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抖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凌澈被人欺负了还替那人说好话,越发把这件事酝酿出来的结果无限放大,无法自救的谭轩都能想象他们相拥的那一刻,瞬间心如刀割。
将臧绒怫蔚斜靠桌角坐下,脸上伤口沁出来血粒,已风干成块,目光无神的谭轩一屁股颓废坐下,一动不动。
神勉和尚低首诵佛,点道:“谭轩施主,你心性受累受损,任由修为泄露实乃不智之举,切莫注意竹篮打水。”
“师傅,我这一身修为有这么重要吗?”谭轩面无表情,死气沉沉道,“为什么我都是御统高手了,还是不入她眼呐。”
被人质疑心性坚定的谭轩理这回真是遭了道,混迹道灵十数年,被多少人瞧不起过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就算凌澈对他心生厌恶,他也都嬉笑视之。那会儿他知道别人不懂自己的快乐,除了骂娘打脸的事儿,他也没计较。可人就怕自己质疑自己,若是每个人的内心是一个世界,而这种质疑的情绪犹如世界大战,会将自己搞得面目全非。
云锦抬起茶碗,吹了吹漂浮的绿叶儿,吸了一口清香茶水,开口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你修为道行入不入别人眼不是主要,而是你这个人。”
谭轩抬头望来,眼中尽是疑惑,云锦点破:“先不说你整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修为家底手段都无关。”
‘轰’
谭轩双手搭在木桌上,周身百穴尽开,任由修为齐泄而去。气势之大,整个酒楼被牵动得摇摆,所有食客惊得以为地震了。
单允瞧了一眼云锦,这时候跟谭轩说这些简直要他强行破后而立。跟他单允曾经尽数封印道行于灵僵玉牌内不同,那时单允是为了更好的与妻子交融情感,此时徒弟废掉得之不易的御统境界,实在武断至极,他起身来到谭轩背后,食指中指凝法指,点在谭轩第五节脊柱,指劲穿透谭轩胸膛,震得谭轩过快的心脏骤停,一切气机在流转中停止,霎时间归于平静。
单允回坐的途中手一直搭在谭轩肩臂,他只手给徒弟参满茶水,说道:“你云叔没脑子把重点拿捏不准,你也跟着拿世人想都想不到的御统境界撒气?道力既然你不要,我暂时替你抑制半年,期间你想用都用不到,至于你心中所想,没有道力后再去看看也不迟。”
单允继续道:“晌午苍灵门董前辈说他之前与你抛出橄榄枝,要你做第十二位青使要员,现在不管你做不做,这倒也是个好机会,苍灵门里收纳了道上几百号流亡之士,如果你想去崄巇山看看,感情上的事那些人应该能给你一些借鉴,但师傅有句话要说,一味付出并不是傻,只是你遇见的人不对而已,叫你放手估计你听不进去,只是失望还没攒够。”
茶香扑鼻,单允抿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
因炉火纯青的仙道鬼术加持于身,谭轩并不在意心脏传来的异感,倒是一身修为被抑制让谭轩身体被掏空,听了师傅一番话,谭轩奋起一丝精神,一口喝掉师傅倒的茶水,脑袋越发沉闷,最终一股脑儿瘫在了木桌上。
瞧那已睡过去的人嘴里念叨着‘澈儿澈儿’,神勉和尚微微摇头,再一次低首诵佛。
天色逐渐落幕,山的那头夕阳就要下去,这座城街上游人渐少,多数都回家煮食了。
一家酒肆开在街的拐角处,门口挂有两提红灯笼,上书‘肆’‘酒’两字。
酒肆里陈设简陋,没有酒楼的张花式,除了木桌木椅就只有桌上的清油灯,就连地面都是泥地。老板是个实诚人,一个人做生意没请过下手,他卖的酒量也从来足金足两。
那把剑蝶上刻有大空济世字样的青年男子正坐店中,桌面上有一壶尚未开封黄酒,两盘小菜跟一大碗白米饭。
一般来的讲,都是先喝酒后嚼白米饭,可是阮青海偏偏大口刨着饭菜,素菜的清汤油水很送饭,几乎不用咀嚼,他一个人吃得哗啦啦。
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在山的尽头里,酒肆门口进来另一名青年,他径直落座在阮青海对面,正在柜台算今日账目的老板抬头望来,便听见男青年高声道:“老板,一个酒杯一斤牛肉。”
老板应了一声,男青年将一把漆黑长刀放在桌面上,与带剑的男子对坐,说道:“阮大哥,你化境道力也需要这么饿得吃饭?难不成又有什么密招?”
