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随手将一旁叠起的一沓纸拿过来,递给阮钰,道:“喏,都给你了。”
阮钰精神一振,立即接过翻看,这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叠纸足有七张,奈何……
奈何每一张纸上,皆是一个“退”字。
应辰瞧见阮钰神情,嗤笑一声:“怎么,不想要了?”
阮钰立刻回神,将这八张字纸尽数夹在一本书里,好生收起来,口中说道:“要,自然是要。若是日后通溟兄还有笔墨,不拘什么,不论是否废弃,小生都愿好生收藏起来。”
应辰手掌一抹,文房四宝尽数消失。
阮钰瞪大了眼,他早知应辰是异人,亲眼见到时,却依旧震惊非常。
应辰扯了扯嘴角,又道:“真当我写着玩么?回头你寻个锦囊,将其折起来塞进去,可以辟邪。用时此物有金光迸发,金光过后便要再换一张。你如今笔下还差火候,在练起来之前,且先用着我这些吧。”
阮钰恍然,这才知道应辰心意,连忙说道:“小生明白,必会慎用。”
不过,他心里却有一丝怅惘,通溟兄为他想得如此周到,莫非是要离他而去了么?
却听应辰又说:“我若在时,自用不到这玩意,但你带着傍身,总可防备万一。”
阮钰心中一喜,虽只短短几日,他却已习惯与通溟兄同行,现下通溟兄并非要走,还为他思虑如此周到,他自然万分欢喜。
应辰见他高兴,薄唇微抿,又叮嘱一句:“你莫要忘了。”
阮钰忙道:“绝不会忘,明日小生前去拜访尚兄时,须得备礼,到时便去买下一件锦囊,取一字纸放入,贴身佩戴。”
应辰沉吟说:“挂在项上即可,倒不必贴身,若要贴身戴着的,日后我再予你一样。”
阮钰笑着说道:“那小生便期盼着了。”
应辰点点头:“你生辰几时?用作你生辰贺礼。”
阮钰想了想说:“今年生辰已过,要等明年惊蛰时。”他略迟疑,又问,“通溟兄生辰是?”
应辰一愣。
他之生辰?他出生之日,尚无干支之说,哪里知道?
应辰无意欺瞒友人,便摇头道:“我不记得。”
阮钰顿住,陡然转过许多念头,怜惜之情俱在心中,踌躇片刻,到底露出一抹笑来,说道:“通溟兄于小生而言乃是至交好友,在小生心中再要紧不过,小生便想将与兄相遇之日记下,每载备礼相贺。”他轻轻咳嗽,略有赧意,“望兄莫要嫌弃才好。”
应辰自然瞧出阮钰所想,一时无言。
若是旁人敢对他“怜惜”,他定是要暴怒起来,偏生这书呆子一片真挚,他却只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那丝怪异一闪而过,应辰说道:“左右我不知生辰,也无人与我庆贺,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友人,你既要为我庆贺,便将那日当作我之生辰即是。”
阮钰没料到应辰会这般说,本想道一声“岂敢如此”,但不自觉间,面上却满是笑意,最终也不曾开口。
晚上的吃食是伙计送上来的,两人吃过后,阮钰坐在书桌前,开始抄写诗文。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除却此等之外,又有曾读过的道家经文,写“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天地自然,秽欧稚钡任摹k渌敛欢啵菜愎挥谩
抄写完诗文经卷,阮钰又将“心正则万邪不侵”等书写数十遍,以强心神,到最后心念微动,把那“退”字也写了百遍有余。
约莫是实在喜爱应辰的书法,阮钰书写时,初时字迹与应辰极像,然而落笔之后形似而神不似,他很不满意,而后再写时字迹便逐渐变化,后来虽说还有些模仿应辰的痕迹,但字形温和许多,圆润饱满,与他的气息也逐渐相容,再不同于先前那般违和。
应辰在一旁静静看他书写,面色不变,眼中却带上一抹笑意。
写了有个把时辰,阮钰停笔,将字纸放在一旁,又取来长幅宣纸,换了细笔,调好墨汁,开始作画。
应辰并未出声打扰,却见阮钰细笔勾勒,渐渐绘出个人像来。
那人锦衣玉带、腰悬银刀,生得面貌极俊,侧头看来时,其目似寒星,湛然有冷光。
——可不正是他应通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