,她想:“我凭什么把人家叫回来呢?叫回来又对他说些什么呢?”

    这一刹那,她仿佛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凉了,这是多么奇妙的现象啊,谁又知道,平空的一粒小石子,已在姑娘的内心,激起了多少的波澜呢?

    玉鹰舒修文,偷得了那枚两相环后,禁不住内心的狂喜,趁着莫环不在,忘命似的逃出了浣花溪。

    这几天,老实说,她也确是吃够了苦头了。

    她知道,自己要想瞒过莫环那个老魔头,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小寒山她也不敢回去了。

    就在第三天,她已来到了青城山附近。

    到了这里,她那一颗悬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因为自己只要往山里一躲,饶你莫环多厉害,也不易找着自己了。

    玉鹰是一个私心极重且极为聪明的人!

    她知道这枚两相环的一些来历,有了这个东西,自己就能练就一身不可思议的功夫,那时候自己就谁也不怕了。

    这一次逃出来,她除了随身的一些银两外,竟连一个使唤丫鬟也没有带,一路奔行,更是偷偷摸摸的,生恐遇上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如果有一个人发现了自己,传言出去,莫环就会循踪追来,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可笑她昔日是如何的身份地位,今天这种形迹,简直比一个贼也不如!

    她独自一个人,沿着岷江坐舟而下,到达青城山麓时,正值莺飞草长的季节,青城山上好一派风光。

    舒修文在山下买了一匹马,备了几天的食物,就骑上马,向青城山上行去!

    “青城”乃是蜀省名山之一,有甚为开阔的山路通向内山,其上庙宇连云,香火十分兴盛,每年上山进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

    舒修文乘骑登山,走了一个上午,已入内山深处,山路逐渐的难行,又走些时候,几乎连马走起来也有困难了。

    不过,这时的风景之好,却使她心旷神怡,不觉疲劳。

    眼前是一片参天的巨石,石色纯青,其上满生着野草飞藤,乍然看去,就像是一条巨蛇伸展出身子一样,仰望天际,白云飘浮,似乎就在山边,伸手可及。

    舒修文系好了马,倚在一块大石上喘了喘气。

    忽然,她似乎听到了一阵淙淙的流水之声,不由精神一振!

    长途的奔走,已使得她精疲力尽,口干舌燥,全身上下香汗淋漓,是非要洗涤一番不可。

    当下由马背上找了一套干净衣服,带了布巾等物,就向那水声发出处找去!

    果然,当她绕过了前面那块巨石,就看见了一片石湖,湖水清澈见底,水源则是来自巨崖边的两道泉水。

    这时正有三两只白乌在湖上嬉戏,舒修文一来,把它们都吓飞了。

    舒修文不由为眼前这种奇景吸引得呆住了。

    想不到深山之中,竟会有如此一个地方,如能在此找上一个洞府,静修几年,苦练功夫,岂非是好?

    想到此,芳心不由怦然。

    可是她此刻又饿又渴,顾不了这些!

    当下就以山泉当茶,吃了一些东西,精神也就好多了。

    望着清洌的湖水,她实在忍不住,深山无人,自己何不洗个澡,舒服一下?

    小寒山上,也有一个巨大的天池,二女天天在池里戏水为乐,长年累月,已养成了一种洁癖,后来搬居到浣花溪后,也常在无人的深夜,在溪水中纵情游戏。

    这时,眼见这么一湖清水,四下又无人迹,她如何还能忍受得住。

    当下就找了一个凸出的山石,遮住身子,匆匆脱下衣裙,露出了羊脂似的玉体,在湖边试了试水,觉得还不太冷,她就纵身而入,边游边洗,玩了一个舒服,直到兴尽,才上岸,擦干了身子。

    这时阳光为当头的树阴和崖峰遮住,只有和煦的风轻轻吹过来。

    舒修文只觉得无限的适意,她所坐之处,是一块又平又大的青石,好似为人工打磨过一样的光滑。

    她暂时没有穿衣服,懒洋洋的倚下了身子,望着自己丰腴白嫩的身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在想,这一次自己如能学成绝技,再次下山,必定要物色一位如意郎君才是,起码那人要像冷红溪那样的英俊才行!

    冷红溪那张秀逸英俊的面颊,突然呈现她的眼前,可是她立刻又想到了红溪被烧焦的尸体,那种丑陋可怕的样子,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她更体会到了莫环的可惧,不自觉地呆了一呆,自己要是为他抓到,简直太可怕了。

    当下就坐起了身子,玉手偶移,红光闪烁,她的心不禁又动了一下,目光凝视在玉指上的那枚红色有如玛瑙一般的戒指之上。这枚两相环约有制钱般大小,通体晶莹亮澈,是用一道银白的玉托子托着的。

    其实那红色的既非玛瑙,白色的亦更非是玉石,只是看起来甚为相似而已!

    舒修文忍不住就把它摘了下来,自从到手后,她还未曾仔细的看过,为的是逃跑还来不及!

    这时深山无人,不愁为人发现,她就凑在眼前仔细的观赏起来,那红光闪烁的宝石两边,有两个黑色凸出的小点子。

    舒修文用手轻轻一按“喀”的一声,那块红色的宝石,竟自动翻转过来,现出了一僧一道两个凸出的坐相。

    二人各自盘膝端坐,四掌相对,十分严肃。

    舒修文细看这两个人像。

    和尚生得方面大耳,貌相清奇,双眉奇长,似是一个有极深造诣的奇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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