吃相极为粗狂的阮青海嘴里包满了饭菜,见男青年抱怨,鼓着嘴说道:“拉屎放屁,天经地义,有什么密招不密招的,填饱肚子要成了什么密招,那不是开印恒听道者满天飞了。”
男青年哈哈大笑,跟阮青海聊天就是这般自在,见面第一句就让他听着通泰。
阮青海说道:“我来这里两天了,知道星冥帝国此番大动作会搅动四方势力,所以连夜赶来,今儿个来得正巧,解决了蛮族上百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也为北面的人们保了一时平安。”
男青年则道:“蛮族沉寂十余年,一连遇到谭轩跟阮大哥两位人物,算他们倒霉,星冥帝国这次领土扩展到了没人的极北面,在我看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打了蛮族的脸,再是南面的三十多个城镇,基本被收纳完全,吱吱,星冥是要大展宏图了。”
老板从进里屋后就没出来,阮青海等不及,反转拿筷子,将自己还未用过的酒杯摆到男青年面前,将黄酒开启,含糊道:“你不饿?来来来,先喝。”
男青年自始至终双手都搭在膝盖上,直到阮青海给自己倒酒,他才抬起双手拿着酒杯恭敬接住,低首闻到酒香一饮而尽,男青年说道:“来时我都听说了,阮大哥一招就破了谭轩的仙道跟鬼术,这状元郎的位置坐得感觉如何?”
谣言真是越传越离谱,阮海清说道:“这谭轩的仙道跟鬼术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两者都是强悍到无法匹敌的防御型真法,我一个化境道者能破他御统高手的真法?”
暗测其中有隐晦,男青年道:“不破他的仙道跟鬼术,如何能赢谭轩?”
老板这时才拿出切好的牛肉跟酒杯,阮青海将两只酒杯倒满,倒着苦水:“还不是因为你侄女儿,谭轩苦恋凌澈无果,今日心神受损,被我正面一招得手,说是被我打败不如说是根本就没反抗,这为情所困之人,可为另一半身碎骨,我看谭轩的那股子醋劲儿万死不得超生都有余,你这侄女儿啊,害人不浅呐。”
男青年是凌澈凌元叔叔,便是苍灵门少门主林墨了。
一向不出远门的阮青海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堂堂林羡之子会对自己如此恭敬,要说林墨身份,其父作为一百年里第一个跻身天道者境界的人物,在道灵界说话的分量数一数二,要说林墨只要想要,愿意给他当随从的人各方面人物都会有。他阮青海出宗历练才半年多,远远比不上在道上混迹一年多的林墨,阮青海向来直白,作势要替林墨参酒的阮青海又见他双手握杯,低顺着将自己倒出的酒接住。
阮青海问道:“林兄弟,要说家门,隐宗虽说有数百年历史,可怎么都比不上苍灵门这近四十年的辉煌,要说法宝,我隐宗烙刑想要破掉攻防兼备的擎身难如登天,何况还有后手狂剑,虽然我大师兄有幸习得,但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没有你这亲生的有优势,你说你对我这般,难不成是老子人太帅你爱上了老子不成?”
林墨哈哈大笑,将木桌拍得彻响,道:“道上交朋友怎么能看家门底蕴,要说阮大哥模样,小弟自认胜得过你,至于为何对阮大哥如此喜爱,说是惺惺相惜?哦不对,只是我感觉到位了如何?”
