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仅有的一条街道,她这位本地人才算是长了见识。
凤都的夜市要比白天的湘潭城还热闹许多,虽然只有那么一条街,但整整一条街上都是卖着好吃好玩儿的,逛夜市的人还很多。
张莎很开心凌元能够带着她一起来,路过一个卖油纸伞的摊位,张莎买下了一只红色的纸伞,她主动打开要凌元拿着,凌元搞不明白,不拿,张莎生闷气了,却被凌元说道:“没下雨又没出太阳,打什么伞啊,你不怕长不高?”
闷气归闷气,可张莎很欢喜凌元对她的态度,她笑容满满的跟凌元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解释道:“我是再给你做预习功课嘛,将来下雨了或者出太阳了,你就得在人多的时候给我撑伞,多表现表现,不然的话被人看到你对我不好,我怕你被骂啊。”
凌元吃着手中刚买的一串葡萄,给张莎喂了一颗,问道:“甜吗?”
张莎的眸子如笑弯了的月牙儿:“真甜。”
“对你好不?”
如旧笑满面的张莎美美道:“好啊。”
“需要别人来说不?”
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张莎如醍醐灌顶,恍然一下笑道:“不需要诶。”
俩个人的观念不一样,但都是对的,张莎没要着凌元认同自己,只觉得这样就很好。
等回到家的时候,张莎瞧见了正在大堂里用晚膳的阳伯伯。
阳威靖一瞧女儿回来了,一改白天的沉寂古板脸色,笑着连忙招手道:“莎儿来,正巧你回来了,快来陪爹爹坐坐,咱父女俩说说话。”
到底是道力在御统境的真男人,比起化境水准的单族族长单宏,阳威靖一点也不逊色他的疼爱给自己的女儿,这都是其他爱转化来的。
单族族长单宏,他阳家堡阳威靖,苍灵门门主林羡,此三人的妻子早已谢世,晚一辈的就如单京,阮青海,左欣蓝这样已经在情之一事上失败的人,尚有发展余地,而他们三人作为长辈,已完全将爱灌输到了下一辈当中,具是终身不娶以明志的痴情种。灵龙一族算个意外,其族长灵绪烈花了十年时间满道灵寻找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就连大长老灵月初也在更早之前,因为自身原因败在了单修手上,但灵绪烈终究还是在单允自刎之际救活了妻子,而他这十年间也是不曾染指其他女性,抛开擅取他人之物的行径不可取外,作为单璠外公的灵绪烈也算是个情种。
因为涉及到入祖籍的缘故,所以阳威靖给张莎改姓的念头就一直没有断过。张莎对此也体会得到阳伯伯的心情,在凌元没有提及此事前,张莎对改姓一事没有反对。她在除开看
病方面会对病人很主动,但这件事上,她还是被动地想着阳叔叔什么时候要她改,那她便改了,可阳威靖也知道张廉光人走了,他不可能过快地将张莎的姓给改掉,以免引起女儿不适,甚至怕女儿厌恶他,所以才一拖再拖至今日。
总归是很迫切地让女儿知道自己的内心感受,阳威靖总是在张莎面前自称爹爹,最开始弄得张莎都不敢叫他阳伯伯了,但见女儿没有排斥,阳威靖胆子也就更大了些。
张莎陪坐在到阳威靖身旁,下人给张莎面前放置了干净的碗筷,她用筷子给爹爹夹了一块肉,然后自己跟捻菜吃着。
阳威靖咀嚼食物的时候会稍稍扬起下巴,是在体验美味,他瞟眼儿注意到女儿吃相有些大口,猜测道:“是不是凌元那小子回来了?”
