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了。
韩皎感觉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谢夺会不会怀疑他的科举成绩?
会不会怀疑他如何通过殿试,如何犯下欺君之罪?
谢夺却并没有追究他对法家一窍不通,转而若无其事地看向一旁,说出一段毫不相干的话语:“昨日侍讲先生布置的那篇洪范策论,我还没动笔,后晌还得去练习蹴鞠。”
什么意思?
案板上的韩皎艰难的开动脑筋,陡然眼睛一亮,终于领悟了大boss的意图!
谢夺的意思是自己想去踢球没空写作业。
所以说,绕这么大圈子拿住他把柄,只是为了要他帮忙写作业?
就这点出息,怎么当上终极大boss的???
韩皎闭眼深吸一口气,沉声表态:“殿下强身要紧,至于那篇策论,微臣愿为殿下捉刀代笔。”
谢夺斩钉截铁地回应:“明早卯正之前交给本王,谢了。”
旋即转身飞奔踢球去了。
韩皎:“……”
你小子答应得也太爽快了吧?
按照国际惯例,不都得羞怯推脱一番吗?
质疑中,大boss轻盈矫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宫巷拐角。
刑部衙门地牢里,一片寂静。
这重犯监牢已经很久没吞过活人了,阴冷的墙面像是修成了精,每一声话音传出来,回音都仿佛厉鬼的回应。
“赵亮!你还嘴硬?”轮番审讯的官员坐在行刑室角落案几后,地牢里阴冷的湿气仿佛能透过骨缝。
“不过是有一说一,三年守边无功,是我的罪过,杀头抄家,赵某绝无怨言,但杀良冒功这等污蔑之言,千刀万剐也休想叫赵某屈打成招。”被绑在行刑十字柱上的男人四十上下年纪,一脸的络腮胡与乱发纠结沾粘,面色黝黑泛黄,身上却并无血污。
“还敢狡辩,若非杀良,鞑子尸首里那些妇孺,你作何解释?”
“一千多鞑子的尸首,有几具妇孺有何奇怪?”赵亮一口咬定:“大人没守过边,不知鞑子习性,他们将士中,拖家带口来边境村庄劫掠并不稀奇。核查的御史没见过这阵仗,偶然发现几具妇孺尸首,就密信入京,问都不问我一句,这等外行人,害得耿耿忠将沦为阶下囚,除了一个冤字,赵某别无他想!”
“一派胡言!”审讯官拍案而起,走到赵亮面前愤怒道:“御史去核查尸首时,已过了半个多月,埋在底下的尸首已经无法分辨,一百多具尸首中,有二十多名妇孺,这也能叫寻常?”
赵亮不屑道:“妇孺都是最后斩杀的,所以堆在最上层,就是全挖出来核查,也就这二十多具妇孺尸首。”
“现在尸首无法全部核查,你自然如此狡辩!”
“大人不信,末将也别无他法,只求速死,来世再报燕王知遇之恩。”
“放肆!”审讯官员怒斥道:“你若真是条汉子,就不要牵涉无辜,或可保家人平安,仔细想清楚。”
牢房隔壁,暗中听审的几人互看了一眼。
坐在中央的是燕王府的大太监吴胜,也就是燕王的大伴。
他听到此处,白净肥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额角青筋绷紧,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牢房。
刑部陪审的两官员赶忙起身跟了出去。
“此恶贼敬酒不吃吃罚酒,早该严刑惩治。”刑部左侍郎秦修对吴胜恭敬道。
“论理,活剐了他也不为过。”吴胜嗓音慈和,并没有年轻太监那种尖细的音调,“只是这贼硬要攀扯咱殿下,若不先教他改口,动刑就有屈打之嫌,外人不知情,免不得损了殿下的声名。”
两位官员对了个眼色,秦修立即回应道:“我等已经找到此贼受贿之实,以数额论,足够夷三族,任何时候,都可追责。”
吴胜叹息道:“还是以杀良冒功定罪为上,诸位大人都了解咱们殿下的为人,那是说什么也不肯为了避嫌压下这案子,可咱们哪忍心叫殿下这般刚正君子,蒙受不清不白的牵扯?”
两位官员听明白了,燕王是不打算压下杀良冒功案了,吴胜又非要他们设法洗脱那罪将与燕王的关联,还不能有屈打成招之嫌。
在场官员一同陷入沉默。
吴胜见众人为难,便把话挑明了:“这厮用心险恶,却也不是滴水不漏,诸位大人不是已经查到他受贿之实了吗?再往上查一查,看看他拜的是谁的山头。”
在场官员脸色都有些泛白。
那罪将赵亮,是李阁老的学生提拔上来的,而李阁老一党与燕王党是敌对关系,若是查出上下牵扯,燕王自然就洗清了嫌疑。
可李阁老一党本就行事低调严谨,滴水不漏,更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谁敢去捅这燕王自己都捅不动的马蜂窝?
吴胜看出众人蒙混之意,便冷下脸来,沉声道:“查证罪行、洗清冤屈,是诸公分内之事,没人逼迫诸位替天行道,若是诸位不想惊动赵亮的靠山,那就尽管定案,咱燕王府也不怕诸位这锅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