阮青海咀嚼的嘴停下,直愣愣地瞧着面前的小弟兄,心头该是在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爱好,却听林墨说道:“一个月前阮大哥与清宗门的老怪物王忡景对战的倒数第二招我至今难忘啊。”
一个多月前阮青海行至清宗门所在的大帝城,此城靠居山水是个天府之地,清宗门遵从道教,宗门里修道之人向来清淡寡欲,奈何养尊处优的清宗门老怪物好女人喜禁脔,在本地是出了名的土皇帝,本来这已快进棺材的老头做事密不透风,只是好几年前强掳人妻养金童被人发现后,不知悔改反变本加厉,直到游历而来的林墨听闻此事默不作声地来到清宗门门口,眼下已是一片狼藉。
有人先他而来杀进了这沽名钓誉的清宗门门派,当是单枪匹马的阮青海与三尺青锋大空济世!
当时林墨深进院内瞧见一路匐匍在地的尸体,到了一处空地,发现满头汗水的老道士王忡景正与阮青海激战,老道士上百招最终不敌登门者,一把暴涨拂尘勾勒住数名衣衫不整女子,无耻地要求阮青海自断一臂。
杀红眼的阮青海听见那些痛苦的女子镇定了下来,当时的林墨瞧见成死局打算出手相助,哪知阮青海背过了身躯,说道:‘我不动,我的性命有本事你来取了便是。’
老道士阴嘴冷笑,将后背露给敌人无疑于找死,但练了一辈子修为已在地守境的王忡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为何会被一把长剑戳穿胸膛,那人可是背对着自己的啊。
酒肆里的阮青海细嚼着饭菜,闷了一口酒,道:“你都瞧见了?”
林墨兴致高涨,手势一挥一提,按照着当时阮青海的式术道:“当然都看见了,那倒数第二招飞剑御雷着实高招,以高涨的气势瞬间压制王忡景周身气势,一剑毙命。”
阮青海别开一面地瞧了一眼林墨,承认道:“是狂剑第四式剑焚。”
此话一出,无论再好的朋友也得翻脸,狂剑属天行宗镇宗密招,虽然唐傲偶然习得,但不能代表阮青海可以,这鸡鸣狗盗之辈人人喊打,身为天行宗徒子徒孙林墨如何能忍?
哪知林墨说道:“剑焚是道力与灵力一齐加持剑身焚烧内里,以作利刃之用,而我眼不瞎,阮大哥你引下来加持剑身的可是天雷啊。”
阮青海闷了一口酒,偷学别派武学为人可耻,被发现后被人挑断手脚筋脉也不为过,不善解释的阮青海再次闷了一口酒,正当他心里矛盾之时,林墨说道:“隐宗屹立道灵数百年,领进门的弟子能差?莫不是说大弟子唐傲肯私下传授,我想阮大哥你也不屑偷学的。”
阮青海一眼镇定,严肃道:“你信我只是在旁瞧了一眼大师兄挥出来的剑焚就学会了?”
“这就是我欣赏阮大哥你的地方。”
阮青海大松一口长气,激动道:“啥也别说了,来来来,喝喝喝,不醉不归。”
替林墨参酒,林墨下意识双手握杯接住,脸上笑容不断。
“阮大哥,谭轩这次被你一击即中,不怕他报复?”
“我不怕死。”
“阮大哥,你的大空济世乃当世名剑,跟谭轩的臧绒怫蔚两把宝剑相比,又如何?”
“不知道,就算比他差,也差不了多少。”
“阮大哥,谭轩这家伙高居状元榜首已有两年,你出道半年就跻身榜眼,若乘势,有多少把握将谭轩从状元位打下来?”
“他有仙道鬼术两大真法,我没一点胜算。”
“这么说来阮大哥你死定了?”
“他要将我杀绝了也没那么容易。 ”
“林兄弟,你怎么净问我跟谭轩的事儿,他跟你有仇?”
“我侄女儿不喜欢他,我瞧了他也烦啊。”
“那你怎么不从你的探花位一路高歌到状元郎?”
“你们俩个我都打不过诶。”
直至两人齐齐喝醉。
从今下午起,道力被封的谭轩暂时从状元位上掉落,本因由榜眼郎阮青海补位,但阮青海称谭轩随时都会重登宝座,这状元位他不坐,倘若谁要坐,那就来跟他榜眼打一架,状元位赢者得。外人谁不知晓他阮青海现在疯子一个,自然没有而立之下的人来争夺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