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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会过后,人们在海滩边的一处浅水坑里发现了男人的尸体,身体被海水浸泡的发胀泛白,双手虎口开裂,却仍旧紧紧地攥着一个已经破开豁口的渔网。
自那之后,刘滔的母亲憎恨上了这片大海,是这片海夺走了她男人的命。
也是从那以后,“刘滔”改名“刘恨水”。
约莫个把时辰之后,散去的余烟带走了他最后的,对于家的印象。
他收拾起地上的灰烬,走去海边,站在一块与众不同,巍然矗立的陡峭礁石上。
礁石很高,至高处离水面有好几丈距离。
但当鱼潮来临之际,暴涨的洪流,会把海平面抬升至与这块礁石等高。
这里就是那个男人坠海的地方。
刘恨水怀里捧着个梳妆盒,很老旧,上面有金线存在过的痕迹,这是他母亲昔日的嫁妆,也是刘恨水唯一没有烧掉的物件。
他把母亲的骨灰放在盒子里。
而后又从盒子里一把一把的捧出,一点一点的洒落大海。
一如当初,在男人死后,刘恨水的母亲卖掉梳妆盒里唯一的首饰,买了一副最便宜的薄材棺椁,将男人火葬。
而后,也是在这个地方,将骨灰送回大海。
海潮澎湃,汹涌大浪拍击着沙滩,但于海岸而言,这不过是
一次又一次的轻抚。。这是海上人家才能体会到的,藏在刻骨铭心之后的残酷温柔。
刘恨水在悄然间蜕变,从一个少年,真正成为一个男人。这无关年龄,而是心灵的成长。
咸腥的海风从远方吹来,又吹向远方,带走了这个男人此生的最后一滴泪。
高乘在登山,山上是岛上唯一的陵园。
在海上,土地是最宝贵的资源,陵园的存在,其实很是罕见。
这处陵园很特殊,也很古老。
除开少数特批的乱波岛功臣之外。能够于其中安眠的人,只有一个硬性要求。
武道八重境之上者,方可葬入其中。
规矩是很早以前的老祖宗立下的。
祖宗的意思很简单,生前为八重境武夫,看顾一岛,死后,仍当留在岛上庇佑子孙。
在某些青黄不接的年份里,乱波岛没有一个活人有资格葬入其中。
没有人试打破这种规矩。
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枷锁与荣耀。
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吴三爷会先葬入其中,然后高浪,再往后是高乘、刘恨水、吴雄,亦或是其他人。
然而,高乘走到高浪的墓前。
高浪还没死,但有墓,在高浪晋升八重境之后,就有专人在这里准备好了墓穴。
墓里已经有人了。
是高浪的妻子,也是高乘的母亲。
没有人敢阻止夫妻间的合葬,昔日的祖宗也默认了这个更古老的规矩。
十六年前,高浪跻身武道八重境,同一年,高乘出世。也是同一年,高乘的母亲因难产,出血而死。
高浪没有得到过完整的三口之家,高乘也只能在梦里依稀感受到一个音容模糊女子的温柔慈爱。
他一直想来为母亲上香,所以很早,就开始留意香火之类的东西。起初想和父亲一同来,但是高浪总是忙于公务。
于是今天,他一个人来了。
想要亲口告诉她,她的儿子成为了这一届明珠大比的魁首。
在所有爱子女的父母面前,子女所取得的成就,远比自己的成功来的更为欣喜。
接着,少年点上了那根古怪的香。
在那一瞬间,黑香的顶端,升腾起一缕袅袅青烟。
天地仿佛静音了一个刹那。
似乎是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看不见的位置轻轻震了一下。
乱波岛上,所有生灵皆有此感。
高浪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人,试探着说:“海震?”
没有人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为引发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高乘,还未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只是,他现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高乘,就在他的身前,那根插在墓前的黑香上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直觉里,那个位置,就像一面大鼓的鼓面上破开的一个洞口。
香还在焚烧,青烟升腾,聚而不散,越积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