张莎一个窒息,不敢隐瞒,回应道:“啊……是……”
阳威靖叹了一口气,道:“莎儿你可真像你娘,当年爹爹回去找你娘的时候,你娘吃饭就这么样,大口大口的,跟个男孩子一样。”
张莎面漏眯笑,却又听道:“可你娘还是走了。”
张莎母亲怎么死的,养父张廉光没说,亲爹阳威靖更不敢说,懂得男女情爱并为此付出重大代价的阳威靖不敢保证女儿能否嫁给凌元,但他却可以保证若是凌元负了莎儿的话,绝不会让凌元好过。而张莎心底一直好奇阳伯伯为什么对凌元如此不计较,甚为疑惑,四月月前凌元抛弃她远走,张莎那会儿最怕的就是阳伯伯知道,只因阳伯伯已有意向跟星冥的婚事,还打算亲自到星冥帝国提亲。那会儿张莎被抛弃后,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想要隐瞒凌元走了的消息,但五大班主消息密不透风,阳伯伯不可能不知道,本来打算阳伯伯问起此事来,张莎再做解释,可阳伯伯一直未曾提及,直到此时张莎才意识道阳伯伯原来早就知晓了。
因为对娘亲没有印象,所以张莎对阳伯伯的沉痛话语没有多做回应,只觉得他知道凌元回来了心头很惊异,她说道:“我娘是怎么走的啊?”
阳威靖扑哧鼻息一声,这像是嘲笑的体态在女儿面前显得失态,他深深地埋下头去吸了一口气,随后又仰起头来,像是在祷告一般:“你娘是被我活活给气死的。”
张莎顾不得自己娘亲了,她放下筷子,拍拍爹爹的后背,安抚道:“阳伯伯,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你可不要一个人把罪给都揽了。”
自己一个一个脚印才攀附上了单族这个高枝,在整个道灵界也找不出另一家,而他阳威靖一身道力突破御统境,更是在单族那些阴阳怪气人的面前给义父长足了底气,只可惜让他活生生地错过了自己的妻子。
阳威靖扬起的头慢慢地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说道:“当年爹爹跟别人决一死战,只因此人武艺高强,道力深厚,便将你大肚子的娘亲送给了张廉光,只求他在我死后好好照顾你娘,那会儿你娘死活不肯,但爹爹依旧强行将她带到了张廉光的面前,之后爹爹便一个人走了,可万没想到的是爹爹最后活了下来,发现你娘想要带着你跟随爹爹而去,所以等爹爹回来的时候,你娘已在山里的草屋里断了气,那会儿你还没有出生,是他张廉光……”
张莎惊呆了,自己还未出生娘就死了,那她不就是……也正好听到爹爹泄气般说道:“是张廉光用刀破开了了你娘亲的肚子,把你抱出来的啊。”
张莎被吓得惊呆了,但阳伯伯的话斗转:“所以同为男子,爹爹不知道当初凌元为何会离开你,但爹爹都知道莎儿你心里的人是凌元,而不是那个吴朴虎,爹爹心里好苦哟,不知道为什么此事会轮回到莎儿你身上,可要是莎儿你第一次遇见的是那个为人正直的吴朴虎该多好啊,说不定他们吴家的八抬大轿,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咱们阳家堡了。”
不清楚何为阳伯伯的情绪会这般软弱,张莎的情绪也被带动,她细想了如果自己真的第一次遇见的不是凌元而是吴朴虎的话,或许就真如阳伯伯讲的那般了。
今晚的阳威靖没有喝酒,可他自醉了,在张莎看来,阳伯伯的情绪失控是由他气死母亲带来的,但被阳伯伯问及姓氏一事时,张莎给予了明确的反问:“这件事莎儿在凌元面前提及过,他说姓氏用作张姓才是有原则的人,还叫莎儿把‘男人之间的原则问题’里的‘原则’二字原封不动地转告给阳伯伯,阳伯伯便不会再要莎儿改了,不知道阳伯伯怎么觉得?”
初闻此话阳威靖倒还不觉得什么,细想一番后他恨得牙痒痒,一拳锤得整个桌子的菜都晃动三番,清脆刺耳的抨击声吓得张莎揪紧了脸色,只听道爹爹恼道:“这小子胆儿够大的啊,不仅拐走了我的女儿,让你听命于他,居然还用男人之间的事来压老子……”
拐跑在张莎此时听来很具戏剧性,她捂嘴偷笑,但却很不明白仅仅因为‘原则’二字就能压倒御统境的父亲,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她问道:“凌元他知道阳伯伯的事么?”
阳威靖缓和了自身情绪,解释道:“凌元这小子鬼头鬼脑,知道莎儿你是由死老鬼带大,名字也是他取的,所以断定爹爹如论无何也不能欺负一个死了的人,真是可恶至极!”
本是非常严肃的话题,但一想到是凌元出的鬼主意,张莎这妮子啊就经不住地笑了一下,但一下之后她赶忙止住,怕亵渎了张爹爹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