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记忆法术与恢复精神力的施法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当克瑞玛尔离开费瑞克希尔身边,面对数之不尽的魔鬼大军时,所有落在他身的视线都是幸灾乐祸的——恶魔们还以为费瑞克希尔会让这个新人在她身边待到她厌倦为止呢,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施法者几乎不需要喘息的机会,他又是一个法师,又是一个术士,所投掷出的每一个法术都是那样的犀利与阴险,魔鬼在他的面前像是遭遇到岩石的浪潮,虽然攻势激烈,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让恶魔们为之赞叹的是,他还没有主物质位面的乡巴佬常有的坏毛病,虽然他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了,但他还是一百二十分的谦卑,黑发的龙裔一点也没有夸耀自己的意思,只要一遏制住魔鬼的宫室,他会转移位置,将嫉恨与报复留给还没能理解事态变化的恶魔们。
额,之前似乎又说到,他“几乎”不需要喘息的机会,之所以说几乎,那是因为他似乎对血战不断产生的新鲜材料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恶魔与魔鬼,或是同类之间,也会相互吞噬,只为了变得强大,但这位术士或说法师,只是很认真地想要吃饭而已。
“我记得我有个魔法用具,”一只弗洛魔小声地和同伴说道:“只要打开能出现美味的食物和酒,你觉得我应该暂时借给他用用吗?”
他的同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恶魔们可不是喜欢乱发慈悲的好心人:“那是费瑞克希尔的。”他看了看弗洛魔——和所有的弗洛魔那样,前者看起来像是一只站立着的鹰鹫,只是羽毛都是赤红色的,身躯更类似于人类而不是鸟类——如果格拉兹特之女的猎物真的很看重舌头带来的快乐……“费瑞克希尔会发疯的。”要知道,魅魔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的魅力。
“好吧,”弗洛魔很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一定是血战让我疯癫了。但我希望那张桌布能够弄出他想要的泡椒凤爪……”然后别让那位大人在看到自己的爪子时露出垂涎的神色了。
费瑞克希尔非常骄傲地迎接了克瑞玛尔,毕竟对方属于自己。
碧绿的火焰之池在距离他们不过三百尺的地方,火焰带来了深重的寒意,恶魔们不以为意,而那些会被火焰影响到的弱者也已经被血战剔除,克瑞玛尔有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葛兰,银指公会的首领,他是与恶魔签订了契约还是被陷害到此不得而知,但看站立的位置与神态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他身的诅咒可以让他得以无数次地重生,而每次重生都恢复到他最完整的状态。他也看到了黑发的龙裔,盗贼弯曲手指,眨动眼睛,和施法者隐秘地打了一个招呼。
而在葛兰身边,是阿瑟,他已经抛弃了人类外表的伪装,骨头还是令人遗憾地发灰,不过从下颚骨来看,他一定处于一个异常饱足的状态,几乎可以与黑发的龙裔媲美了。
他们的主人,格拉兹特最忠诚的一个下属,曾经在格拉兹特不幸被主物质位面的法师囚禁了一百年的时候代为统治三层层面的维茵,一个巴洛魔,正坐在他的宝座,在与克瑞玛尔的视线相碰触的时候,他甚至温和地点了点头,除了外表之外,他确实有点不像是一个恶魔。
异界的灵魂向维茵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他注意到在两位军团首领的宝座下,跪伏着一个人类法师,他两鬓灰白,皱纹横生,只有眼睛如同黑暗的炭火那样闪闪发光。
——是因为犯了什么过错所以要被公开处决吗?异界的灵魂在心里问道。
——不,巫妖说,不是惩罚,恰恰相反,是奖励。————————————————————————————————————————————————————————————————————————————
这是一个将人类直接转化为恶魔的仪式,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可以称得是奖赏,因为一般人类的灵魂堕入无底深渊后,如果没有被恶魔与魔鬼直接吞噬,做成货币,那么迎接他们的是被抽去魔法力量,投入无底深渊,在无尽的黑暗孵化成蛆虫,蛆虫相互啮咬,吞吃彼此,最强壮的一个将会蛹化成最低阶的怯魔或是劣魔,然后,它们再进一步地通过杀戮与欺骗晋升,从小魔鬼和夸塞魔一步步地往攀爬,直到成为拥有领地与名字的大恶魔或是大魔鬼。
但如果一个人类被恶魔,又或是魔鬼认为有值得奖赏的价值,那么他会被直接转化为恶魔或是魔鬼,至于等阶,要看他本身蕴藏的魔法能量了。
费瑞克希尔懒洋洋地坐在黑发龙裔的怀抱里,这对于恶魔们来说,是一场难得有趣的戏剧,一般来说,转化仪式会非常漫长,因为每个阶级都需要三个小格的时间,但不确定性让恶魔们得以忍耐,作为赌金的灵魂宝石在弗洛魔,狂战魔以及迷诱魔传来传去,一些不看好这个人类的恶魔认为,他顶多只能转化为一个夸塞魔,而另一些恶魔认为,他至少可以成为一只八条腿的狩魔蛛,他们更为高阶的恶魔们没有赌博,但每一双眼神充满了兴致勃勃的恶意,如果不是能够站在这里的人类都已经不再是普通意义的“人类”,他也许会在转化之前因为惊怖而死。
维茵伸出覆盖着火焰的手,火焰笔直地投出,落在法师的身,随即恶魔们听到了惨烈的嚎叫——火焰在法师的身燃烧了起来,却并未如同寻常火焰那样让他的皮肉焦黑,骨头脆裂,它们像是无形的细小刀刃那样将所触碰到的皮肤切开,露出下方的脂肪与萎缩的肌肉,它们像是有生命的那样往下钻去,骨头涌动着从身体内部刺出,被转化的人类不完全地倒在地,被他的骨头支撑着,而他的耳朵,嘴和鼻子里都流出了黏稠的血和内脏。
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大约有九次战斗那么久,然后从已经完全辨识不出物种的血肉泥沼里钻出了一只蛆虫,它昂着头,头镶嵌着那个法师的面孔,神情无痛苦,又满是贪婪,在下一刻,它低下头,开始吞吃自己的残骸。
蛆虫吃掉了残骸,重新化为一个大蛹用掉了三个小格的时间,然后一只夸塞魔从蛹里钻了出来,他目光茫然地注视着周围,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处在这个境地——被转化的人类不会记得之前的事情,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恶魔了。恶魔们正在争论赌局是否已告结束的时候,新的夸塞魔突然委顿了下去,他的肢体像是崩碎的积木那样堆积在地,随之一只狩魔蛛从其诞生,这个形态维持了很久,久到恶魔们认为他不会再次晋升了,但让一些恶魔失望的是,这个人类转化的恶魔又连续晋升了两次,最终成为了一个狂战魔。
对于这个结果,维茵是满意的,至少看去如此,新的狂战魔被他指令率领一个小队,而费瑞克希尔轻轻鼓动手掌,对于这个深受她父亲宠爱的恶魔领主,她也是相当谨慎的——一个狂战魔并不算什么,但一个好作品总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淘汰品更值得恭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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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在魔鬼的一方,一个深狱炼魔不那么高兴地说道:“他只是在嘲弄我们。”
“认为我们和他们一样的蠢?”另一个军团长说,带着魔鬼惯有的讥诮。
“谁都可能背叛格拉兹特,”第三个军团长说:“只有维茵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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