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爸。”徐时萋笑。
“他应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文珈罗小心翼翼地说。
徐时萋继续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文昱很快就折返了。
看着他要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文珈罗不由冷笑:“怎么,这么快就哄好小女朋友了?”
“分手了。”文昱耸了耸肩,轻快地说。
文珈罗和徐时萋面面相觑。
“就算你喜欢女人也是我妹妹,她没资格做你嫂嫂。她要敢在外面乱说一个字,”文昱一咧嘴,森森白牙,“我会杀了她全家。”
文珈罗微愣,心底涌上很多的是感动,她站起来拍了拍文昱的肩,什么话都没说。
像做梦一样,徐时萋眼里更柔和了。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感觉,长期束缚在她身上的累累桎梏,正在一层一层的解开。她看着这两个文家人,真是再忍耐不住的笑起来。
“哎呀,果然还是笑起来漂亮多了。”文昱转头,笑嘻嘻地对她说。
徐时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太适应去面对。
“行了,别逗她。”文珈罗拉起她。“我们出去走走。对了,其实蒙蒙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要强。”
文昱嘴边的笑僵了僵。
“蒙蒙不错。”徐时萋妇唱妇随,然后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看着那两个身影相携离开,文昱摇了摇头。真是的,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呢,还有心情管他的感情。不错……吗?文昱叹了口气,他确实真的不太喜欢要强的女生,不过想起蒙蒙的眼睛从自己身上转开时的落寞,心里又微微地拧了下。
离开酒吧的两人漫步在大街上,无目的的。
华丽街灯照亮了黑暗,色彩迷眩,不同的音乐声从不同的店铺里传出,比白天更加的喧哗。路过一家公园时正是喷泉开放时间,围了许多人,她们挤进去的时候正好被水雾扑面,潮湿的水气带着微微的腥意,但依然不减大家的乐趣。
仰头看了半天,文珈罗突然对着徐时萋的耳朵说了句话,可惜当时喷泉正涌,将她的声音掩盖了过去。不过就算这样,徐时萋依然能捕捉到她的意思,心像喷泉池中盛开的白莲花,层层绽放。
情话是秘密,谁也偷听不到。
不敢回去太晚的文珈罗和徐时萋在一个街口分开。见上的这一面分秒必争,离开时的步伐却是匆匆忙忙,只希望下一次见面就可以不再离开。
虽然,徐时萋知道这很难,因为在她的房里还躺着文珈罗她爸爸留下的档案袋,还有那个单位地址――但她没想到一回到家就会看到她妈拿着那个档案袋兴高采烈的朝她招手。
“时萋,我打扫你房里的看到的,”王媛跟在女儿背后,“我还接到电话,人家单位都找上门来了,问你怎么还不去报到。”她见女儿连头都没回,就伸手拉了她一下,“哎呀,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徐时萋无奈地转身,拿过她手里的档案袋:“听到了。”
“文化部门虽然是清水单位,但也没听说能进人啊,你怎么弄到的机会?”王媛还在兴奋中,犹自说个不停,“可算有个稳定的工作了,这可是比什么都强的。”
“妈。”徐时萋突然打断她的话,静静的看着她。
王媛一时刹不住车,笑容僵在脸上,又在女儿太过平静的表情前崩散掉。
“是……文珈罗家里帮得忙?”王媛看女儿闪了闪眼光,就沉默了一会儿,“怎么能欠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呢,不好,不好。”
“没有欠,”徐时萋开口说,低迷的,“因为我不想要。”
王媛动摇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那份档案。这份工作可以把女儿一直留在身边,可以为她找个更好的婆家,可以的东西很多,但女儿惨淡的笑容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妈,”徐时萋抱着档案袋,歪了歪头,“进了那个单位,我就会失去所爱的人了。您觉得,是爱的人重要,还是一份工作重要呢?”
王媛几乎要窒息了,她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得那么轻巧和无辜,仿佛这几个月不能说话吃的苦都不存在,口齿依然那么伶俐,简直就叫她惊魂失魄了。
“您也应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徐时萋眯着眼笑,“告诉女儿有骨气一点,不要被利益诱惑,对不对?”
王媛昏乎乎的。
“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文珈罗。”徐时萋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心里一空,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等着她妈的反应。她想这个时候她和那个女孩就是一样的。拉锯在亲情爱情的两头中间,也许会伤痕累累,但依然要坚定。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叫章雅的女人了。不知道她在向家里坦白性向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自己应该比章雅幸福很多。因为那个女人只能向她这个不是爱人的同路人哭诉,而自己则有一起承担的那个人。
哪怕唾沫像喷泉一样掩面,也不在乎。
但是她想,眼前这个人是她的至亲,是不是……应该尝试着去相信她妈一些呢?
“我就知道……”许久后,王媛才喃喃地说,随后整个人失去倚重似的滑坐在了地上――开始号啕大哭。
徐时萋从没有看她妈这样哭过,以至于一时之间都不能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妈……”徐时萋丢下自己的档案袋,跪在她妈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王媛无神地伸高手,一下一下地捶着女儿的肩。每捶一下就问一声。
“对不起。”徐时萋只能这样说。
“你这个傻瓜!”王媛眼睛都要肿了,看女儿都要不清楚了。她拼命地睁开,但是又发现宁愿看不见女儿的脸。她不会因为自己伤心就改变的,但是已经因为自己伤心而在饱受痛苦了。这是她生下的女儿,每一根骨每一滴血都是,剥不下抽不掉,不会变成别人的。
这就是她的命。