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众盗匪拍马叫好。
“等等——”
撕心裂肺的吼声划破长空,若是平常,每次都会有几个嗓门大的汉子如此求饶,每当这般,盗匪总是不予理会的,对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牲口而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简单事儿罢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这一声,乃是他们那唤作油面书生的头子发出来的。
白马屁股上,站着个头顶破斗笠的清瘦身子,那人弓腰,一手抓刀鞘,小臂搁在白衣头目肩头,另一只手手肘环在其脖颈处。
斗笠遮住了半边白衣头目的脸面,却遮不住尖细的声音。
“休要伤我大哥!”第一个回过神来的盗匪拍马而来,却是隔着几丈便立刻拉缰驻马不敢上前。
数十骑纷纷围绕过来,没想到在这群狠辣人眼中,比起飘到嘴边的肥肉儿,还是自家大哥的命重要一点。
这少年何时上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竟没一人瞅见!?
先前被围的富商和平民顿时如获大赦,可笑的是这一下平民却成了盗匪,他们肆无忌惮地从富商车里夺取财物,甚至有人正在拖拽那娇滴滴的富家小姐。
戴斗笠的是个少年,他对于周遭事物不予理会,倒是对着被自己挟持的头目叹了口气道:“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都有难处,这里还是梁国边境吗?”
“是…是啊!”少年的话语牛头不对马嘴,可白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少年用刀鞘压着油面书生的肩头,伸手在怀里
掏了半天,摸出一枚银子,凑到嘴边哈了口气递到白衣眼前:“喏,能买下一整个面点摊子的钱,够你们这群人温饱一辈子了。”
白衣的盗匪头子被这枚银子整成个斗鸡眼儿,他缩头抿嘴,不知少年何意。
温轲显然误解了兆城中那个揉面老头子的意思。
盗匪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见前方辽阔无山峦起伏,温轲拍了拍油面书生的肩笑道:“别急着高兴,我也就是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我出山之后,见到的人里头,有个人也是一身白,不过比你这人模狗样的要顺眼多了。”
少年在众目睽睽下落地,那白衣书生掐准了机会,单手作鹰爪式朝斗笠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看都没看白衣一眼,只是刀背一挥,就见那只手直接折了,这还不算,反手持刀鞘朝后扫去,狠狠砸在白马屁股上。
白马与白衣一同吃痛,倏尔抬蹄长嘶一声朝西面狂奔而去。
一骑绝尘,白衣男子顾不得手上疼痛,拼命拉马,却见马匹已经被痛疯了无法拉停,脑袋一片空白,只得抱着马脖子不断惨叫,他虽然身手不俗,可终究只是手上功夫好些,仍是害怕摔下马来。
见此,其余的盗匪也都纷纷拍马追去,一面狠狠地拍打加速,一面高呼大哥。
戴斗笠的少年勾起嘴角,笑罢,他轻轻回头。
土黄色衣摆摇曳在细雨中,赤足光头自顾自低首,肩上的小光头把油纸伞侧了侧,稚气可爱的包子脸探出来,想要看看为啥自家师父在此停了步子。
方才一队人马匆匆而过,他赤足的师傅也没有停下脚步。
似乎是觉得少年目光灼人,东赵至大梁一直低首而行的赤足光头竟是抬起头来,微笑:“施主大善。”
“师父,这位施主眸子凶着哩……”小和尚与那斗笠少年对视一眼后吓得缩在师傅耳边,那把油纸伞落下挡住了少年的视线。
“比后山那银雕还凶,”小和尚小声嘀咕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吓得我胸口直哆嗦……”
温轲见那油纸伞伞面下落,不以为意,侧首眯眼:“和尚?”
赤足光头颌首:“施主戾气过重了,不太好。”
“不太好,是多好,多不好?”
少年之前消失的些许笑意此刻有回来了:“和尚不是慈悲为怀么,那边有一堆人开始做出非人举动,有人哭爹喊娘,有人喊着救命,地上还晾着几个快死的,为何不去普度一下?”
“你胡说,那几个背上有伤的,早就被你的内力震死了!”支伞的小和尚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借着自家师父的势,他还是勇敢地抬头。
剑眉低压,戾气在雨中变得朦朦胧胧,温轲咧嘴:“你何时见我出手了,你这小和尚倒是有古怪啊……”
这一压,小和尚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僵住,牙齿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少年身后的气。
“师父,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