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轲将斗笠挂在胸前,负琴在背,此番举动让青鱼不由皱眉道:“公子入皇宫还要带着斗笠?”
“自出世之后,这斗笠我从未离过身。”温轲如是说道。
青鸟有回言之心,可深知少年身手了得,怕是在这西齐帝都,御前军眼皮底下取她二人性命也好似探囊取物,当下不敢继续抵触,只得任由那少年挂笠负琴而走。
楚绪钰走在温轲身前,微侧螓首,柔声道:“卢师兄应该没有大碍吧?”
温轲报以冷笑,亦是轻声言语道:“在我面前就别假惺惺了,你若真是关心他,方才他重伤之时早就以内力探试,你又岂会不知,我想楚姑娘该是巴不得那蓝衣死得惨些,自后再祸水东引,嗯?”
“公子想多了。”轻纱遮面,少女回正视线。
内城不得再以车行,众人下车步行,御前军骑兵落马,为首的军士见内城东吉门下一色绿袍,乃抱拳高声道:“天香楼楚姑娘护送到位,有劳各位公公了!”
前有硕大的金色蟠伞缓缓举来,温轲颔首压眉,抬瞳望去,见那连一席华袍都压不住浑身肥肉的中年男子,当下正在伞下踱步,步履蹒跚,身形随着那支巨大的蟠伞上上下下,满脸赘肉此起彼伏。
男子身后有官宦紧随,甚至一人弓腰托盘,上盛佳果满满,随步供奉!
“哈…哈,楚姑娘!”胖子奔至人前,更显姿态丑陋,只见他一双小眼始终离不开楚绪钰的身子。
“小女子楚绪钰,拜见茁阳君。”
很难想像,此般情景便是温轲都不由侧目,这楚绪
钰竟然面无一丝不悦之态,少年暗暗心惊,心想这少女的心境果真了得,如此都能不动声色,可见城府极深。
看来,这女子不仅仅是单纯的花架子。
温轲瞥了楚绪钰一眼,随她微微屈腰作揖,再抬眼,目光凝在茁阳君身上,心道:今日一见,这茁阳君当真如老黄头儿所说,不配为一国之君。
思之所向,言之所及,茁阳君忽然语气掉转,眯眼道:“朕乃是一国之君,楚姑娘以轻纱遮面,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吧?”
“小女子不敢。”
楚绪钰面色不变,可柳眉却是微蹙与一瞬,正寻思着该不该揭下面纱,此时青鱼却站出来道:“君上,我家小姐敬遵师命,阁外素来不以面貌示人,这是门派定的规矩,若是坏了规矩,小姐是要受到处罚的,还望君上莫要为难。”
“原来是这样啊,好好好,此次请楚姑娘来,便是设宴招待,听闻姑娘仙乐醉人耳,多次邀请不得之,今日定要好生听上一次,方此生无憾。”茁阳君立刻换上笑脸,拍掌道。
楚绪钰松了口气,再次以礼道:“谢过君上。”
温轲咋舌,这便信了?
那茁阳君转身之时,温轲抬眼望去,抽到一抹无可言明的阴郁,那种气息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似的君王所能拥有的。
“看来没有这么简单呢,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少年直起腰杆,心中冷笑。
另一头的客卿堂内,有内官轻叩房门,恭声道:“苏将军,君上有请。”
苏西保放下茶杯,对少女饱含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开门:“何事?”
“君上今日宴请安身天香楼的妙音坊楚姑娘,于茁阳宫内摆下大宴,内外三层,请了好些官员,希望小将军赴约。”那绿袍内官如是说道。
闻之茁阳君一日不见再次设宴歌舞,苏西保不由叹了口气,但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厌恶之感,反而对着内官作揖道:“有劳公公了,苏西保定然赴约。”
“今后,我便在帝都住下了,住这客卿堂?”内官走后,苏西保发现黑衣少女早就饮起了还未过凉的麦茶,轻吹滚烫茶面。
青年立刻走上前去,想要夺下少女手中瓷杯,却被看似轻柔地一绕,没能触及一丝一毫,苏西保弱弱缩手,尴尬道:“在下没想怎样,只是想替姑娘换杯温茶,这麦茶滚烫难以入口。”
“无妨,将军只要回答。”红夜好像很喜欢这滚烫的麦茶,吹了片刻,缓缓饮下,吐气如兰。
青年将军重新坐回对面,双手放于膝上:“姑娘不被茁阳君所知,所以内城住不了,苏某已在城外天香楼对面买下一楼,姑娘可放心居住。”
“太过繁华了,我不喜喧闹,”少女抬首,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纤指从嘴角划过,捋去点滴水迹,“这里挺好,我在这里。”
“好。”
不知为何,少女总是能让苏西保倾尽全力去满足各种条件。
这一日。
西齐茁阳君设宴揽员歌舞,苏家长子覆甲携剑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