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天姿国色才好。”
猝不及防之下,阮钰险些呛了茶。
在他这年岁,寻常人家的子女都该是要说亲了,虽说他父母并不在亲事上对他有所约束,他也不至于懵然无知。不过他所知的乃是正经的男女婚嫁,这在大庭广众之下听人谈论青楼□□的,他却从未见过。
不过他也没说说什么扫兴的话,只默默闭口,低头饮茶。
这边好些客商都在赞颂名妓瑞云姑娘,直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那边另一拨客商却不服气。有个络腮胡子的客商站起来大声嚷道:“要寇某来说,扬州虹桥横街的沈小云姑娘才是最好的!她不仅容貌生得极美,性情也豪爽。那位瑞云姑娘要想见上一面,不知得耗费多少银钱,沈姑娘却有侠气,曾慷慨资助了不少穷困书生,叫他们不至于因家贫而耽误读书,而且若是谁个真遇上难事,她也愿出手相助,岂不是比瑞云姑娘品行高洁?”
先前那钱姓客商不高兴了,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你怎说得瑞云姑娘就贪财刻薄一般?养她的那个老妈妈是个唯利是图的,她一介弱女子,又有什么办法?我倒听说,她对一位余杭县的名士贺公子很是钟情,那位贺公子诗词歌赋无不上佳,只是家境贫寒,每每只得有薄礼送上,她可从不嫌弃,都是细心招待,得老妈妈三五次去催促,才肯送客的。可见她并不爱财,实为爱才,也是一位极为高洁的女子。”
读书人自然是很受尊敬的,才子佳人也叫人艳羡,瑞云姑娘既有真情之人,又是个受老妈妈操控的薄命女子,自也不会有人再觉得她有什么不是。
于是,赞颂名妓沈小云的寇姓客商干了杯酒,不再讽刺瑞云姑娘如何,只大谈沈小云姑娘的不少故事来,种种轶事,引来许多称赞。仰慕瑞云姑娘的钱姓客商则磕磕巴巴地背出几句她与余杭名士贺公子唱和的诗词,虽记得不全,在座之人也听不大懂,都是胡乱应和的,气氛却也十分畅快。
而阮钰在听得“余杭县名士”一句时,已有些怔住,不由细听后面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诗文。
阮钰暗忖,余杭县的贺公子,又是诗词歌赋俱佳者,且诗文的遣词造句还颇为熟悉,思来想去,都仿佛是曾与他同窗的那位贺兄?贺兄是位洁身自好的高雅之士,一心研读诗书,从不曾涉足秦楼楚馆,当年他在课业上还受了贺兄不少指点,他对贺兄也十分尊敬,没想到他如今有了红颜知己……
正此时,钱姓客商恰好说道:“可惜啊,瑞云姑娘与贺公子来往唱和,在我等粗陋之人看来也是极风雅的,偏生那老妈妈却尖酸得很,一双势利眼瞧不见金银以外之物。听闻每次贺公子前去都要受她讥讽,钱某离开时,贺公子因面皮薄,已去得少了,如今想必已不再去了吧。可怜瑞云姑娘命比纸薄,恐怕是与贺公子有缘无分了。唉!”
阮钰闻言,不禁微微皱眉。
寻得红颜知己,他原该为贺兄欢喜,可贺兄为此落得如此窘迫,却叫人有些担忧了。贺兄是至情至性之人,他倒不觉得贺兄是因面皮薄而不去,恐怕是回去变卖家产的,可若是如此,日后他自己的生计又要如何维系?从前不知也就罢了,既知晓了,便不能视而不见。
这般思索着,阮钰心中有事,对于那些客商后来又说了什么,也听不入耳了。不多时伙计把菜上齐,他勉强收回心思,陪马氏兄弟二人用过饭,又将他们送走,才回去家中。
事不宜迟,阮钰抬脚走进书房,取出纸笔,仔细斟酌再三后,落笔给那位贺兄写了封信,写完又读了读,措辞并无不当,而后在书柜暗格里取出一只铁匣子,开锁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夹在信纸里,并将信封封好。
信写好了,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无心交际,他也要用功读书,好友俱不在冬岐县内,如今也并无能相托带信者……
阮钰揣好信封,出门在旁边街道上寻了家镖局,出了点银钱,将信交托给主事的人,约定若是近期有去余杭附近的,就帮着把信捎过去。然后他一事不烦二主,备办一份谢礼请镖局之人帮着跑个腿,送去北村马村长家。
之后他才放下一段心事,回到住处去。
午后,阮钰小憩醒来,擦了把脸,便坐在窗前读书。
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窗外含桃已泛红,他不由微微一笑,眼里泛起一丝思念。
说来与蛇兄分别已有月余,含桃再过几日便要熟了,不知蛇兄是否当真已忘了他,可还会来赴约,与他一同赏景吃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