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如雷要收拾他,他们三个八成会把部队番号混没了也想不出来会半夜潜逃。
那年头当兵的就是军阀的私有家奴,人格上得不到尊重,生活上没有关爱,官兵一心只是喊喊口号而已,真正能让士兵有归属感的部队简直凤毛麟角,而郭松龄在治军方面却有独到之处,这位教官出身的将官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不少旧军队里的作风,他带过的队伍无论从凝聚力还是向心力方面都出类拔萃,要不然也不能一路打到张作霖的老巢。
这些昔日郭松龄手下的兵新旧对比,免不得要对现在队伍里的各种不公平现象发发牢骚,说点怪话之类,老海子就是这么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们要是不连夜当了逃兵,日后怎么死的估计都很难说得清。他们一路跑到海伦附近,在这个叫做绥棱的一处山头落了脚,现在这个地窨子不是伐木队留下的就是跑山的猎人留下的,反正他们总算是有了一个喘息之地,说实话,他们三个也不想再跑了,这天下乱成了一锅粥,哪里都不安生,不如省点力气就地生根也好。
至于枪,他们倒是想偷偷裹挟来着,奈何各个队伍都把这玩意儿视如珍宝,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枪比士兵还金贵,除非有战事配发到人手,平日都是由军械兵看管的,就连日常训练士兵们练习刺杀用的都是木头削的玩具枪,所以这三个逃兵是一把枪刺都没带出来。
周泰安说完他们的经历,掀起棉袄的后摆,从裤腰带上拽出一把黑漆漆的玩意,砰的一声扔在炕上,张开凤拿起来一看,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居然是一把轻飘飘的木头枪,也不知道上面刷的什么东西,居然有金属的光泽,远远望上去,倒也颇像盒子炮,用来唬人应该还凑合。
“既然咱们互相交了心,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的这个计划一举三得,不过挺考验胆量的,你们怎么看?”张开凤目光在三个人的脸上游移。
“你只管说,俺们哥们儿除了胆量,别的都缺!”大山子也掀开棉袄,从后腰上扯出一把短柄斧头,咔嚓一下砍在面前的木头墩子上。
“你只管说,我得看看什么路数才行。”周泰安知道这个小女子不一般,备不住她还真能给三兄弟带来什么好运气也说不定。
“东边井子你们知道吧?”
“知道。”
“那里有一个特殊的大财主,家境不差,而且防卫方面也没我家的严谨,咱们如果去那里干他一票,估计有十成的把握,钱财有多少不好说,粮食吃喝那绝对可劲划拉。”张开凤停顿了一下,充满诱惑的说下去“如果我猜的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很可能还能得到这个……”她双手作势,比划了一个端枪瞄准的动作。
“有枪?”大山子和老海子眼睛立刻冒出了光彩。
“既然有枪,那就不是一般人家,咱们现在吃喝不济,想要踩点扫外围,估计是没那功夫了,这家大户你知道多少?越详细越好。”周泰安在心里合计着。
“确实不是普通人家,那是东洋人假扮的……”
“日本人?”这次连周泰安也惊讶了,不过他只是在脑海里略略一思虑,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东洋人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他们装扮成外地过来的土财主,以东边井子为据点,四下里高价收买土地良田,只要被他们相中的土地,总会想方设法买到手里,听我爹说,他们手段不怎么光彩。”
周泰安心里生出了一丝警觉,他对张开凤刚刚打消的疑虑重新聚拢起来,一个小女子怎么会知道东边井子有这么一处所在?张家堡子离东边井子可不算近,而且日本人行事向来神秘鬼祟,她是如何了解得这么清楚的呢?
不过他的疑虑一提出来,张开凤马上就给了他答案。
原来这些隐匿了真实身份的日本人曾经和张开凤她爹打过交道。张士临作为远近闻名的地主老财,手里自然掌握大把的土地,这些土地里面难免良莠不齐,那些地况不好,光投本钱不打粮的鸡肋之地也不在少数,日本人就是来和他交易这些土地的,而且价钱方面给开的很公道,和熟地也没多少分别,打的交道多了,老奸巨猾又老于世故的张士临岂能看不出同他做买卖人的身份?张开凤就是通过她爹和家里人的交谈获得的这些信息。
周泰安听她说得还算合乎逻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三男一女四个脑袋凑到一起,开始研究怎么下手洗劫日本人。
周泰安确实知道那些日本人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的记忆里早就将东北,甚至目前全国的形势都过了一遍筛子,尽可能的搜索出能够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趋利避害的信息,这是一个风云交汇的时代,也是一个遍布荆棘,危机四伏的时代,他想要在这个时代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必须要利用上一切自己掌握的知识才行。
没错,大家的眼睛没有花,周泰安确实是一名穿越者。
前世的周泰安父母离异,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周泰安名义上跟着父亲生活,可是他一天都没和父亲生活过,那个后妈面色不善,看起来也不像善茬子,他几乎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大学没考上,于是进了一家汽修厂做了学徒,接下来几年,他开过出租,也开过箱货,后来看到跑长途大车生意不错,在爷爷奶奶的资助下交了首付,贷款养起了半挂。
周泰安其实很能吃辛苦,几千里的路程他都是一个人扛下来,从小到大他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挣钱,挣挣钱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爷爷奶奶已经老态龙钟,还有几年时间很难说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挣到足够让他们安享晚年的钱,让二老在最后时光里感受一下孙子的回报,至于父母,他连想都没想过,父亲倒还是见过几面,母亲自打离婚后始终未曾露过面,她的容颜周泰安已经几乎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